?一進到院子還未站定,一個茶杯便從屋內以一個美麗的弧度摔在白芷面前,碎了一地。
緊接著便聽到慕容憶帶著哭腔大喊“都出去,全都出去。”伴隨慕容憶聲音的還有一個瓷器被摔落在地。
還未明白是怎麽回事,只見一臉無奈的慕容麒從房間出來。
慕容麒看到白芷示以微笑準備回房時,正巧看到黎仲遠從外回來,看黎仲遠見到白芷一怔後便面無表情的與她擦身而過後,慕容麒腳步一轉笑意滿滿的走向白芷。
“白姑娘近日流連於沿都的美景,有時間帶在下也去看看。”
白芷身子一頓,繼而笑說“慕容公子說笑了,慕容公子風流瀟灑,好風景怕是都已經看膩,就別取笑白芷了。”
“看來是佳人有約,不知此人是誰竟奪得白姑娘青睞?”慕容麒一臉好奇。
不等白芷開口他便接著說“阿憶過幾日就會離開這裡回平陽,若有時間還請你陪她說說話,畢竟女孩子能聊得來。”
“她怎麽了?”
“家裡面給她訂下了婚事,這次回去就是要為阿憶操辦婚禮。”慕容麒一邊微笑一邊默默觀察白芷。
慕容麒看了眼因驚訝而未說話的白芷,促狹說道“白姑娘不想知道小妹所嫁良人是誰?我們都熟悉的人也說不定。”
白芷看著慕容麒這雙似笑非笑的雙眼,突然想到那面無表情的面容心猛的一慌,忙低頭斂了心思“我有些累了。”說罷便匆匆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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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天,皎潔溫柔,柔和的月光將小酒館照的靜謐幽深。
不知出於什麽原因走到這裡,打開了酒館的木門,不料卻看到坐在桌前的男子。
月光隱去他大半個身影,越發襯得他清冷神秘。
萬俟謹抬眸,舉杯淡淡開口“不謀而合”他已微有醉意,不知道在這裡坐了多久。
許是曾和他一起喝過酒,看著有些醉意的萬俟謹,白芷到覺得親切許多,在他身旁坐下為自己倒了一杯。
“為什麽深夜來這兒?”
盯著酒杯一動不動的白芷一怔,雙眼對焦,從某個思緒走出突然說“你呢,為什麽深夜買醉?”
萬俟謹依舊不動聲色,手握緊了酒杯“我為什麽要買醉。”
“從今天下午你見到那些孩子,你就變得有些不同”白芷小心翼翼地將心裡想的問出來,以往的他是不會表露心情。
萬俟謹微微皺眉,有些吃驚她的觀察,他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了。
側頭看著她,雙眼如墨玉般深沉“好奇?”
她盯著萬俟謹,這一次她感受到了他的悲傷,那麽明顯。
“我和那些孩子一樣都是被拋棄的。”
看著白芷有些不置信的眼神,他淡淡說道“十二年前我還是個十歲的孩子,有一次我外出玩時被土匪綁架了,他們要父親出五百兩贖我”萬俟謹笑了笑,譏嘲道“還想著父親很快就來接我,沒想到他卻拋棄了我讓我自生自滅。”
萬俟謹沉默了一會兒繼續說“他們把我撕票就地埋了,卻沒想到我不但沒死,還爬了出來。後來逃的過程中遇到一個怪人,他不殺我而是把我關起來每天逼我吃各種毒藥,用我做藥引。也因此,我身上留下了一股奇怪的香味。”
“之後呢?”雖然知道結果如何,但白芷還是緊張的追問。
“最後”萬俟謹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在他準備殺我飲我的血時,我殺了他。”
“後來我終於歷經千辛回到家,結果他卻不在人世了。”他嗤笑一聲“真是諷刺。”
萬俟謹沒有再說下去,但白芷可以想象到那些年流浪在外的他有多麽痛苦與無助,她知道年少的萬俟謹需要有很強大的心,才能夠在自己瀕臨死亡時絕地反擊。她也知道他是多麽的憤恨,自己的父親放棄了他,當他努力活下來再次回到家,想質問為什麽拋棄他時,他的父親卻早已不在人世。這也許,是他至今也無法解開的心結。
白芷無法想象一個父親為何如此殘忍,她的童年雖然遭受重創,但親情永遠溫暖著她。
“因為一些事情,從小我就和爹爹相依為命”白芷自嘲道“但是在我很小的時候他就去世了,爹爹是在我眼前被殺的。”
白芷望著窗外依舊皎潔如初的明月,輕聲說“有段時間我一直想著報仇,但人的心態很奇怪,想著報仇的日子我每夜都無法入睡。”
萬俟謹輕聲說道“人生的路,每一條都很艱難,但無論是哪一條,我們都活的很好,這就夠了。所以,我不在乎,也不需要人懂。無論當初他究竟為什麽這樣,也無所謂了。”
白芷拍拍自己的腦袋,灌下一大口酒,歎道“人們總說感同身受,可我覺得這個詞根本不該出現,這世間哪有真的感同身受。你受過的傷,流過的淚,也許他人能夠理解,但無法與你一般感受到這其中的艱難與痛。一切,皆要你自己去消化,成長。”
說完白芷猛的扒在桌子上將頭擱在雙臂間,眼睛濕潤起來,心裡隻覺得堵得慌,卻不知究竟是為自己還是為萬俟謹。
萬俟謹抬起白芷的頭,她的眸子因酒精而分外清亮,他能清楚地看見她眸中的自己。
他伸手撫過,把她的眼睛合攏“累了就睡吧。”
第二日起床時,白芷發現自己合衣躺在住的客棧裡,忙掀開被子想要坐起,可頭一陣疼痛又坐了回去,緩了緩才起床洗漱。喝了濃濃一杯茶後,腦袋才清楚了些。
從房間出來就看到慕容麒坐在石桌前怡然品茗,見到白芷還笑著揚手示意。
昨日一段不明其意的對話讓白芷對慕容麒避之不及,正想著假裝沒看到悄悄走開,慕容麒突然開口“早啊白姑娘,一同品一杯茶吧”
深藍色的天空逐漸淡下來,清晨的天邊升起一片霧靄,白霧將一切都渲染的朦朧而迷幻。
“這是產自信陽高山的新林玉露,外表形似松針、香氣清悠,晨時飲最好不過”慕容麒為白芷添好新茶,遞到白芷手邊,做了請的姿勢,舉手投足間難以掩其貴族氣質,風雅至極。
“果然滋味醇厚,回味生甜”白芷輕呷一口讚許道。
慕容麒笑看白芷一眼,悠然開口“白姑娘果然是知音啊,其實這茶也如同人一般,再好若遇到不懂的人也是徒勞,所以人這一輩子能遇到個真心懂你的也屬實不易,你說對嗎?”
