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四月份，米國的“意見領袖”們似乎都患上了一種名為“恐瓜症”的流行病，曾經以吃瓜為生也以吃瓜為樂的他們，現在看到了“瓜”卻忙不迭後退，生怕被偽裝成瓜的地雷給炸個粉身碎骨。

米國底層民眾在十大財閥百年如一日的洗腦下，已經變得非常反智，從不相信專家學者和權威機構的言論，卻格外認同其他“普通人”的話。這個普通人可以是中學老師，可以是社區牧師，可以是消防乾員，也可以是報社記者……網上那些帶節奏的網紅博主也是深受信任的群體之一。

這次發生在波士頓的事件出現了多次反轉，網上那些蹭熱度的意見領袖們也跟著反覆橫跳，而這樣的表現無疑很蠢。網民們願意跟隨這些人，是覺得他們能拿出真知灼見來指引大眾，結果他們卻毫無主見人雲亦雲，於是當場就被立成了靶子。

把責任推給別人，把功勞攬向自身，這是身為人類最原始的本能之一。吃瓜群眾不可能承認他們當牆頭草被任意玩弄只是因為自己太蠢，勢必要找一個甩鍋的對象，而這些意見領袖顯然就是完美的被攻擊對象。“我們本身是善良且有主見的，是他們用不負責任甚至別有用心的言論誤導了我們”，這漸漸成了普通網民的主流論調。

林田海策劃新一年的愚人節驚喜，就是衝著這些癌症一般的意見領袖去的，並且從沒準備和對方硬碰硬，直接玩了一招釜底抽薪。意見領袖之所以能被當作“領袖”，是因為他總站在高處指指點點，顯得一副自己很聰明很懂的樣子，然而這件事卻剝下了他們身上華麗的外衣，將裡面病態孱弱的身軀直接展示給別人看。

即便很多人都在事後刪掉了先前的言論，表現出“你們就當無事發生”的模樣，但林田海早就有了準備，特意搞了很多匿名社交帳號專門用來“婊”這些人。不僅將他們曾經發表的東西以截圖的形式保存下來，然後掛在網上打臉，還挖掘他們線下的生活，曝光對方見不得人的陰私。

意見領袖們靠著反權威得到普通網民的支持，而林田海則靠著反這些意見領袖重新掌握話語權。林田海主營的幾個帳號明明乾著違法的勾當，卻已經成了網絡正義的化身，被人稱為線上幽靈，還多出一堆模仿犯來。

“林大導演有一點很好，他從不搞什麽幾年磨一劍的噱頭。”隨著天氣越來越熱，《怪物》的上畫日期也越來越近，不過直接推向院線是不可能的，林田海舉辦了試映會，邀請了很多業內頗具名氣的專業影評人來觀影。他在這些專業人士中的口碑一向很好，倒不是拍的電影厲害到了什麽程度，只是他比別人更舍得掏錢而已。

“是啊，明明可以靠顏值吃飯，卻偏偏要靠才華。”這並非單純的恭維，而是實事求是的敘述，要知道當今世上所有出名的導演裡，林田海是公認的最帥沒有之一，好幾本雜志上他都被票選進了全球最帥男人榜的前十。

“人家還能靠演技吃飯呢，卻偏偏要做導演。”拿奧斯卡金像獎的最佳男演員，對於許多從影數十年的老戲骨來說都是個遙不可及的夢想，可林田海初次“觸電”就入手，充分說明了他的演技超卓，固然有電影藝術與科學學院想惡心馬丁·斯科塞斯的原因，但他本人的能力也不能無視。

影評人們和導演、編劇們陸續入場，而林田海早已經坐在第一排，手上握著筆在本子上寫寫畫畫。其實他也有數年磨一劍的作品，這是寫給他弟弟林田嶽的劇本，這些年他一直都在等，等到哪一天自己有能力完美地將之展現出來就會開拍，

不過這一天也許永遠都不會到來了。《怪物》的宣傳經費被林田海拉滿，不僅到處張貼海報，還在電視、網絡上投放了兩個版本的預告片。在超級英雄片泛濫的此時，不可避免蹭了蹭人家的熱度，不過只是在門口蹭卻沒有進去，並未將之歸類於超級英雄類型的電影。

有資格被請過來參加試映會的，眼光自然都不會差，從之前的一系列操作中已經感受到了林田海的野心，於是滿心都是期待。這就好比一個天天玩花活的操作怪，打比賽的時候忽然穩健起來了，觀眾們大呼“是不是沒贏過”的同時也會期待他倒地能拿下怎樣的勝勢，並且多快能將勝勢變成勝局。

從《這個男人來自地球》開始，林大導演就一直是特立獨行的代表， 不管外界讚揚還是批評，始終都用自己的步調做自己的事。這次拍攝《怪物》被當成一場對馬丁·斯科塞斯的反向教學，他自己執掌導筒，換人家成為演員，但用的卻是馬丁·斯科塞斯那種功利主義的創作模式，很難說是誰教學誰。

“你來了。”林田海依舊坐在第一排座位的最中間的位置上，低著頭看著手中攤開的筆記本，只是手中的筆不知何時停了下來。他今晚一直在等一個朋友，他期待對方來，卻又希望對方別來。

“我來了。”馬丁·斯科塞斯已經老了，他想如同青松般挺立，卻還是在一聲長歎中坐下。

“你終究來了。”林田海搖搖頭，這簡簡單單的五個字中似乎有著未竟之意，只是他沒有明說。有些人和有些人之間，是不需要事事都講個明白的，他知道自己屬於“有些人”，卻不確定眼前的老人是否跟他一樣。

“我終究來了。”馬丁·斯科塞斯仰面躺在影院第一排的正中的座椅上，就如同他身邊的年輕人一樣，只是他此刻如同死了一般，唯獨起伏的胸膛還證明他活著。他一生拍片數十部，早已功成名就忘了初心，可此時坐在下面仰望著昏暗中的白色幕布，又讓他憶起數十年前的自己:“非常……”

“非常熱是吧。”林田海搖搖頭，這老爺子真是厲害，大熱的天穿了套羊毛的西裝出來，就算維持人設也不能這麽不要命啊，他這樣的精神小夥都不敢這麽玩，今天確實是正式場合，卻也穿個白襯衫就出來了，“沒關系，我叫他們開個空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