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樹忍不住問夜放:“這畫像上面的婦人究竟是誰?”
夜放淡淡地道:“周烈在宮外養的外室。”
“外室?”花千樹的手一抖,手裡的眉筆筆尖顫了顫,差點捅到鳳楚狂的眼睛上。
周烈可是一個太監,怎麽宮外還會有外室?
“沒有什麽好稀奇的,周烈在宮外一共有三房外室,這一房是最為得寵的,跟了他七年了,還領養了孩子。”
花千樹以前倒是聽說過宮裡的太監與宮女可以結成對食,在宮裡可以相互照應。但是這外室,純粹就是用來發泄的對象。而太監,所能夠發泄的,除了他們扭曲變態的心理,以及在宮裡奴顏卑膝積蘊下來的怒火,還能有什麽?
花千樹看一眼那畫像,隻覺得可惜了這樣一個風情萬種的窈窕美人。
“那讓鳳世子假扮這婦人做什麽?難不成是接近周烈有什麽圖謀嗎?”
夜放搖頭:“那周烈多疑狠辣,鳳楚狂假扮的又是他的枕邊人,怎麽可能蒙混過關?”
鳳楚狂咧咧嘴:“你家皇叔是讓我去勾引謝字章。我容易嗎?簡直就是誤交損友,要清白不保。”
“勾引謝字章?”花千樹瞠目,半晌沒有摸清頭腦,不明白夜放的用意。
夜放沉聲解釋道:“謝字章色膽包天,假若有這樣美豔的一個婦人三番兩次地出現在他的跟前,眉目傳情,你說謝字章會怎麽辦?”
花千樹同情地看著鳳楚狂,難忍笑意:“還能怎麽辦?肯定是就地撲倒了。鳳世子這是真的要割肉飼鷹,舍生成仁啊。”
鳳楚狂衝著她翻了翻白眼,扭扭捏捏地道:“奴家隻負責給他甜頭,隻賣笑不賣身。”
花千樹瞬間恍然大悟:“謝字章定然會以為那婦人對他有意,若是見了那婦人本尊,肯定會百般調戲,惹怒周烈!”
夜放讚賞地點點頭:“周烈是什麽人物,這兩年在朝堂之上耀武揚威習慣了,他謝字章竟敢不將他放在眼裡,調戲自己的女人,一怒之下,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如此就可以令謝家與周烈一黨矛盾激化,又可以借此懲治了謝字章這個惡魔,簡直一舉兩得。”
“非但如此,現在謝家暫時還不敢與周烈硬碰硬,只能忍痛舍棄謝字章這個馬前卒。而謝家吃了這個虧,就一定會更加著急除掉周烈,這就是我們的機會。”夜放成竹在胸,就連微微勾起的唇角上都掛著一抹春風。
花千樹原本隻當做是夜放小打小鬧,整蠱鳳楚狂,鬧騰個小把戲,沒想到,卻是一出攪動朝堂風雲的美人計!
這個男人就是這般,渾身都是危險的氣息,令她花千樹小心翼翼不敢靠近,卻又飛蛾撲火一般,迷戀他運籌帷幄時的自信,從容,穩如庭嶽,矛盾地有了安全感。
隻盼望,自己不是他這盤棋之中的一枚棋子,他對於自己,也不僅僅只是利用。
她下手的時候更加用心,盡量纖毫之間都做到一模一樣,畢竟,這可不是兒戲。
鳳楚狂改頭換面之後,攬鏡自照,妖嬈地擺了兩個姿勢,十分滿意地衝著夜放拋了一個媚眼:“奴家與你家婆娘哪個漂亮?”
夜放輕哼一聲:“早知道鳳世子如此風流妖嬈,當初我給九歌的那幾千兩銀子都可以省了。也省卻了這兩日聽我母妃苦口婆心地教誨。”
花千樹想起這兩日繞著老太妃院子走的鳳九歌,不禁莞爾。老太妃對於自家兒子的親事真是操碎了心,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鳳楚狂將整個身子向著他身上靠上去,並且伸出手來:“給我幾千兩銀子做聘禮,我現在也可以考慮嫁給你。以後,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
說完,意味深長地向著花千樹瞥了一眼。
竟敢當著這個醋壇子的面調、戲花千樹,結果就是被醋壇子一振手臂,甩到了一旁。
“人心有善惡,如今你令本王僅存善念。”
“為什麽?”鳳楚狂嗲聲嗲氣:“是不是奴家楚楚可憐?”
夜放輕哼一聲:“因為,本王惡心死了!”
花千樹最先反應過來,忍俊不禁,“噗嗤”笑出聲來。
鳳楚狂翹著的蘭花指一僵,指著夜放,跺腳嬌嗔:“你真討厭!”
花千樹眨眨眼睛:“以前真的沒發現,鳳世子身上還有做太監的潛質。您這做派與嗓音,簡直惟妙惟肖,相信即便是周烈見了你,也一定會一見鍾情的。”
夜放以拳抵唇,輕咳一聲,忍不住唇角抽搐。
鳳楚狂頓時就垮下臉來:“你們兩個人合起來埋汰我,不好生哄本世子爺兩句,本世子甩手不幹了。”
話音剛落,院子裡侍衛匆匆稟報:“老太妃駕到。”
此事機密,夜放提前吩咐過門口侍衛,誰也不得入內,沒想到老太妃竟然在這個時候過來了。
老太妃是長驅直入,侍衛們誰也不敢攔阻,鳳楚狂躲閃已經是來不及。
梁嬤嬤一撩門簾,老太妃一隻腳就踏了進來,然後一愣,狐疑地上下打量鳳楚狂。
夜放與花千樹硬著頭皮向著老太妃請安,鳳楚狂反倒落落大方地上前,衝著老太妃福身行了一禮。
老太妃疑惑地問:“這位是誰?看著好生眼生。”
鳳楚狂微挑眼梢,斜睨了花千樹一眼,嗲聲道:“我與花姨娘乃是世交好友,聽聞她如今著落在王府,專程前來敘舊。”
“喔?是嗎?”老太妃眯著眼睛上下打量他,上前就將他的手捉住了:“你是哪個府上千金?”
鳳楚狂忸怩地低頭:“父親在兵部任職。”
老太妃緩緩摩挲著他的手背, 望著他挽起的發髻:“難怪這手不像是拿針捏線的,人也壯實。怕是......已經婚配了?”
鳳楚狂乾笑兩聲,摸摸發鬢:“還沒有婚配,只是,今天天氣太熱了,就將這頭髮挽起來了。”
老太妃的眼光一直在鳳楚狂的身上逡巡,花千樹唯恐露餡,忙不迭地道:“老太妃尋王爺有事,我們便不再打擾了,先行告退。”
鳳楚狂仍舊不忘羞澀地衝著老太妃淺淺一笑:“改日再來專程給老太妃請安。”
用衣袖遮了半張臉,扭捏著柳腰與花千樹走了,心裡竊笑,竟然瞞過了老太妃的眼睛,便得意地向著花千樹暗中眨眨眼。
聽身後老太妃惋惜地歎了一聲:“這模樣出挑,又是溫婉識禮的,就是這粗聲大嗓,扭扭捏捏的,活像個太監。”
鳳楚狂一臉老太太吃了炒面的難受表情。
惹得花千樹雙肩抖動,忍不住想要爆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