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眠魔法導致的效果,或者他的記憶被修改。種種可能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但是一個一個被他排除。
原因很簡單,這麽做的理由何在?萊爾不是克裡斯汀,他是肅清者的小人物,還不配經受這番待遇。
或許——
或許所有的事情都是真的,不是幻覺,蒂塔塔那存在。
“因為我住在這裡。”蒂塔塔那簡潔地說道。
“您在第三溫室裡居住?”
萊爾的心中泛起驚濤駭浪。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第三溫室從十九世紀起被封閉,幾十年前曾經被打開……換句話說,她最少在溫室裡呆了幾十年。
“那你——”
“我一直都在這裡。”蒂塔塔那先他一步回答道。
“從兩百年前封閉開始,我一直呆到現在。請跟我來吧。”她說道。
蒂塔塔那在前方引路,她用兩條前腿在地上,模仿人類的方式行走。但也時不時會四肢著地。
這一切都說得通了,假如蒂塔塔那真的在溫室中幾百年,那她肯定掌握了對付魔鬼網的方法。難怪她能一瞬間逼退魔鬼網。
“幸好你被魔鬼網帶到這裡,否則,我還聽不到你們的聲音。”
她在前方說道。
萊爾又一次惋惜她的嗓音之美。假如她是人類,單憑借聲音,她就能吸引到無數粉絲。
可惜她是……怪物。他不該這麽評價他的救命恩人。不過蒂塔塔那看起來的確像怪物。
如果他在溫室內第一個碰到的活物不是魔鬼網而是她,萊爾絕對會甩上一記束縛咒。他會順帶補上他還在練習中的昏迷咒,徹底解決面前的禍患。
“我們現在的具體位置是?”
走馬觀花,萊爾順帶著看看周圍的植物。剛才被滕蔓纏繞,無形中將他帶出很遠。延伸的滕蔓纏著他逐漸收緊,竟然把他徹底帶離木本植物區。
周圍的植物不再是樹木,而是一個個形狀各異的物種。他剛剛看到一個類似蜂巢結構的植物,大概屬於多肉植物。
健康的時候應該很好看,現在在魔法光源下,蜂巢乾癟一團。
不是只有枯死的,還有植物活了下來。
“危險植物區。”蒂塔塔那回答。“所有的魔法防護都失效了,你最好小心點。”
“但是現在?”
“你跟著我走會很安全。”前方傳出自信的女聲。
少年趕緊收回好奇的眼神,專注地跟在蒂塔塔那後面。
“我們走到這裡就可以了。”怪異的生物停下來。
他們來到一處石板通道的十字路口處,四面的植物全都枯死。不會受到其他植物的干擾。
“脫離了魔鬼網的最大捕食區域。”蒂塔塔那對他解釋道。“魔鬼網應該是地下溫室裡最強的捕食者。我們只要避開它就可以了。”
“魔鬼網?它真的是一株魔鬼網嗎?我在課本裡看到過如何應對魔鬼網。我放松身體但是一點都沒用。”萊爾解釋道。
“你應對的是外界的魔鬼網。”蒂塔塔那擠出一點笑容,讓她恐怖的臉頰顯得越發恐怖。
“外界的魔鬼網害怕的不是陽光,準確點說是強光。普通的陽光不僅不會傷害到魔鬼網,還會給魔鬼網提供養分。魔鬼網置身的位置不僅是黑暗,還有潮濕……”
越聽,萊爾就越具有違和感。一隻怪物,在用仙樂般的聲音為他講述魔鬼網……這讓他不知道說什麽。
“這裡很久很久以前就斷了水,沒有空氣,只有一種東西能讓魔鬼網活下來的。”
“泥土中有很多東西,蟲類。最開始有小蟲子挖開泥土,偶然碰到了魔鬼網。”
“現在,魔鬼網的藤蔓向上伸展,從泥土中找到他能夠食用的任何有機生物。”
萊爾沉默無言。
假設困在溫室中的是他,他會不會為了生存去挖蟲子吃?
大概也會。只不過他會做的更好吃,至少要使用到最基本的烹飪手法……
萊爾的想法是玩笑,人類沒辦法活下來。
“那你呢?”萊爾想到什麽。“原諒我冒昧,但是你,蒂塔塔那,您是一個人在第三溫室嗎?請問你到底是怎麽樣活下來的?”
假如你真的在溫室中呆了兩世紀的話。萊爾在心裡補充一句。
“只有我一個。”蒂塔塔那回答道。“沒有其他,至少沒有其他能說話的留在溫室裡。”
“我能活下來,自己一個。我的身體很特殊,我不像魔鬼網時刻不能安靜。我只需要一點微不足道的供給就能活下去。”
他不會蠢到完全相信蒂塔塔那的話。
被幽禁在地底,完全黑暗,脫離社會。即使她是魔法生物,萊爾也不會相信她的精神能夠保持正常。別的不說,至少語言能力必然會退化。
可是看她的表現,她的言語表達就跟一個正常的人類一樣,說話流利還有條理。她待在地底將近兩個世紀?萊爾覺得他還有腦子這種東西。
還有一點, 假設你被關在某處,時間不要太長,就算一年。無人交流,無人溝通。突然出現一個能和你交流的人,你會怎麽表現?
至少絕對不會是冷淡吧?
幾十年的孤獨一掃而空,重新見到能說話的人,那種情感表達可不會少。
現在,看蒂塔塔那的表現,說了兩句話,面無表情。她好像一點都不在乎萊爾。
我手裡掌握著你絕對在意的東西,萊爾默默想道。
“很難得,一個人待在地下。”他隨口評價道。
“你有沒有興趣離開呢?實際上我找到了第三溫室出口的位置。”
“出口已經被魔法徹底封閉,百年沒有破解。它的魔法是伊爾弗莫尼防護魔法的一部分,不會隨時間而減弱。”
“確實。”萊爾點頭。“但我知道其他的出口,位於根系和藤蔓植物——當然不是魔鬼網——的區域。”
詭異感正在加強,無形之中擴展的越來越大。
古怪的容貌,古怪的言語表達。還有甜美的聲音。
萊爾感覺他已經隱隱有些喜歡上了蒂塔塔那的聲音。
“我總不能是天上掉下來的吧?”萊爾開了個玩笑。
“洞口就隱藏在一處畸變植物的後方,我還記得它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