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花顏先反應過來,面不改色道:
“隨便出去逛一逛。”
“是你。”櫻淺小姐看向花顏:“之前是你做的手腳。”肯定的語氣。
“……”
雖然並沒有從櫻淺小姐的語氣裡聽出什麽敵意,陳褚卻能感覺到花顏的整個身體都緊繃了起來,分分鍾做好了應戰的準備。
然而櫻淺小姐卻又道:“你做的很好。”
還沒等陳二人反應過來,她就把門關上了。從出現在她們面前到關門回避,她隻說了這三句話。
陳褚率先反應過來,趕忙拉著還在愣神的同伴匆匆走過。
到了四樓,花顏才悶悶地開口:“你說,她是不是憋著什麽壞心眼,準備背後陰我們啊。”
陳褚又好氣又好笑:“你不要拿你的立場去揣摩別人怎麽想的——沒準她是進去拿刀了呢。”
怪不得剛剛拉著我走那麽快……花顏一臉鄙夷。
“先不管她,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聽到寶物,花顏瞬間就把櫻淺小姐拋到了腦後,全神貫注地和陳褚研究起來接下來的路徑。
“喂,你還記得你當時從第幾層跳進來的嗎?”
陳褚當時只顧著如何自保,又被木偶嚇了一跳,哪來的心思去管層數,現在聽花顏這樣一問,只能胡編了一個:“大概……五六層吧。”
花顏不滿地小聲嘟囔了兩句,陳褚一心要回去看看那個裝滿木偶的房間——那裡應該和某個自稱兔子先生的古怪男人有些關系,不然亨利不可能一聽她提到木偶就瞬間確定了目標。
她的手在口袋裡無意識地摩挲了一下兔子先生留給她的的小木偶,對這個人的身份更加好奇起來。
四樓拐角處。
“你確定是這裡?”花顏指著第一扇門問道。
陳褚沒有說話,走上前擰開了門把手。
房間裡依舊沒開燈,眼前的景象卻讓她歎了口氣。
“怎麽了?”花顏從後面探出頭,也是一愣:“這……”
眼前沒有木偶,也沒有鐵架床,甚至連房間也沒有。
打開的門裡,正對著一堵牆,潔白的牆面上繪著一隻漆黑的眼睛,死死地堵在了二人的對面。
“實心的。”花顏敲了敲:“你是不是記錯了?”
“……或許吧。”陳褚轉身繼續向裡走去,越走眉頭皺的越深。
除了第一間可以打開,裡面本應是門的地方如今竟全是畫上去的!
七八十扇“門”上漆黑的眼睛悠悠地盯著她們,讓人毛骨悚然。
“這,這是壁畫?”花顏聲音顫抖著問,身後沒關嚴的門“吱呀”一聲,自己關了起來。
“恐怕沒那麽簡單。”陳褚的左手緊緊的握住花顏的手腕,力道之大讓花顏感覺自己的骨頭仿佛已經被捏斷了。
而陳褚卻絲毫沒有自覺,只是專注地盯著其中一隻眼睛,輕輕道:“我剛剛才注意到,它們好像是活的。”
“你你你什麽意思!”花顏顯然被嚇了一跳,聲音卻跟著放輕了,仿佛怕吵醒什麽東西一樣:“要不我們先走吧……或者我先走——東西再好也得有命用啊。”
“不至於,”陳褚小聲解釋了一句:“雖然是活的,但應該還不至於有什麽危險。”
她又拉著花顏向其中一隻眼睛靠近了幾步:“跟緊我。”
這下花顏也看清了,漆黑眼睛裡暗潮湧動,大小不一,形狀也有細微的差距,甚至有一隻還向她活潑地眨了一下。
看著陳褚馬上就要和離她們最近那隻臉貼眼,花顏都要被嚇哭了,哆哆嗦嗦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你不會是想不開要拉著我同歸於盡吧……”
“想什麽呢,”陳褚沒回頭,反而真的把臉貼了上去:“這就像玻璃一樣,東西都在裡面。”
光。
接著是一串由大到小的水泡在她眼前升起。
深藍色的世界裡,是各種各樣的魚人組成的社會。
建築都是彩色的,明豔,張揚,好像生怕被人忽視一般。橢圓形的巨大交通工具裡,不同品種不同衣著的魚人就和人類一樣,提著公文包準備去上班。
不再是弱肉強食的深海,此時在陳褚的眼裡有些滑稽,七條鯊魚被套上鎖鏈,後面拉著一隻小小的座位,仔細看去才發現,一隻小小的水蛭人穿著一身金絲的袍子正襟危坐在上面。
魚人魚人,就算再像魚,身上果然還是有人類的影子。
陳褚看的正入迷,肩膀上突然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
她回過頭,花顏皺著眉頭:“你看什麽呢,這麽久也不回頭,叫你也聽不見。”
“你叫我了?”
“何止啊,”見陳褚沒事,花顏又開始標準冷笑:“我就差直接把你的腦袋轟開了。”
“不要學那些暴力狂嘛……”陳褚自知理虧,聲音弱了下來:“看來這個東西對精神還是有一定的影響。”
花顏湊過去,也不敢細看,隔空望了望:“你沒看過西洋鏡嗎,大概就是這種東西,沒什麽意思,快走吧。”
“看來其它的裡面也差不多。”陳褚又看了幾個,裡面都是不一樣的世界, 形形色色,沒有一個符合她之前的認知。
“啊,花顏,我還沒來得及問你,你之前的世界是什麽樣的?”
花顏的眼神突然變得凌厲了起來,半晌,她答道:“你這種人是想象不到的。”
“……”我這種人?
“我只能說,”花顏接著,一個字一個字地,帶著濃濃的憎恨與厭惡道:“我寧願永遠活在夢境遊戲裡,也不想再看它一眼。”
在走出走廊之前,陳褚突然想到了什麽,鬼迷神差的來到了她們最開始打開的那扇門旁邊,扭開把手,向眼睛裡看去。
漆黑。
就像這真的是一個沒有生命的壁畫,什麽也看不見。
正當她準備放棄的時候,不知道裡面哪來了一陣風,將眼前的黑霧突然吹散了一些,露出了白色的底色。
她死死地盯住白色的地方,而那裡只是背對著她,端端正正地擺了一張椅子。
那椅子通體純黑,椅背上雕刻著詭異的花紋,精致到讓人覺得這種東西隻配擺在藝術館裡。
陳褚舔了舔上嘴唇,下意識地移開了視線不想去看它。卻仿佛有一股強大的吸力將她牢牢地按在這,讓她站不起身,也無法發出聲音。
直到黑霧完全散去,椅子上的花紋也清晰地進入了她的眼睛。
天使,魔鬼,七宗罪,各種宗教的信仰,還有許多她不認識的圖騰都按照一種特殊的規律匯聚在上面。
而在這些混亂畫面的中間,是一個用花體雕刻的名字——
沃蘭德.馮.法瑞希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