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樹突然想起前日夜裡那男子,口中含了一顆紅棗改變嗓音,便出主意道:“不若你便口中含一顆潤喉的梨膏糖吧,也能謊稱是啞了嗓子。”
如今也只能這般,鳳楚狂一臉哀怨地衝著花千樹泫然欲泣:“我這便去了。原本想過上幾日,等到那謝字章臉上的傷痊愈了再安排一場驚喜偶遇的,可你家皇叔迫不及待,讓我趕緊轉移了那豬頭的注意力,免得追查到你的頭上,真是重色輕友。”
花千樹知道,七皇叔為了掩護自己,殫精竭慮所做的肯定不止這些,心裡波瀾湧動,那氣惱又減了兩分。不消七皇叔再來哄她,心裡的疙瘩已經消落了七七八八。
晚間鳳楚狂回來,便繪聲繪色地向著花千樹講起今日在畫舫裡勾引謝字章的經過。壓根就沒有一點懸念,謝字章一向是見到女人就邁不動腳步,就像是蒼蠅見了臭,貓兒聞見了腥。即便是剛剛吃了悶虧,仍舊色膽包天。
鳳楚狂只不過是衝著他搔首弄姿,小小地賣弄了一下風情,他便立即像逐臭蒼蠅一般圍攏了上去。
鳳楚狂自然不會太過於急切,一番欲擒故縱,就煽動得他欲罷不能了。
只是不知道,那謝字章若是打聽了他的“身份”之後,還敢不敢有這賊膽?
隔了一日,鳳楚狂又安排了一場偶遇,並且進行了若有若無的暗示。謝字章不知道是因為剛吃了教訓,還是打聽到了他的“身份”,行徑收斂了不少,就像是火中取栗的猴子,明知道燙手,仍舊圍著火堆一圈圈地打轉,心有不甘。
此事倒是心急不來。
第三日上,太后果真差宮裡的太監將十幾張貴女的畫像送來了王府,並且一路送進了霓裳館。
花千樹與九歌,吟風,鳳檀正在忙裡偷閑打雀牌,九歌伸胳膊挽袖子,雙手合十將骰子在手心裡晃,嘴裡念念有詞。
她今天輸了不少的銀子,雖然不心疼,但是不服氣。
霍統領手裡捧著畫像一路進了霓裳館,眼睛不在畫像上打轉,偏生抻著脖子去看鳳九歌跟前的牌面。
“回花姨娘,太后今日命人送來了京中十幾位大家閨秀的畫像,讓王爺挑選兩位貴妾。王爺沒有空閑,所以差遣卑職來請您示下。”
幾人不約而同地緊盯著桌上滴溜溜亂轉的骰子,竟然沒有人搭理他的茬兒。
霍統領真心替自家王爺覺得悲哀,好生生的一個霓裳館,怎麽就讓這位新來的姨娘帶歪了呢?
這是在替王爺選貴妾啊,不是挑瓜揀菜,幾位姨娘這反應未免有點太淡漠了吧?
難道王爺在她們的心目中,還不及這一副雀牌?
他不由又提高了聲音。
倒是花千依始終乖乖地坐在一旁針線翻飛,聽了霍統領的話有點著急,拽拽花千樹的袖子:“姐姐,姐姐,在跟您回稟話呢。”
花千樹漫不經心地摸起牌,用指腹搓了搓,看也不看就打了出去:“皇叔選妾,關我什麽事情?又不是陪我睡覺。”
話糙理不糙,其實霍統領也覺得王爺此舉莫名其妙。假如花千樹是個側妃,或者王妃,主持府中中饋,此舉還說得通,名正言順。可讓一個侍妾做主選貴妾,越俎代庖,不合適。
“王爺說,就看您的眼緣,您說誰好就留誰。”
九歌打牌被打擾,有些不耐煩:“這還用說嘛,你就瞅著哪個歪瓜裂棗長得磕磣留下就是了,好歹過年過節的,還能當個門神。”
吟風也跟著湊個熱鬧:“像花姨娘這般前凸後翹生得狐媚的也不要,像鸞影姨娘那般風一吹就倒的病嬌嬌也罷了,像九歌郡主這般喜歡折騰得雞飛狗跳的也免了,省得拆了這霓裳館王爺心疼。”
九歌“呸”了她一聲:“感情整個霓裳館就只有你一個好人。”
吟風大言不慚地點頭:“就選我這種壯實的,屁股大的,好生養,也好為王府開枝散葉。”
一句葷素不忌的玩笑話反倒招惹得花千依紅透了臉。
鳳檀打出手裡的牌,方才開口:“不僅是要看相貌,總是要問問這家世。朝堂之上關系錯綜複雜,千絲萬縷,要慎重考慮才是。”
霍統領覺得,自己在這裡杵了半天,就聽到這麽一句靠譜的話。
花千樹絲毫不以為意:“既然已經送進了王府,想必肯定是經過了層層篩選,都是咱們招惹不起的。現在是矬子裡頭挑將軍,隨便扒拉哪一個都一樣,絕對沒有省油的燈。”
鳳九歌順手抄起了一旁的骰子:“乾脆就擲骰子決定吧。”
“不好,”鳳檀一口否決:“這骰子總共也就是六個點。”
“那就摸雀牌,咱們幾個人隨意摸一個,摸到什麽算什麽。”
言罷,自己先摸起一塊:“二餅,就第二張,肯定是個胸大的。”
霍統領依言取出那一張,幾人斜睨了一眼,流年不利,摸起來的,是太醫院院判家的千金,姓付,名緩緩。
吟風不由撇撇嘴:“可別是個子承父業的就好,這若是醫書讀得多,亂七八糟的門道也多。不若再換。”
花千樹漫不經心地道:“太后挑選的這十幾個人,肯定都各有用意,我們挑哪一個也不合適。”
言罷興致勃勃地摸起第二塊,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摩挲:“小雞!”
眾人便哄堂大笑。
霍統領頗無奈地取過第一張:“這位是禮部......”
“禮部?罷了罷了, 可別來一個像鸞影那般規矩多的,到時候一個不注意,就要被罰跪什麽的,換一個換一個。還是我來。”
牌桌上面無規矩,吟風也開始沒大沒小。
她伸出手去,是一張東風。
“這個兆頭好,就她了,可是怎麽算呢?”
“第十。”花千樹扭臉對霍統領道。
第十張卻是花千樹認識的人,兵部一個員外郎府上的庶女,排行第二,尤其是與花千依相熟,有點交情。
花千依看了花千樹一眼:“姐姐,可不可以換一張?”
花千樹心裡頓時了然。這員外郎府上的庶女原本地位低微,每次見到花千依,那是上趕著巴結。而如今,花家生了變故,物是人非,若是見到故人,花千依是怕臉面上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