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文根本沒來得及再說些什麽,便眼前一花回到了肉身。
此時,艦船之上到處都是嘶吼,哀嚎,以及雜亂的腳步聲。
而他眼前的歐貝拉已然飲彈自盡。
瑞文推開門,只見走廊中到處都是殘肢斷臂,血跡斑斑。
客艙幾乎已經沒有活人了。
是那位深潛者之王動的手?
瑞文疾步走上甲板,只見約麽有十數頭高大魚人——也就是所謂的深潛者,正在追逐殺戮著他們所能見到的每一個活人。
無論是水手,還是乘客,在這些強壯魚人的尖牙利爪之下,根本沒有任何的反抗之力,他們一個個披頭散發,眼神當中滿是恐懼,嚎叫著逃竄,或者被撕碎。
安波兒滿身浴血,手提著的闊刃劍與魚人拚殺,也只有她這個怪力少女還能保持著戰鬥力。
但在數隻魚人的圍攻之下,被撕碎只是時間問題。
瑞文歎了口氣。
現在他知道那位王所說的“深潛者將追隨你的步伐”是什麽意思了:在腦海中,他能感知到每一個深潛者的位置,就如同雷達上的光點。
“啊——救命!”
安波兒被一頭魚人逼進了欄杆與艦橋的夾角,再也無法閃轉騰挪,眼看就要殞命
於魚人的利爪之下。
但那頭魚人停住了。
它的手爪距離安波兒的頭頂不過三公分的距離。
安波兒抱頭,全身都縮成了一團,等待著最後時刻的來臨。
“沒事了。你安全了。”
瑞文拍了拍她的肩,“都過去了。”
安波兒不敢置信地抬起頭,呆呆地看著瑞文。
當她終於說服自己相信這是現實之後,淚水立刻模糊了她的雙眼,便如同受了委屈的孩子投奔父母的懷抱般,狠狠地摟住了瑞文的腰。
淚光中,她看到那些恐怖的深潛者步步後退,然後躍入大海。
但即便是如此,船上的水手也只剩下了七人,幸運的是大副、二副和舵手還活著,航行還可以勉強維持。
至於客商同樣很慘,只剩下了森海、奧馬爾還生存。其余的要麽是直接被殺了,要麽就是為了逃命跳下了大海。
跳海的……
無一例外,都成為了人眼海豚的食物。
浩劫余生的安波兒精神接近崩潰。
她就像一隻樹袋熊般始終“掛在”瑞文的身上,嘴裡不停呢喃著:“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會像3年前那樣救我。”
“三年前,我也是這樣救你的嗎?”瑞文低聲問,不知不覺地語氣當中帶了些許溫柔,“那些魚人是主動退去的?”
“嗯。”
安波兒上下眼皮開始打架,極度的崩潰之後,是巨大的疲倦來襲。
不光是她,其余10個幸存者都像癡呆一樣攤到在甲板上,坐在血泊當中發呆。
轟隆!!
閃電劃破夜空,暴雨傾盆而下,洗刷著這殘忍的夜。
瑞文抱著安波兒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將其安頓在床上,又替她蓋了被子。
這女孩真是嚇壞了。
自始至終都抓著他的一根食指。緊緊的,不肯放手。
瑞文坐在了地上,腦海中像過電一樣回放著所有的記憶。
按安波兒所說,原主在三年前的經歷,跟今夜極為相似。也就是說,他也可以控制魚人,像自己一樣,一個念頭就可以讓他們褪去。
如此一來,等於說……
他也已經成為了那位真正的拉萊耶之主的使徒?
既然之後自己穿越了過來,而且並沒有出現一體雙魂的情況,也就是說原主的靈魂很有可能是真的被撕碎或者被囚禁在某處?
不過,
如果是這樣,深潛者之王應該認識自己才對。瑞文想不明白,各種線索交織在一處,越想越混亂,越想越矛盾。
冰海幽光號並未返航,距離印斯茅斯只有兩天的航程,所有人都需要上岸修整,用人間的燈火驅散殘留在心中的恐懼。
兩天后。
冰海幽光號終於抵達印斯茅斯港,當幸存的人們看到燈火時,所有人都淌下了眼淚。這意味著,他們活了,他們終於可以喘口氣了。
歷經殘酷之後,等待他們的將是縱情狂歡,他們需要用美酒,用美食,用美女來撫慰那已然近乎崩潰的靈魂。
當然,安波兒不用。
瑞文就是她最好的安慰劑。
遠著梯子走下貨船之時,瑞文扭過頭看了一眼極夜之下平靜的海面。
還沒有結束。
在海港之下的不遠處,他感知到了密密麻麻的深潛者。
他們在等待,在伺機而動。
水手密語旅店的服務生還是以前瑞文見過的那位,但這次他見到瑞文時,臉上卻有了些諂媚式的微笑,不似初見時那般木訥。
只是那笑容醜的無法直視,而且很是詭異。
“不要用那種看同夥的表情看我。 ”
瑞文對他極其沒有好感,以至於直接踹了那服務生一腳。
但那服務生卻根本不以為意,反而顯得有些興奮。
這讓瑞文更加惡寒——他可以肯定,這家夥一定是從哪裡聽說了——就像范德華一樣,知道自己是他們的“上級”。
瑞文將安波兒安置在客房,等她睡著之後便徑直離開了水手密語旅店。
出了鎮子,他便召喚了骨馬,直奔烏姆爾大聖堂而去。最後一次見到納亞就是在那裡,而且他百分百肯定,納亞就在那。
北大陸的雪紛紛揚揚,瑞文一路狂奔三十公裡來在烏姆爾大教堂之下。
他的直覺沒錯。
肥胖而又高大的活屍桑托斯站在大教堂頂端,身材嬌小的納亞仍舊坐在他的肩膀上,一頭如血紅發隨著寒風飄舞,好似一面紅色的旗幟。
“桑托斯,他來了呢。嘻嘻。”納亞拍了拍桑托斯的頭,“下去吧。”
“咕嚕~~~”
桑托斯縱身一躍,宛如一顆巨型炸彈般砸在冰雪當中,濺起一團澎湃的雪浪。
瑞文騎在馬上,直視著滿面春風的納亞,“好久不見,納亞小姐。”
“嘻嘻。我的仆從,瑞文,確實好久不見了呢。”
她晃動著兩條白嫩的小腿,看起來很是悠閑地說著:“那麽,你做好準備了嗎?”
“做好準備?”
瑞文愣神的功夫,便只見納亞凌空而起,從桑托斯的肩頭跳躍到了瑞文的馬頭。
她伸出柔嫩的小手貼著瑞文的額頭:“嘻嘻,可能有點痛,忍耐一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