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兩下便將手中的信紙折成了一個簡單輕巧的千紙鶴,隨手遞給小北。
“拿去燒掉。”
小北應了聲是,接過千紙鶴。
信紙在香爐中短暫停留了一刹那,隨後就被張牙舞爪的侵蝕了。
“小北,備馬。”
“是。”
悠揚的鳳通過車窗後的紗簾輕飄飄的吹進車廂裡,還帶著一絲花草香氣。
小北的心情隨著馬車的行進逐漸變得沉重。
這是去霜仙閣的方向。
“小姐.....?”
小北深知安喜的決心下的很不容易,如今再來這裡,怕是......
安喜沉了沉視線,並沒有對小北的疑問多說什麽。
霜仙閣中觥籌交錯,絲竹管弦之聲不絕於耳,一進去就是香霧繚繞,直讓人想醉生夢死。
京城貴婦們多的是三五成群來霜仙閣聽曲兒的,有的還頗有情趣的包了幾個樂人。
但是來這裡的女客多是稍上年紀的婦人,清白姑娘家多是不來這種地方的。
所以遠遠見著安喜踏入大門,老鴇雖快步走了過來,但實在是心生疑惑。
這姑娘怎的這麽大膽?
待走進了一看對方一身紅衣似火的打扮,瞬間就認出了對方是誰。
七皇子和安郡主的愛情佳話在京城人民中廣為流傳,傳聞安郡主喜穿紅衣面比花嬌。
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老鴇已經是霜仙閣的高級管事,直接隸屬苦弗。
自然知道霜仙閣的幕後主子是誰,如今這安郡主大剌剌的來到這裡,應該也是為了找那人吧。
看安喜並不關注不遠處坐著等候的一幫風俗樂人,老鴇越發肯定心中所想。
側耳靠近安喜,“七皇子的上房在頂樓,但還未歸,奴家領郡主前去,您稍作等候。”
轉身就吩咐送茶姑娘,“愣著幹什麽?還不好茶好點心伺候著!”
看著送茶姑娘匆匆點頭遠去,安喜攔了老鴇引她上樓的動作。
“夫人,本郡主今日是來享樂的。”
此話一出,原本喧鬧的大廳詭異的靜止了下來。
複又在幾個“氣氛組”姑娘的尷尬救場下,熱鬧了起來。
安喜知道,不出一盞茶時間虞以安就會收到消息。
老鴇見她面色平靜不羞也不紅,隻得帶她上了二樓。
心下暗歎道:“安郡主果然如傳聞中所說是女中豪傑。”
有誰敢惹怒七皇子呢?
不知不覺間眼神就帶了些對安喜的可憐,七皇子的手段,這樓裡的所有人都見識過。
隨意點出了八九個面目清秀的樂人,在老鴇詭異的注視下進了屋子。
幾秒鍾之後,屋子裡就傳出了樂曲聲。
“可去通知了七皇子?”
“已經派人去了。”一旁的小丫鬟回答道。
兩人皆是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安喜所在的包廂。
這安郡主不是已經和七皇子快要成親了嗎?怎麽如此膽大妄為不知檢點?
八個樂人!也是創下了霜仙閣新紀錄了。
虞以安自然是很快就接到了消息。
來報信的人看著主子瞬間扭曲的臉色,戰戰兢兢的趕忙退下了。
誰也不想被無辜牽連進來。
手下退下後,虞以安隨手抄起一本兵書,鎮定的看起來。
安喜一向是這樣不知檢點的女子,惱她作甚?
“孫子曰:明爵祿而...殺士則士....知之。知士可信,毋令人離之。必勝乃戰,毋令人知之......”
“嘭”的一聲,兵書被狠狠的摔在了桌子上。
虞以安抽出一把短刀置於袖中,便叫管家備了馬。
當虞以安終於來到霜仙閣的時候,安喜已經喝的酩酊大醉。
舒舒服服的靠在一個樂人裸露的胸膛上,一手捏著拔絲糕點,一手舉著一杯桃花酒,安喜的嘴塞的鼓鼓囊囊的還不忘為曲子鼓掌。
“好!”
“重—重——有賞!”
小北掏出一錠銀子來放在樂人胯側的小兜子裡。
安喜傻傻的笑著,嘴裡的糕點落了出來,身後的那個樂人卻不見嫌棄,溫柔的捏起來放在了桌子中央的繡帕上。
那個樂人一手攬著醉倒在自己懷中的安喜,拿起一塊新的糕點,送到安喜微張的紅嫩嘴唇旁邊,溫柔的喂她吃著糕點。
時不時還拿浸了花瓣水的帕子輕擦一下。
虞以安踹門而入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番香豔景象。
來之前還告訴自己不要讓安喜害怕,她已經因為之前的威脅疏遠了自己。
但是在看到安喜香肩半露著被那樂人抱在懷裡的時候,怒火“騰”的一下子從心底直接衝到了天靈蓋兒。
其他樂人早就同著老鴇一齊退到了二樓包廂的另一側,遠遠的看著這邊。
只有那個懷抱著安喜的男子來不及撤退,獨自面對“正房”的怒火。
“主...主子。”
樂人瞬間收回了自己不老實的手臂,動作幅度之大將糕點盤子都給打翻了。
“我我...主子,我....”
安喜的眼光真的不錯。
此人名喚申深,是霜仙閣男樂人裡的頭牌,這些年為霜仙閣創造了不少利潤,一張白皙清秀的臉蛋兒在京城貴婦中名聲大噪。
此時的申深哭喪著一張臉,雙目壓根兒不敢直視虞以安。
卻礙於安喜還靠在自己懷裡,怕自己突然離開磕到她,動也不敢動,跑也不敢跑。
長腿一伸,將申深一腳蹬了出去。
這一腳正踹在心窩處,申深是一介樂人,並不會武功。
虞以安帶了內力的一腳,直接將他踹的翻了個身兒撞到了床沿,吐了血。
安喜失了支撐,腦袋咣的砸到地毯上,發出了悶響。
竟是還沒醒來。
虞以安快步走上前,蹲在安喜身邊。
高揚了手掌,原本上去就想一巴掌扇醒她,卻聽到熟睡的安喜嘴裡嘟囔著什麽。
湊近一聽。
原來是自己的名字。
“虞以安....虞以安。 ”
怒火登時就消逝了一大半兒,一把拽過安喜,仔細的整理好了她的衣裳和發髻。
一把將人扛在肩上,大跨步向後門走去。
畢竟這不是什麽光鮮事兒,傳到不該知道的人的耳朵裡說不定會造成不好的後果。
劉媽媽一向懂得分寸,不會亂說,但是那些達官貴人的嘴就不是他能管住的了。
有什麽風波他擋著就是了。
用力的拍了拍安喜的大腿,真是會惹麻煩,這起子事兒還沒完呢。
路過苦弗的時候虞以安稍作站定,“胳膊卸了吧。”
回想了一下剛才那樂人懷抱安喜的姿勢。
“右手。”
苦弗點頭領命。
還不等虞以安慢慢悠悠的扛著安喜走到樓梯口,便聽見身後包廂裡傳來了一陣撕心裂肺的叫聲。
滿意的感受到肩上人的微顫,虞以安勾了勾嘴角。
還想跟他玩兒裝睡這一套?
乖,我們的帳本還翻不過這一篇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