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意思。”電話裡,中年道士的聲音古井無波。
白逸安壓低了聲音:“一個失蹤兩年的小女孩,就算樣貌沒有改變,衣著、身高也一定會改變,但是她卻和尋人啟事上的信息沒有任何變化,所以我有些懷疑……”
“你懷疑她是感染體?”
身後,突兀的聲音響起,嚇了白逸安一個激靈。
他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背後的中年道士,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道爺你丫的跟蹤我?”
“我沒有那閑工夫。”葉蘇走上前,輕輕拍了一下白逸安的肩頭,一張薄如蟬翼的透明符紙輕飄飄落了下來。
“天道符,瞬逝千裡。”
第一城區到第五城區,少說也有八十多公裡啊……打著打著電話,biu的一下就這麽過來了?
這麽牛嗶的嗎……
白逸安眨了眨眼睛,撿起了那張薄薄的符紙,透過月光,依稀可以看到符畫的紋路。
白逸安若無其事地將符紙迅速塞進自己兜裡。
“已經用過一次,就沒有用了。”葉蘇看著白逸安賊兮兮的小動作,淡淡開口,“更何況你也不會我的符道。”
“別啊道爺,給張能用的唄~”
白逸安一臉正氣,大手一揮道:“實不相瞞,小弟自打見到道爺的第一眼起,就已經被道爺神乎其技的符道所吸引,沉迷其中不可自拔,小弟對您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猶如黃河泛濫一發而不可收拾……”
“行了,正事辦完再說。有沒有定位?我去證實一下。”
“定位是有的……”白逸安看了看腕表,皺了皺眉,“但我懷疑,‘她’可能不止一個……”
白逸安想到了第一眼看到表演木偶戲的老人時,腦海中系統瘋狂的提示音——
「警告!警告!警告!發現特異型A級感染體!!請宿主緊急回避,請宿主緊急回避!!!」
“其實我覺得他們已經發覺我【覺醒者】的身份了”。
如果那些小孩、老人都是故意讓自己看到的話……
回想起老人當時看著自己,那意味深長的眼神,白逸安沒來由的感到了一股寒意。
敢特麽陰老子?
捏捏的,俺老白行走江湖猥瑣發育了這麽多年,啥時候被人陰過!
白逸安氣的一陣牙癢癢。
“要不要我們做個局啊,道爺?”
“做什麽局。”
“您這邊,有沒有辦法偽裝成我的樣子……”
葉蘇聽完白逸安眉飛色舞地一頓比劃,皺了皺眉。
“有必要嗎?”
“很!有!必!要!”白逸安一臉篤定地看著葉蘇,伸出了大拇指,咧嘴一笑。
“在道爺您的符咒之下,我敢保證他們一個都跑不了!愛普若米奇死!”
葉蘇淡淡地看了一眼白逸安。而白逸安在這一眼之下,隻感覺自己心中的小九九被看了個通透。
呵,貪生怕死的臭小子,和當年的自己一樣。
“算了,原本也只是想讓你當誘餌將他們引出來……”
⊙?⊙!
誘餌?我怎不知道?!
白逸安一臉震驚地望著葉蘇。
葉蘇則是揮了揮長袖——
白逸安的腳下出現了一層淡淡的符印,那道符印漸漸擴大,迅速蔓延到整片街巷。
“你不是讓我偽裝成你嗎?”
葉蘇看著眼前有點發懵的少年,淡淡開口。
“來,
打我。” ……
……
時間回到現在。
天台之上。
葉蘇看著眼前如同怪物般的孩童,輕輕歎了口氣。
“殺了這麽多小孩子,把他們做成感染體傀儡,手段也太過惡毒了一些。”
“你怎麽知道,他們不是心甘情願地被做成傀儡呢?”
老人的下巴一張一合,話語充滿機械感的冷漠。
“如果活著都成為了一種折磨,死亡又何嘗不是一種新生?你說是不是,傳說中的木劍使,葉蘇。”
那些孩童漸漸把葉蘇包圍在了中間。
月光照在孩童們化作鋒刃的雙臂,泛起層層寒光。
“是呢~又來了一個奇怪的叔叔呢,叔叔叔叔,你和我們玩好不好鴨~~”
異口同聲的童音讓人心悸。
而老人卻不著痕跡地向後退去。
葉蘇仿佛沒有察覺到老人的動作,看著眼前髒兮兮的小女孩。
“那小子說的,應該是你吧。”
小女孩淚眼汪汪地看著葉蘇,委屈巴巴,泫然欲泣。
和之前刺殺“白逸安”時,一樣的可憐模樣。
她舉起手臂,向葉蘇狠狠刺去。
“【百人操演】,控制的軀體保留著生前遺留的音容、神態、樣貌、情緒。所以才會這麽栩栩如生……”
葉蘇撥開靜止在眼前的鋒刃,凝視著眼前小女孩,輕聲開口。
“所以,小丫頭,你真的是自願成為傀儡的嗎……”
他的眼睛仿佛有某種魔力。
小女孩眼底的紅芒迅速地消散,變得茫然無措。
一切仿佛回到了兩年前的夜晚——
小女孩茫然的眼睛中,慢慢的、輕輕的,又蓄起一層淚水。
只不過,這次的淚水,很真實。
她委屈巴巴,泫然欲泣,滿是央求的眼神看著空處。
“嗚嗚……妞妞很聽話的……讓妞妞去死好不好……嗚嗚嗚……你放開妞妞的媽媽……”
“媽媽……”
“媽媽。 ”
兩年前的淚水終於從小女孩的眼角滑落,變成了嚎啕大哭。
此時的“老人”,已經悄無聲息地退到了天台邊緣,而女孩的哭聲仿佛變成了他最好的掩飾,他猛地一蹬天台,竄了出去!
葉蘇仿佛根本沒有看到一般,慢慢蹲下,輕輕拭去了小女孩眼角的淚水。
“嘭!”
一道凌厲無比的金光!
如流星一般劃亮夜空!
逃遁的老人從空中跌落,在街巷搓出一道火花四濺的痕跡。
猩紅的雙眼迅速黯淡,他的胸口開出了一個大洞,正冒著絲絲煙氣。
原本嵌在胸口護甲內的核心,竟被被這一槍生生射爆!
“道術子彈,金戈。”
街巷的某處陰影,少年輕輕吹了吹槍口。
“只是沒想到,竟然是她……”
……
天台上。
葉蘇拭去小女孩眼角的淚水後,輕輕歎了口氣。
“對不起。”
“我可能就是那種心腸很硬的大叔吧。”
他起身,輕輕打了一個響指。
“生死符,瞬葬。”
黑色的符咒從天而降,這群孩童隨著黑色符咒的下沉,漸漸消散成白色的光點。
像雪一樣。
他沐浴在漫天飛舞的雪花中。
“看夠了嗎?”
聲音回蕩在空寂的天台,沒人回應。
葉蘇皺了皺眉。
他轉身,盯著地上的人偶。
“我問你,看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