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揪起衣領捂住口鼻,但過道另一邊的乘客突然抓住她的肩膀,拉扯間她的袖子被往下扯,衣領也被扯下去,剛剛噴的催眠劑是噴霧狀,只要別吸進口鼻裡就行,這會兒效力減弱,包子吸進去幾口,還不至於立刻倒下。
一直沒見他亮武器的鄭叔,這時不知從哪抽出一根香煙點燃,不過只是點燃,他並沒有吸。
香煙燃燒出的煙霧飄散在車廂內,失控的乘客像是被迷住了眼睛,突然失去目標,左看右看,卻好像看不見我們。
車廂前半部分的乘客被催眠/劑‘哄’睡了,後半部分的乘客失去目標,茫然四顧,就是找不到攻擊的目標。
司機被打暈了,大巴停在鄉間公路的路邊,周圍是荒草禿山,前後都沒有落腳的地方。
包子的眼皮直往下沉,已經困得睜不開眼了,我們下了車,王叔另拿出一個小瓶子,衝著包子的臉噴了一下。
她立刻打了個噴嚏,睡意漸漸退去,周叔打量周圍的環境,車駛下高速有段距離了,步行跑回去也要十幾分鍾的時間,走路的話起碼要半個小時。
雖說我們沒有跟著客車一頭扎水庫裡,但如果有人要在這對我們下手,還是很方便,且隱秘的。
車上的人陸續都睡著了,大巴車的車箱本來就是封閉空間,只有最後一排座兩邊的窗戶能打開,因為開空調的關系,一路上都是關著的。
催眠/劑在裡面散開,原本沒有立刻睡著了的後排座乘客也垂下頭陷入沉睡。
鄭叔的香煙只能讓被控制的乘客失去目標,沒辦法讓他們徹底清醒過來。
解鈴還需系鈴人,問題是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能藏住的東西太多了,我們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在背後搞鬼。
車上的乘客都被控制住,做這件事的人肯定不在乘客裡,而且現在車上的人都睡著了,包括司機,幕後的家夥應該在車外。
今天的天氣陽光明媚,昨晚的暴雨反倒將天空洗刷得更藍了。
這光天化之下,卻沒有安全可言,周叔突然衝路邊的草叢低喝一聲:“誰?出來!”
路邊的草叢沒多高,荒草隻到我們膝蓋而已,一個東西突然躥出來,徑直撲向我的背包。
書靈的遺體在我背包裡,那東西明顯是衝著遺體來的,因為我側站著,所以見到有東西撲過來,我立刻轉,正面對著撲來的東西。
怪不得周叔他們看了半天,都沒發現附近有異常,直到這東西動作幅度大了,周叔才發現它。
這是個綠草編的小人兒,或者應該說是稻草人的綠色版。
它還沒我的膝蓋高,但動作異常靈活,它的四肢不是隨意將草葉捆成一團的簡陋款,而是精心編成了麻花辮的樣子,再由一根根麻花辮編成胳膊腿兒,說是手工藝品也沒問題。
綠油油的小人兒卻頂著一顆菜頭腦袋,還是顆倭瓜,裡面鏤空,雕刻了五官,很像西方鬼節時家家戶戶擺在門口的南瓜燈造型。
派這樣的東西來搶遺體,會不會有些過於兒戲?
我一拳打中了倭瓜頭,綠草人被打飛出去,跌進路邊的草叢裡。
然而我沒想到,一個綠草人倒下去,成百上千的綠草人站了起來。
頃刻間,路兩邊的草叢裡跳出數不清的綠草人,我壓抑不住內心蠢/蠢//動的念頭,問這些小人:“你們還缺手工工人嗎?計件那種,我有時間,我可以接活!”
這麽多的草綠人,全是手工編制,那一定需要人手來做,像編中/國結、串珠,都需要工人來做。
做個兼職補貼下家用,反正我不需要睡覺,還可以介紹白雲的工具人一起,截源開流,豈不美哉?
