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文與布瑪相識一年多,這期間他從未給過她任何承諾。
很可能找不到解脫之法從而永生的瑞文,即不願意也不敢與什麽人有太深的情感羈絆——看著在意的人一個個衰老死去,實在是太殘酷了。
他更多是把布瑪當做是思鄉之情的解藥,正如店名“柔軟的歸宿”。
而布瑪那顆敏感而又纖細的少女心自然也能察覺的到,這個英俊卻又神秘的年輕人對自己的態度到底是什麽。
所以,就算她一直被瑞文所吸引,她也從未表露自己的心意,她害怕被拒絕。
但今天,她實在是無法不求助於他了。
“求你幫幫我。”布瑪哭腔濃重,“除了你,沒有人可以幫助我了。”
瑞文抓住她的手,目光在她的臉頰上來回蕩漾:“發生了什麽事情?”
他的關切徹底打開了布瑪的淚腺,乃至於她的情緒也在這一刻徹底崩潰。她抱住瑞文的腰,臉埋在他的胸口痛哭流涕,連身軀都在隨著她的抽泣而劇烈顫抖,像極了一隻暴露在猛獸面前的小白兔。
唉。
瑞文暗暗歎了口氣。
就算他前世是個紈絝子,混跡花叢流連忘返,就算他曾經是個十足的渣男,但仍瑞文然見不得女人哭。
更何況這懷中人還是他近一年來的情感依托,幾乎可以說是他這枯燥無味而又黑暗的異界生涯中唯一的光。
瑞文輕聲安慰著,手掌輕撫她的後背。
自鳴鍾敲響午夜12點的鍾聲之時,布瑪已經躺在瑞文的臂彎中沉沉睡去,她就如同一隻八爪魚一樣,整個人幾乎纏住了瑞文,就連在睡夢中的她都生怕他離開。
瑞文輕輕挪開了她的手和腳,然後悄悄下了床,又穿上了個守夜人的皮衣背起銀劍,這才扭頭看了一眼沉睡中的布瑪之後推門而去。
呼……瑞文突出一口悶氣,仰頭看了看漫天繁星,這才在陰冷的空氣中向著凱旋大街走去。
蒸汽機帶來的空前生產力,讓整個曼澈乃至整個西大陸的大城市幾乎都成為了不夜之城,除了到處聳立的工場排出的濁氣讓味道令人不快,除了那些到處彌漫的燃煤的煙霧,人類的生活模式在近幾十年當中幾乎天翻地覆了。
出了陰暗而又逼仄的小巷之後,南城通往北城的最為繁華的凱旋大街就有許多出租馬車提供服務,哪怕現在已經是深夜。
“先生,很高興……”
車夫還沒說完,心情不快的瑞文便打斷了他:“多芬河北岸,王宮區,格裡芬大街18號。”
“您確定要去那裡?”車夫一驚:“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那裡最近可不太平,連續出了幾起殺人案。”
殺人案?
但這顯然跟他一個守夜人沒有半毛錢關系,頂多說死的那個跟他有關。
他言簡意賅:“三塊銀幣。”
車夫頓時笑了。三倍的價錢,別說有殺人案,就算是天上下刀子頂著平底鍋也要去。
四輪馬車很平穩,也很舒適,在懸掛的加持下,即使是並不平坦的青石路面也不怎麽顛簸。
可惜,他是個連睡眠都沒有的可憐蟲。
瑞文躺在車廂內,昏黃而又搖曳不定的煤油路燈的光芒透過車窗灑在他的臉上,看著路兩側灰暗的磚石建築,他心頭愈發沉悶。
布瑪的妹妹他見過,十四歲如花一般的女孩,竟然會慘死在庫裡南子爵手裡!
原本對世人無愛,對這個異界更加無愛的瑞文,
他自己都沒有想到,在布瑪的眼淚衝擊之下他會如此地怒不可遏。 他怎麽敢?
只因為她們是無依無靠的孤兒,普通的平民,他就可以如此踐踏她們的尊嚴,如此輕易地就收割了她的生命?!
既然守衛隊不理,那這個正義就由我來伸張!就像帶有濃烈中二氣息的守夜人誓詞說的那樣,老子就是隱藏在黑夜當中的利刃!
王宮區緊鄰著更北側諾丁漢山丘之上的博星瀚宮,按道理說本應是首善之區,但這裡卻一向藏汙納垢,隱藏著諸多肮髒和罪惡。
庫裡南子爵的府邸緊鄰多芬河,是一處極為奢華的建築,哪怕是隔著鐵藝大門,透過足有百米的草坪庭院,依然能看清那座大宅燈火輝煌。
瑞文掏出從馬車中摘下的黑色窗簾圍在臉上,直接朝著大門口走了過去。
哪怕是午夜,站在門口的兩個黝黑的巨漢仍然高度警惕。他們舉起火槍,用黑洞洞的槍口指向瑞文的胸膛:“你是誰!”
“抱歉。也許你們是無辜的——”
噗!
銀光炸裂,劍芒一閃而過。
那兩個巨漢即便再怎麽威武,在瑞文的手下也根本毫無反抗之力,就那麽直接被砍掉了頭顱。
宅邸太大。
以至於直到瑞文來在了莊園主樓前的噴泉下之時,護衛們這才蜂擁而起。
一眼掃過去,足足有三十來個。
他們排成了兩排,前邊的一排蹲著,後邊一排站立,三十多把火槍對準了瑞文。
“開火!”
但瑞文不躲不閃!他就那麽挺起胸膛,迎著密集的彈雨衝了過去!
彈丸在他的身上留下一個個血淋漓的骷髏,哪怕是他的頭顱被洞穿,都絲毫未能阻止他的步伐。
就好似虎入羊群,瑞文揮動銀劍,在守衛隊列當中瘋狂殺戮!
被拉進了距離的火槍隊,在瑞文的斬殺下幾乎沒有太多的還手之力,銀光閃耀間血雨紛飛,斷肢亂舞。
“是惡魔!”
“逃啊!”
護衛幾乎被嚇破了膽子,他們瘋狂逃竄,哀嚎連連。
只是這一會的功夫,死在瑞文劍下的足足有十七人。
這還是他第一次對人類下此毒手。鮮血滿身的瑞文看上去真如那些守衛所說,像是個惡魔。
他一腳踹開主樓的大門,在那些仆人驚恐的眼神當中,提著劍直奔三樓。
文薩大公國幾乎有條件的貴族將主臥室設置在三樓,3這個數字對於他們來說是幸運而又充滿了吉祥。
但瑞文沒想到,區區一個子爵會將他的臥室設置得如此奢華——整個一層都是臥室。
在巨大的,超過五百平方米的臥室當中,除了床、沙發、壁爐等常見之物外,靠著牆壁處還竟然還有7根鐵柱。
每一根鐵柱之下,都鎖著一個十幾歲的少女,她們就如同受了驚的寵物一般,瞪大了眼睛恐懼地盯著闖進們來的瑞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