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木屋後,君不器長歎一聲。
似乎,並沒有因為解決掉張大龍的麻煩而感到高興。
一直以來,他都想做到如自己的名字那般,當個君子。
可是方才,他用來對付張大龍的辦法,著實有些陰險,非他所願。
但若非如此,只會給自己留下更大的禍患。
常言道,君子不敵小人。
更別說在這個世界,沒有足夠的實力與背景,以君子之道對付小人,下場就是白給。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以君子之道待君子,以小人之道對小人!
當然,陰謀詭計,並非小人專屬。
在君不器原來的世界,自古以來都不乏聖賢之人善用陰謀,只需本意無害,如商湯、周武那般,逆取順守,攻弱兼昧,也未嘗不可!
而他今日之舉,最終懲治了張大龍那樣的惡人,也算得上是君子之舉。
想到這裡,君不器內心終於釋然。
但緊接著,當他不由得想起空忍,內心又感到一陣慚愧。
“出家人不打誑語,可我今日不知說了多少謊話……”
君不器有些汗顏,這也算是他當和尚後破的第一戒了吧。
“但我這不是還沒剃度嘛!連法號都沒有,算什麽和尚?”
隨之,他又寬慰了自己一句。
而且空忍讓君不器遵守密宗十四戒律,後者連哪十四戒律都不清楚,又怎麽遵守?
“唉!罷了!”
最終,君不器搖了搖頭。
“等我日後去了西域大日寺,真的當了和尚,再說這些吧!”
說到去西域大日寺,君不器又不禁皺起了眉頭。
他倒是巴不得立即就出發,早日獲得佛門功法。
可是在他的記憶中,金甲宗是不允許弟子擅自離開宗門的。
尤其是雜役弟子,以前就有人忍受不了雜役的苦累,想要逃離金甲宗,結果被抓到,遭受嚴懲!
但很快,君不器目光便為之一亮。
他突然想起,剛剛張大龍不是說,七日後將會舉行宗門小比,只需獲得名次,就能出宗歷練嗎?
只是……
獲得名次,何其之難!
更別說,君不器才剛步入凝元境,又憑什麽與那些踏入凝元境多年的弟子爭鋒?
“就憑吽字真言?”
他想了想,倒是覺得並非沒有機會。
畢竟按照空戒所說,六字真言乃佛門最強佛法,想來不能按尋常術法去看。
他喃喃道:“七天時間,不知能否讓我掌握吽字真言。”
要說掌握,那吽字真言已經印在君不器的腦海中。
只是,他不知道該如何運用腦海中那個巨大的“吽”字,發揮出其中的威力。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靜靜的盤坐下來,閉目去感受這個“吽”字。
這一感受,頓時讓君不器嘗到了妙處。
腦海當中,金色的吽字散發出陣陣玄奧的意境,讓他漸漸心平氣和,融入其中。
慢慢的,他似是能夠聽到若有若無的呢喃佛音,似來自遠古,似出於青蓮,像遠在天外,又像近在耳邊。
不知不覺,君不器如進入夢境一般,循著這呢喃佛音,來到了一片不知名的空間。
眼前,有著一尊渾身赤金的身影。
這身影一足抬起,一足獨立,一臂握拳橫腹,一臂豎掌於肩。
觀其面容,豎眉瞪目,令人膽寒,只能用凶神惡煞一詞來形容,
但卻又感受不到半分邪氣。 君不器第一眼,便覺得這身影似曾相識。
他猛然想起,以前在寺廟見過的怒目金剛,不就是這樣嗎?
只不過眼前的怒目金剛,並沒有寺廟中雕刻出的張牙舞爪恐嚇姿態,但反而更具威嚴!
認出了這是怒目金剛,可君不器心裡的那種似曾相識,仍舊沒有散去。
“是師父!”
他想來想去,腦海中突然冒出了空戒的面容。
哪怕他對空戒的印象,只是一個兩歲小兒,但卻莫名的與眼前的怒目金剛無比契合。
這一刻,君不器似乎明白了些什麽。
同時,心底又隱隱生出一股擔憂。
“該不會……我以後也會變成這樣吧?”
當他這個想法出現的時候,眼前的怒目金剛突然動了。
只見其豎在肩側的右掌,緩緩前推,掌心浮現出一枚吽字金光流轉。
最終,手掌朝前一震,化作一尊巨大的金色手印向君不器迎面碾壓而來!
看著那越來越大的手印虛影,君不器隻感覺一股恐怖的威壓籠罩全身,連呼吸都無法做到。
他驚恐萬分的想躲,卻連一根腳指頭都動不了。
呼!
金色手印虛影如山嶽一般撞上君不器的身體,不等他慘叫出聲,眼前的畫面頓時一變。
周圍,還是簡陋的小木屋。
什麽手印,什麽怒目金剛,就如夢幻泡影般不複存在。
但君不器知道,剛剛那驚魂一幕,是真是發生過的!
因為此刻他的腦海中,正回蕩著一道低沉聲音。
“金剛乘-大手印!”
這似乎是某種招式的名稱!
“難不成,就是剛剛的那一掌?”
君不器心中揣測。
顯然,怒目金剛的一掌並沒有傷害到他,現在想來,反倒像是在教他如何施展這一掌。
“可是,隻教我一遍,又怎麽可能學得會?”