“你想說什麽?”白芷將茶杯放在桌上,正視慕容麒。
慕容麒笑言“只是希望白姑娘能看清自己的心。”
見白芷一直看著自己,慕容麒正色道“白姑娘爽快,我就有話直說了。萬俟謹是什麽人我想你不會不清楚,他們萬俟氏世代效忠聞人,而他也是直隸軍都尉府的掌管者,那裡是另所有人聞風喪膽的地方。他年紀輕輕卻能做到這個位置,可想而知他是什麽樣的一個人。我與他打過幾回交道,知道他不是個好相與的人,他不應該出現在你的夢裡。”
白芷有些驚訝他竟如此了解她和萬俟謹,想著這幾日的事心中有些惱怒,語氣不快“我想慕容公子未免有些太過無聊了些,這是我的私事,就不勞煩公子操心。”說完起身打算離開。
“白姑娘”慕容麒喊住她,略顯正式的語氣在背後響起“旁人也就罷了,但黎仲遠是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我不希望他受傷難過。尤其是情一字,一但被傷那就是剝皮剔骨的痛。”
天難老,情難絕。古往今來人們都驚歎著美好的愛情,追尋著向往的愛情,可情究竟是什麽樣子,也許只有親自體會過才能明白其中滋味。
可對於還處在不諳世事時期的白芷來說,雖然她的經歷較同齡女子豐富,卻依舊是個遇見陌上花開仍然會欣喜的姑娘,要她一下子明白“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恐怕有些為難。
也許情一字,方有親身體會,才會知曉這其中是冷是暖,是酸是甜。
白芷晃了晃自己的腦袋趕走所有惱人的思緒,仔細欣賞起沿都的美景。
經過前幾日萬俟謹的介紹,白芷對沿都也有了大體的印象。花燈節即將來臨,整個沿都也是熱鬧非凡,每條街上都掛上樣式獨特的花燈,絢爛的陽光普灑在這遍眼都是的綠瓦紅牆之間,整個沿都都沉浸在一片喜悅當中。
眼前的兔子燈做工精致,活靈活現的另白芷愛不釋手,正想著問老板價錢就聽到旁邊一個女子說道“姑娘買一個兔子燈吧,你看這多可愛啊”
“也好,那就買下吧”女子氣若幽蘭。
白芷有些耳熟, 轉身正對上女子一雙美目“好巧啊”白芷微笑道。
這正是那日在山林間練琴的女子,如此氣質到讓人一見難忘。
“還未謝過姑娘送的藥草”女子看到白芷溫柔一笑“這兔子燈就送給姑娘以表謝意。”
“姑娘好意我就收下了”白芷爽快地接過一旁丫鬟遞上的兔子燈,笑言“我叫白芷,還不知姑娘芳名?”
“紅衣坊蘇曼彤。”
紅衣坊,這是三國內都很出名的煙花之地,如果說有不同那就是紅衣坊為皇家造辦,來這裡尋花問柳的恩客不是位極人臣便是富甲一方。三國內的一些男子也都以能進入紅衣坊賞樂,看為是身份高貴的象征。
白芷有些詫異她為何會坦然說出自己是紅衣坊的人,不由的仔細打量起蘇曼彤來。她雖美豔卻不媚俗,舉止文雅有理,顧盼生姿。可見她雖流落風塵,但必定是一個心高氣傲之人,寧願一開始就告知真相讓你看低自己,也不願欺瞞自己就是個風塵女子。
蘇曼彤側身再次道謝準備離開。
“相逢即是緣,我們也算是朋友了,我請你到寒煙樓賞花可好。聽聞那裡是沿都最大的酒樓,很多文人墨客都喜歡到那裡賞花品酒,吟詩作對。”白芷看著蘇曼彤有些欣喜的說。
蘇曼彤詫異的看了一眼白芷,待確定她不是玩笑,低頭沉思一會兒說“好啊,在沿都這麽久還從未好好賞過花,不過還請容曼彤回去換身衣裳。”
白芷欣然點頭約定稍後寒煙樓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