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亮的寒光裡泛射著秋水似的澄瑩,鋒芒閃縮不定,明眼人一看即知,這是一柄吹毛截鐵的利劍!
劍光如虹,直射那個佝僂的男人。
楚瘸子彎著腰,雙腳釘立不動,重傷的身軀在靜止中做著不易察覺的閃躲,刹那間,已將黎無念的每一劍躲過,就像是風中搖擺的老樹,他看似緩慢的在黎無念劍勢消竭之際劈出一拳,卻是那麽的恰到好處,直接將這位美人逼出七尺之外。
楚瘸子自從出手開始,始終是輕描淡寫的未盡全力,甚至連剛剛殺人的暗器都沒有動用,但是饒是如此,已將黎無念這位武功不弱的美人逼得捉襟見時,招架無方。
“停手吧,我沒想殺你,你的性命我留著還有大用。”楚瘸子收起了雙掌,粗重的喘息了一陣之後,咳嗽了兩聲,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
但是黎無念卻覺得,這個男人殘破的身體之中似乎還蘊藏著無邊的力量,自己手中這點微末功夫,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雖然身處下風,但是黎無念卻不願示弱,反而冷笑了一聲,道:“楚瘸子,你不殺我是要作甚?難不成是看上了我的美色,想要在這裡與我行無媒苟合之事?”
黎無念雖是個女人,但是開口之時不但話鋒犀利,言辭更是極其露骨,給人一種難以招架的感覺。
不過,楚瘸子並不是常人,也並未覺得有什麽難堪,而是上下打量著黎無念曼妙的身材,用沙啞的聲音說道:“嗯,雲州城,黎家,想必你便是為了爭奪家主才回來的吧?”
黎無念猛地一驚:“你是我大哥找來的殺手?不,你若是我大哥的人,絕不會殺了周愷那個老兒,難不成是我那個隻知聲色犬馬的二哥?”
“不要想多了,你們黎家的人還請不動我,哪怕我之前只是條狗而已。”楚瘸子微微一頓,方才繼續說道,“黎無念,我可以幫你成為黎家的主人,而且你看得出,我也有這樣的實力。”
楚瘸子的聲音雖然沙啞,但是卻充斥著一種讓人無力拒絕的誘惑。
“你既然知道黎家,那你便應該清楚,你不但殺了我的人,還殺了我大哥的人,你根本不可能活著進到雲州城之中的。”黎無念雖然心動,卻還是很冷靜的分析道,“你連雲州城都進不去,又何談幫我成為黎家之主?”
“這些人,可不是我殺的啊……”楚瘸子僵硬的臉龐上露出了一絲詭譎的笑容,然後直接轉身走進了灌木叢之中,直接將自己背後的空門放給了黎無念,絲毫不怕她偷襲自己。
黎無念看著楚瘸子佝僂的背影,心中卻是期盼著他趕緊離開,永遠不要再出現在她的眼前。
這個男人實在是太恐怖了,甚至恐怖的令人作嘔。
但是,黎無念的美夢很快就破碎了,楚瘸子再一次從濃密的灌木林之中走了出來,而此時他的雙手還各拖著三具屍體。
這六具屍體,很明顯便是昨夜裡追殺楚瘸子的那六個蒙面騎士,不過現在,他們再也沒有了昨夜追殺楚瘸子時的威勢。
楚瘸子抬頭看了一眼滿眼震驚的黎無念,道:“這是昨夜追殺我的人,應該是這四海八州比較出名的高手,你且來認一認,然後告訴我他們都是誰。”
“好。”
黎無念似乎猜出了楚瘸子的想法,眼睛微微一亮,收起了手中的長劍,也不在意那幾具屍體上的血汙,直接伸手拉開了他們的面罩。
“四海神鞭,牛千豪。”
“飛蠍,
杜紙。” “青州二鬼,霍德,霍飲。”
“勾魂人,戴侖。”
“青桑斷天手,胡可為?!”
在看到最後那個中年男人的屍身之時,一直保持淡定的黎無念終於繃不住了,之前那五具屍體在生前,只能說是在四海八州之地小有名氣的獨行俠,以黎無念身後那個黎家所擁有的勢力,也並沒有將他們放在心上。
但是這位青桑斷天手,他自己麾下那個位於楚州的青桑道場,論起來勢力並不比黎家要小上多少,而就是這麽一個在四海八州之中都有能力攪動風雲的巨擘,居然就這樣死在了雲州城外一個不知名的小樹林裡?
就死在了這個看似來半死不活的楚瘸子手裡面?
胡可為不好好的待在楚州呼風喚雨,為什麽會帶著面罩來這裡截殺楚瘸子?
黎無念覺得自己可能還是低估了這個楚瘸子的實力,以及他招惹到的麻煩。
她突然覺得,可能還是讓楚瘸子殺掉自己比較好。
不過,因為自己實在是太怕疼了,所以,還是再苟活一陣吧……
“記住,這六個人便是今天在此處截殺你的殺手,知道了嗎?”看到黎無念愣在那裡,楚瘸子開口提醒道, “你的護衛,包括車夫都是被他們所殺,而我救了你一命。”
“可是,傷口對不上啊,這六人都是被你用暗器所殺……”
驚醒過來的黎無念對陳瘸子的安排提出了質疑。
“無妨,我給他們修飾一下就好了。”陳瘸子說著,緩緩的彎下了腰,蹲在了那六具屍體的旁邊,而他的手中則是出現了一柄烏黑的無柄小刀。
“下面的場景可能有點血腥,我建議你還是回車廂裡回避一下比較好。”陳瘸子悶悶的說道,但是手中的動作卻絲毫不慢,直接劃開了胡可為胳膊上蒼白之中透出烏青的皮膚。
粘稠的血液緩緩淌出,滴落在官道的砂礫之上,形成了一汪血漬,但是黎無念卻沒有絲毫的避諱,而是站在楚瘸子的身邊開口問道:
“為什麽不殺我,反而還要幫我?你應該很厭惡我對你說的話吧?”
“哪一句?”楚瘸子頭也不抬,依舊在修飾著屍體的傷痕。
“讓你當我的狗。”
楚瘸子聞言,手中的動作猛地一頓,連帶著黎無念的呼吸也因為緊張而跟著停了下來。
“我之前已經給人當了十年的狗,習慣了。而且,既然是想要當人的話,那自然不能再像畜生一樣被情緒所左右。”
數個呼吸的時間過去,楚瘸子方才用沙啞的聲音繼續道,“最重要的,我想要借用你的身份來養傷,順便,還想讓你幫我一個忙。”
“什麽忙?”黎無念不解。
“教我怎麽做一個人。”楚瘸子垂著頭,眼中似乎只有那些血肉模糊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