綠草人不理我,一窩蜂撲上來想搶背包,我有點失望,還以為通過它們可以直接和縱者交流,現在看來是不行的。
周叔拿著彈弓,嘭嘭嘭,連著發了三顆爆炸彈丸,這次的爆炸范圍小,可能是怕誤傷到大巴車。
周叔用的彈丸種類還多,他昨天使用了那個‘漩渦’彈丸後,我還以為他要大病一場,可今早看他氣色已經恢復了,只是他的鬢角處,多了兩抹白。
一夜之間,他多了兩撮白發,這準是他使用漩渦彈丸的副作用,也可能是代價。
爆炸彈丸炸飛了幾片綠草人,它們或被‘肢/解’或起火燃燒,吳叔和王叔把我和包子夾在中間,他們對付左右衝上來的綠草人。
由於是近戰系,他們只能等綠草人過來了才動手。
我的業火不能用,就從背包側面抽出了鉤棍兒,這東西經過偽裝,好不容易才帶上的火車,現在拿出來用,得臨時組裝一會兒。
等我拚上鉤棍兒,吳叔和王叔已經有點應付不過來了,王叔的短笛有次數限制,他都是等綠草人一大群圍上來,眼看就要把我們淹沒的時候才用一次。
不過好在他這個次數限制是按天算,一天用五次,從這威力來說,已經相當不錯了。
因為凡是被短笛的能量入侵的綠草人,瞬間從內部炸裂,沒有一個能留全屍。
吳叔的鏡子也是,凡是被鏡子中跑出來的唐詩勒住的綠草人,最後不僅首異處,而且碎得不能再碎了,仿佛是一台唐詩鍘草機。
其實我的鉤棍兒對付這種草編的東西,沒有啥優勢,不如砍刀來得痛快,還容易把綠草人穿成串,畢竟它們數量太多,呼啦一下衝上來,不知怎麽就變串糖葫蘆了。
包子見我們打得激烈,她卻沒有武器可用,乾脆上手,被我串住的綠草人,被她暴力扯散,啊呀呀地叫著,配上凶狠的表,有那麽點暴走蘿莉的意思。
綠草人大軍被我們霍霍光了,包子累得夠嗆,臉蛋兒上全是汗。
“呵呵…呵呵……”一陣低笑從一片樹林中傳出來,這聲音蒼老,低低地、像是快要斷氣似的笑聲。
跟著笑聲出現在我們視線內的、是一個穿著深襯衫的老太太。
老太太沒穿奇裝異服,面目甚至稱得上慈祥,就像是剛從公園鍛煉體回來的尋常老人。
可她的手裡,拿著一個縮小版的綠草人,那小人兒抱著她的手,一副親昵模樣。
等她向我們走近些,那小人兒卻齜牙咧嘴,對我們怒目相向。
這小人兒的腦袋不是倭瓜做的,也就一顆棒球那麽大,好像是芥菜疙瘩?
種菜不易,把蔬菜全雕成小工具人,會不會太浪費了?
“這位大娘,我先提醒您一下,建國以後,植物也不能成精。”
老太太聽了我的提醒,面帶微笑地說:“沒事,它們沒有生命。”
沒有生命就不是活物,只是她用秘法驅使的傀儡。
“您老人家也想要這東西?”我晃了晃後的背包。
“好東西,誰會嫌多啊。”老太太笑著,眼睛裡好像閃過了一抹詭異的光,速度太快了,我也沒太看清,但客車上的乘客,全都從座位上站起來,行屍走般下了車,朝我們這邊走來,包括被打暈的司機。
牽扯到人命,我們的掣肘太多,我是很想尊老幼,可是也得看場合吧。
“周叔,我能打死她嗎?咳不不,是當場擊斃!”我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特別認真地看著周叔。
擒賊擒王,她控制的綠草人和乘客,只要把她打掉,問題自然就解決了。
“你別衝動,試試小陳給你的東西。”周叔沉聲說。
他不提我倒忘了,還有驅邪手鏈呢,但上次的效果好,是因為直接用手鏈打中了那年輕人,我想了想,把背包卸給包子,搶在乘客趕到前,向老太太跳過去。
我的彈跳力,絕對會讓那位人類科學家掀翻棺材板,一躥就躥到了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並不慌張,她直視我的眼睛,嘴角帶笑,舉起手中的小草人,嘴裡好像念叨著什麽。
突然,她眼中再次出那抹詭異的光,直直朝我的眼睛扎過來。
速度實在是太快了,我來不及躲閃,就在我以為會和葫蘆娃裡的千裡眼一個下場時,我的眼睛卻在接收到那道光這後,反出另一個道光,同樣迅速地扎進了老太太的眼睛裡。
原理大概等同於是鏡面反!