君不器有些後知後覺的懊惱不已,而且剛剛他光顧著害怕去了,根本就沒看清這一招如何施展。
他連忙閉上眼睛,重新感應腦海中的吽字,卻始終無法再進入那片場景。
更可氣的是,五髒廟正不爭氣的開始敲鑼打鼓,一種極度的饑餓感傳來。
“我不是剛吃過東西嗎?怎麽會如此之餓?”
君不器十分鬱悶的喃喃一句,緊接著目光為之一凝。
因為屋外,已經一片漆黑!
剛剛明明是早上,怎麽天就黑了?
他有些好奇的起身,走出門去一看。
一輪明月,正高懸夜空。
也就是說,在他感悟吽字真言的時候,渾不知已經過去了一天!
“怪不得那麽餓!”
君不器心中又驚又奇。
不過在他的記憶中,卻是對這種情況有所聽聞。
據說修煉之時,偶爾可以進入一種頓悟狀態。
在這狀態當中,修煉者往往會領悟到平時所不能悟,從而修為精進、或實力大增!
但同時,在頓悟之時,根本無法察覺到時間的流逝,一晃數年的情況也是有的。
因此修煉者往往會選擇一處安全隱秘之地進行修煉,以此來保證一旦進入頓悟狀態時自身的安全。
“難道我剛剛就是進入頓悟狀態了?”
君不器暗暗驚疑,更是慶幸:“好在時間不久,若是幾個月或是幾年,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而對於剛剛頓悟時沒能記住怒目金剛那一掌,他雖是遺憾,倒也沒有太過失落。
“想必是因為這身體資質悟性太差的緣故,大不了再多頓悟幾次,多學幾遍。”
君不器寬慰自己一聲,也沒有急著繼續修煉,而是走進靈果林,借著月光四下尋找野菜。
先祭一祭五髒廟再說。
但就在他蹲下身來,摘取野菜之時,一道身影驟然從黑暗中竄出!
不等君不器反應過來,那身影已然一拳轟在了君不器後背。
咚!
一聲悶響過後,君不器直挺挺的趴在了地上。
月光之下,黑暗中的那道身影大步走到君不器身前,看著腳下那已無動靜的“屍體”,發出一聲冷哼。
“哼!膽敢誣陷我,害我被關一年禁閉,我說了等我出來定不會放過你,所以這就來取你狗命!”
這聲音,竟然是張大龍!
張大龍自認在自己這一拳下,即便是凝元境修士都得受傷不輕,更別說猝不及防的君不器了。
所以在他看來,君不器已經死透了。
但張大龍卻不知,此刻面部朝地的君不器,正趴在地上,滿面驚愕。
因為張大龍禁閉出來,意味一年刑期已滿。
“什麽!我剛剛頓悟了那一下,就已經過去一年了?”
君不器實在無法想象,更無法理解。
以至於,他完全沒有在意到,自己挨了張大龍一拳,竟然沒有死。
“嘿嘿,可惜你到死都不知道,我隻被關了五天就出來了!”
張大龍踢了踢君不器的“屍體”,呸了一口,恨聲嗤鼻。
“一個小小雜役,也敢惹到我身上,難道你不知道,我哥哥是宗主親傳大弟子,就算我殺了你,也沒人能拿我怎麽樣,更別說區區一年禁閉,這種我哥哥一句話就能擺平的事了!”
聽到這,君不器才平緩了驚疑。
原來他頓悟一場,並沒有用去一年。
不過也並非他所以為的一天,而是五天時間!
如此,他才有些唏噓地動了動胳膊,撐地坐了起來。
張大龍正想再踢一腳君不器的“屍體”解氣,看到這一幕登時汗毛倒豎,猛然向後大跳一步。
見到鬼了?
他滿臉警惕地看見,眼前的“鬼”揉了揉自己後背,扭頭看向他。
“張師兄,你剛剛用了幾成力道?”
君不器感受著後背的酸脹, 有些驚奇的問道。
他此刻才反應過來,為什麽張大龍這一拳打在自己身上,好像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痛。
他也並不覺得張大龍是在和自己開玩笑。
不論是殺氣,還是言語,都表明著張大龍是真的要殺他。
唯一可以解釋的是,那一拳的力道不夠。
“七成力道!但殺你已是綽綽有……”
張大龍條件反射的回答道,緊接著面色一變:“不對!你沒有死!”
這結果著實令人意想不到。
月色之下,他看著君不器呆呆的坐在那裡始終沒站起來,全身緊繃的肌肉這才放松下來。
“哼!你倒是命硬得很,這都沒死!”
張大龍頗為意外的冷哼,在他看來,君不器就算沒死,也定然重傷了。
看著君不器因為自己的回答而露出震驚之色,他越發得意。
“是不是沒料到,那般強大的一拳,都不是我的全力?”
“的確沒想到……”
君不器有些失神的回答道,突然又目露恍然的喃喃自語:“我終於明白了!”
“明白什麽?你我之間的差距嗎?”
張大龍以為他在和自己說話,冷聲道:“但已經晚了!今夜就是你的死期!我便讓你嘗嘗我全力的一拳,讓你明白得更透徹!”
原本,他還以為君不器會無比恐懼的求饒。
然而卻見君不器緩緩的站起身來,目露興奮地朝他咧嘴一笑。
“若剛剛那已是你的七成力道,那我想……今夜應該是你的死期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