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可能……”
司竹也愣住了,他小聲呢喃著,下意識的向後退去,可因為腳踝有傷的原因導致她行動並不是很方便,只能一隻手搭在周成曄的肩膀上,隨著他一同避讓。
“這是有人結婚?”
“呵,現在誰結婚還用這種形式。”司竹瘋狂吞咽著口水,看得出她十分緊張,“你覺得會有人選擇在這個時間出轎嗎?”
兩個人都不是傻子,
如此詭異的畫面,要說不是撞鬼的了那是誰都不會信的,
更何況,現在恰逢子時,而他們所處的地點還正是偏向郊區無人的十字街口。
“難不成這就是傳說中的……鬼娶親?”
周成曄一邊退,一邊望向身旁的司竹,目光閃爍著,不像是詢問,反倒有些疑惑為何這女人也能夠見到鬼。
他是因為身份問題,可司竹呢?天生的超能力嗎?那又為何上次在報亭外見到那小女孩時還假裝視而不見,
另外,她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什麽,幾乎每晚都穿的這麽妖豔是去了哪裡,高跟鞋下沾的紙錢又來自哪?
無數的疑問在腦中閃過,不僅是周成曄,司竹看向他的目光也是如此;
顯然,兩個人都沒想到對方也有“視鬼”的能力。
詫異歸詫異,但目前的情況根本容不得他們相互批判質詢,二人瞬間達成了一種“等事情結束後再說”的無與倫比的默契。
司竹強忍著腳下的疼痛,勾住周成曄的脖子強行的將其拽到了路邊,說道,“鬼娶親一般可都是有針對性的,而且人也不會這麽多,更不至於這麽喜慶。”
“那這是什麽?”
司竹豐腴的胸脯結結實實的貼在周成曄的胳膊上,他皺著眉頭往外推了推,問道,“我怎麽感覺這幫人就是衝我們來的呢?”
“好像……是的……”
司竹也發現了這一點。
從始至終,無論他們往哪個望向移動,這迎親鬼隊都會隨之一起偏離方向,
而且,
不知是不是錯覺,迎親隊伍的人數好像比剛剛更多了。
狹窄的馬路,擁擠的紅袍人群,一個個都看不清面容,
不知哪來的數十裡紅妝。
喜轎的陣仗從頭至尾,井然有序,後面的小童還時不時的往路旁扔灑著數不盡的紅色花瓣。
寒風卷著人們頭頂系著的無數條紅綢帶,湧動的人群絡繹不絕,比肩繼踵,個個皆伸頭探腦。
一行隊伍,大紅燈籠開路,沿途一路吹吹打打。
正所謂日高搭棚,門前亮轎
八個男人站位於天地四方,抬著喜轎逐步前行,沒有絲毫停頓。這怪異的場面,足以令任何一個人嚇得肝膽俱裂。
“怎麽辦,快想個辦法啊,不然就要被撞上了。”司竹急迫的催促道。
“等等……”
周成曄叫住了他,定耳傾聽,
隱約的,除了吹嗩呐喇叭聲外,空氣中似乎還有陣陣的水聲,
好像……是從身後傳來的。
周成曄屏住呼吸,脖子僵硬的轉到身後,
果不其然,
他沒有聽錯,水聲就是從後面傳來的。
再次隔距相望,
仍然是一行隊伍。但並非迎親,裝扮也截然不同;可肉眼看來人數相差無幾,只是他們所有人都穿的樸素純白。
沒有轎子了,
它被換成了一頂實木棺材。
八人抬棺,棺上坐著一位不知性別年齡的人,
這是喪葬!
兩側跟隨的人與之有著相同的裝束,
穿蓑衣,帶鬥笠,
有的人裡面還有著一面粗麻織布的長袖衣衫。
盡管現在並沒有下雨,但眾人的身上卻仍往下留著水珠,這就是水聲的由來。
好幾十人列隊前進,後面依舊有小童從手腕挎著的麻筐中往外拋灑著白花花的東西,
不是花瓣,
是紙錢。
馬路並不平整,一行人踩在水坑裡,激蕩起一圈詭異的漣漪,又或是,前排甩著純白的長袖,帶著棺材跳躍起來,
而他們每走一步,地面上都會多出一汪河水,
不知不覺中,水已經沒過了鞋面,所有人皆是站在河裡的。
周成曄傻了,
司竹也傻了,
二人無聲的對視一眼,又看向前後兩方向,
“這是……”周成曄嘟囔著,
司竹緊咬舌尖,回答道,
“紅白撞煞!”
……
起霧了,
細微的顆粒在四周彌漫開來,一男一女二人被夾在了馬路中央,無處可避。
從司竹說出那四個字後,周成曄就預感到自己可能要涼了,
紅白撞煞,對人不對路,哪怕你逃到天涯海角都甩不掉他們。
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眼睜睜看著兩隊人馬離你越來越近,
越來越近,
越來越近……
五米的距離,
漫天的紙錢,紅花瓣在空中飛舞,
鬥笠上碩大的水珠, 嫁衣中纏系的紅綢,地面漲起的河水,空中飄灑的囍字,若非親臨,倒也別有一番美感。
大紅大白,
大悲大喜,
蹦蹦跳跳,
搖搖晃晃,
不可避免的朝你走來,看似無常,卻無路可退。
這恐怕,便是最絕望的了……
“大哥,你敢不敢出個主意啊,不然我們可就都要完了!”司竹顫抖著聲音喊道。
“我能有什麽主意?”
周成曄苦笑著,他也是萬萬沒想到自己還能遇到這種事,相較於深淵帶給人心靈上的恐懼感,此時這種強烈的視覺衝擊則更令他膽寒。
“那我們……就這樣等死?”司竹的表情很難看,仿佛快哭出來一般。
“或者,咱們朝著兩個反向跑,看他們追誰?”
“呵……呵……呵……呵……”
司竹徹底哭出來了,
“大哥,你這還真特麽是個好主意哈?!”
她敢打賭,要是跑的話兩個人會死得更快,更慘。
紅,白,棺,轎,
終於相遇了,
屆時,周圍再次響起了絡繹不絕的嗩呐聲,
伴隨著的,還有兩邊鬼氣森森的吟唱,
“紅衣新裝原是血染白麻喪,青春年華卻釘棺中骷髏旁。
怨氣衝天不抵人面鬼心腸,雞鳴三聲端的無事太平常。”
“竹蓑翁笠本為水沒舊衣裳,奈何葬身西江溺死魚蝦旁。
抱屍荷蓮叫聲池藻好倉惶,殘蝦碎蟹隻道人心太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