只是反回去的光,明顯不是她放出來的那道,我自己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手鏈還沒亮出來呢。
“啊——”老太太的眼睛被光刺到,立刻捂著雙眼彎下腰。
有這麽誇張?我感覺她可能在演戲,於是沒有停手,趁她彎腰,抽高袖子露出手鏈,照她的頭頂拍去。
“啊——”這一下,她的慘叫聲高了一倍,我是沒用全力的,不然她腦袋早爆了。
她反應如此誇張,肯定不是因我下手重,我立刻後退,別等她發狂再來撓我。
老太太放開捂眼睛的手,這可把我嚇一跳,她眼睛竟然變成了兩個黑洞,皮膚下面有東西在動,此時的景有點眼熟,我回憶了一下,發現她這皮下鼓包的況,和楊新立死前的形一模一樣。
好像有很多東西想衝破她的皮鑽出來,楊新立是沒有突破口,最後變成了乾屍,化成了灰,而現在老太太這雙變成空洞的眼睛成了突破口,幸虧我退開了,不然準被她眼眶裡噴出的黑煙給嗆到。
黑煙爭先恐後往外鑽,她一雙眼睛變成了大煙囪,黑煙足足往外湧了一分鍾,一個人才有多少重量,噴血噴上一分鍾,人都得枯了。
黑煙噴完老太太就倒下了,她比楊新立強點,沒化成灰,好歹留了一把骨頭。
我趕緊掏出鏡子,照照自己的眼睛,什麽時候我的眼睛變鐳眼了?
“怎麽了姐?你臉受傷了?”包子看到我照鏡子,立刻湊過來,盯著我的臉看。
“沒,一切正常。”我收起小鏡子,轉過頭看向剛走到我們近前的乘客。
他們仿佛剛剛從夢中醒來,全都一臉茫然和錯愕,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下車,站在鄉間公路上。
“怎麽回事?”
“下車了?”
“唉?剛才我還在車上呢……”
乘客彼此議論,面面相覷,有人問司機怎麽回事,司機自己還懵著呢,他一邊揉著自己的後脖子、一邊說奇怪。
周叔這時走到司機面前,說:“我記得,剛才差點撞到大樹,所有人都晃了一下,差點翻車。”
周叔臨時編的理由,沒頭沒尾的,自然有人提出異議,說為什麽會下高速?為什麽走這條路?幹嘛撞樹,天氣這麽好,根本不存在路滑的況。
鄭叔說可能是大家被晃的那一下,對腦部造成震,產生了短暫的失憶,失去老太太的控制,催眠劑的效果上來了,乘客們有點犯暈,連忙回到車上,以為這就是腦震引起的眩暈,於是不再問什麽。
司機對自己將大巴開下高速的事完全沒印象,王叔接著周叔和鄭叔的理由往下編,他們三個人像玩故事接龍似的,王叔說在高速上出了點小故事,司機師傅想抄近路,怕耽誤大家的時間,沒想到鄉間公路上突然衝出來一頭野豬,所以司機才會打轉方向盤, 差點撞樹,後來多虧司機技術高,避開了大樹,也沒掉進溝裡。
既然鄉間這條近路不太安全,他建議大家還是原路返回,可能現在事故已經處理好了。
有人忽然問,你們幾個怎麽沒事?
吳叔這時接話道:“我帶了清腦丸,本來準備熬夜提神用的,就幾顆。”
有藥當然是先給自己人,別人也說不出什麽,況且沒人受傷,誰會計較清腦丸的問題。
他們四個一頓故事接龍,總算把乘客給糊弄住了,當然,他們確實不記得從高速上下來的過程,除了腦震失憶,恐怕他們想不出別的可能。
時空隧道、外星人劫持?哈哈,別扯了,沒人會說出來引其他人吐槽。
等司機的藥勁兒徹底過了,大巴重新出發,始回高速公路上。
‘小事故’顯然已經解決了,高速路上暢通無阻,乘客雖有抱怨,卻沒將事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