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個屁!”
顧判聽了紅衣似玩笑似揶揄的一番後,不由得捏住眉心,很有些無奈地道,“你都是從哪兒學來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聽得我是頭暈眼花……”
“我看你這樣過來見我一趟也不容易,有什麽事兒還算抓緊時間跟我說,別在那裡跟個長舌婦樣的絮絮叨叨,浪費了寶貴的時間。”
“顧郎擊敗業羅門徒,重傷門內羏貊後,所居高度不同,就連脾氣都和以前不一樣了。”紅衣微微笑著,伸出纖纖玉指,拈起一朵花瓣,輕彈到了顧判的眼前。
他將那枚花瓣握在手中,耳畔便又響起她清脆冰冷的聲音。
“妾身當日循著那一絲冥冥中的感應踏入九幽之門,在其中尋覓許久,終究是有所發現,有所感悟……只是在日前,妾身遇到了一點小小的麻煩,需要顧郎自門外幫忙襄助一二。”
顧判微微點頭,毫不猶豫道,“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但說無妨。”
紅衣的虛影倏然怔住,片刻後才再次露出恬淡寧靜的笑容,低低歎息著道,“妾身在門內某處廢墟遺跡探查時,遇到些許難題未解,當前面臨之境況似乎和名為千玄、羏貊、計喉、龍狼等生靈有所關聯……”
“如今妾身在此駐足深思許久,得到的線索似乎指向了俗世凡間某處區域,大致信息就在這片花瓣之內,顧郎可推算得之對應的具體位置。”
“除此之外,妾身在九幽之門追殺劉傳檄時還有一些其他發現,許多地方甚至能夠直指萬載之前名為末法之劫的大變局,此類種種就等到道標再次構建穩固,妾身能夠從門內無礙歸來之後,再一一與君細說吧。”
顧判看一眼似乎熟睡過去的蘇瑾璿和許明月,有些疑惑道,“何為道標?”
她微笑笑起來,身形在緩緩變淡,連帶著整座古宅都在緩緩消散,“妾身自計喉處學到了入夢之法,又借助與顧郎的評書話本自悟出了思念之法,道標便是以此為根基著手建立,顧郎可是聽明白了?”
“思念,入夢,思之如夢……”顧判若有所思,暗暗歎息。
片刻後,他卻是忽然有意無意地又道了一句,“若是真的想要流傳雋永的話,就你這些個評書話本,可是遠遠的不達標啊。”
“哦?那顧郎的意思是?”
已然漸漸虛化的紅衣再次凝實,眼睛波光閃動望了過來。
顧判思忖著緩緩說道,“文以載道,以文化人,你弄的那些評書,雖然讀者頗多,但總的說來卻終歸是不登大雅之堂,在高度上面還差了幾分火候……”
“如此我倒是想起來一部名為《石頭記》的古文,曾經被那位業羅門徒尊奉為上古之前的第一奇書,正所謂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都雲作者癡,誰解其中味。紅衣你若是能夠寫出那般好文,才算是真正登堂入室,大家之言。”
她頓時就被吸引了極大的注意力,“妾身卻是從未聽說過這部書的名字,顧郎既然說了出來,想必是曾經讀過?”
顧判略一思索,卻是搖頭笑道,“可惜我卻是沒有讀過,只聽聞其文字之雋美,筆臻之靈妙,使人莫測,紅衣喜讀書,當能明白我的意思。”
她低頭思索許久,有些不解地道,“吾不明白,如此曲目評書,又非聖人箴言、詩詞歌賦,竟然也能達到如此之高度麽?”
他收斂笑容,悠悠歎息道,“以前沒有,不代表今後同樣沒有,就是不知何人敢為天下先。”
“敢為天下先……”她默默思索著這五個字,無聲無息便消失在了顧判的眼前。
蘇瑾璿翻了個身,忽然睜開了眼睛。
外面還是漆黑一片,風聲呼嘯,雪花冰粒敲打在床上,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音。
她就那樣擁著被子躺在床上,偏頭看了眼旁邊睡得正香的許明月,有些疲憊地揉著眼睛。
主要還是因為剛才那個奇怪的夢,讓人精疲力竭,簡直要將全部精神一抽而空的怪夢。
她不僅再次見到了那位紅衣娘娘,甚至就連女兒許明月和他都出現在了夢中,在一座深山古宅內對坐而談。
然後她好像迷迷糊糊睡著了過去,不知道他和那位紅衣娘娘又說了些什麽。
做夢夢到自己在睡覺,醒來後還能清晰記得自己在夢中睡覺,真的是非常奇怪的體驗。
還好,既然他也參與了進來,這件事情應該不會對她和明月造成什麽危害了吧。
不過,真的是好累啊,做完這個平淡的夢境,她感覺自己就像是幾天幾夜沒有吃飯睡覺一般,整個人都沒了一點兒精神。
她幽幽歎息一聲,忽然想起來什麽重要的事情,將手伸到被中摸索了片刻,然後拿出來一瓣色澤嫣紅的小小花瓣。
看著這枚本不應該出現在床上的花瓣,她的表情陡然間充滿了驚訝與困惑,
這是在夢中那位紅衣新娘給的東西,竟然真的出現在了她的手中。
難道說,她現在都還沒有真正醒來,而是依然深處夢境之中!?
如此念頭閃過,蘇瑾璿頓時感覺後背沁出一層細密冷汗,她當即披了一件衣服下床,捏住那片花瓣就朝著外間走去。
“你不睡覺,要幹啥去?”
毫無征兆的,一聲詭異的童音從梳妝台的角落響起,將她嚇得猛地一個哆嗦,差點兒控制不住就要叫出聲來。
“大半夜的不睡覺,吵吵什麽呢!?”
顧判直接出現在了裡屋, 先是冷冷瞪了眼置於梳妝台角落的銅鏡,而後又有些無奈地看著蘇瑾璿道,“你怎麽也起來了?”
“我們現在還是在做夢嗎?”她赤腳站在地上,說話間已經恢復了平靜。
顧判搖了搖頭,“沒有,她走了有一會兒了,所以你已經醒了。”
“但是,但是我剛才找到了她給我的那片花瓣,在夢中給我的花瓣。”
她說著便抬起手來,然後眼神突然凝固,看著自己兩根手指之間,空空如也,沒有任何東西存在。
“這……”她深吸口氣,眉宇間滿是疑惑的神色,“就在幾個呼吸前花瓣還在的,我們現在真的不是在做夢?”
顧判靜靜看著她,語氣平和說道,“真的不是在做夢,不過你說有花瓣我也相信,它不見了應該是融入到了你的身體裡面,到底會不會有好處我也不清楚,但至少在一段時間內,並沒有壞處。”
“我還是不太相信真的已經醒了,不如你打我一下,看看疼不疼。”
“真是個相當奇怪的要求。”他驀地笑出聲來,輕輕伸出一根手指,直接按在了蘇瑾璿的脖頸上面,讓她眼前一黑再次陷入到深沉的睡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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