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軒很清楚自己這位掌門師弟的尿性,因此,面對李子傑的邀約,作為師兄的楚月軒便以“決賽在即,無法分心”為由,替燕飛回絕了李大公子。這讓燕飛既無奈,又委屈。回去時,對楚月軒好一通抱怨:“師兄,剛剛多好的機會啊,你想啊,李府的宴席肯定比咱家的白面饅頭強,不吃白不吃,等填飽了肚子再回去也不遲啊。”
楚月軒只是一個勁地呆笑,也不回嘴,倒讓燕飛心中好一通無名火沒地方釋放。一路上抿著嘴隨楚月軒回了家,剛一落座,便捂著肚子大呼小叫道:“師兄,咱們晚上吃什麽啊?”
楚月軒知道他是在借機使氣,倒也不以為意,笑著說道:“你先等會兒。”
說完,轉身去了廚房。燕飛百無聊賴,嘴裡不時嘀咕道:“放著上好的席面不吃,回來吃糠喝稀。”
過了一會兒,就在燕飛的肚子餓得咕咕直叫時,廚房中終於彌漫出陣陣肉香。燕飛驚喜道:“師兄,你在做什麽,聞著好香啊?”
楚月軒端著一碗魚湯走了出來,對他說道:“你抓的魚。”
魚肉泡在滾燙的湯裡,發出撲鼻的香味,其形態雪白鮮亮,既沒爛,也沒散,時辰掌握的恰到好處。
燕飛夾了一塊魚肉,細品之下,讚許道:“師兄,想不到你做飯的手藝都快趕上了我了。”
“熟練而已。”楚月軒微微一笑,也自顧自地夾了一塊魚肉。
兩人就在這個簡陋的門廳中,吃起了魚湯。
楚月軒見燕飛吃的歡快,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即便稍縱即逝,也被心細的燕飛注意到了。
“師兄,你是不是想問我明天到底有多少把握?”燕飛平靜地問道。
楚月軒確實有這樣的疑問,尤其是聽李子傑悄悄地告訴他倆,明日的決賽整個京城的老百姓都會蜂擁而至,一睹兩位少年高手的風采。不僅如此,連一些大人物也會來到現場觀戰。作為燕飛的師兄,他不想讓年輕的師弟背負太多的壓力,對於他來說,能不能贏其實都無關緊要,欠下的債慢慢想辦法就是了,可一旦在那麽多人面前落敗,他擔心自己的師弟從此會一蹶不振。
他想了想,還是認真地說道:“別有壓力。”
燕飛笑著說道:“壓力才會是動力。”
待他將心口的一股濁氣吐出後,才幽幽地說了實話:“要說不緊張,那肯定是騙人的。沈四海不是秦自瑜,這人毫無破綻,就像個刺蝟一樣,讓人無從下口。說實話,對於秦自瑜,我尚且還有一戰的把握,可對於他,我是半點把握都沒有。”
楚月軒道:“完好無損就好。”
“沒事,觀他一言一行,此人頗有大家風范,何況他是百花屋弟子,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取人性命的。”燕飛話鋒一轉,接著說道:“其實我要和他比,不是為了想贏,而是我根本就不想輸,不光為了我自己,也是為了我家的瘋老頭。”
“瘋老頭?”
燕飛笑笑,並不答話,楚月軒也識趣地不再問。不過,氣氛渾不如剛剛的熱烈,燕飛又吃了幾口後,便推說自己吃飽了,要去屋外練劍。
望著他出去的背影,楚月軒知道,自己的這位掌門師弟雖說平日裡嘻嘻哈哈,狀若瘋癲,可他的內心卻異常柔弱,心裡深處還不知埋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心酸往事。
“裝著太多心事也不知會不會太辛苦。”楚月軒默然說道。
第二天清晨,在經歷了一夜的黑暗後,
天空中終於迎來了一絲光亮,晨曦隱去了昨夜的寂靜又將新的喧囂還給了大地。 太陽剛升起,大街上便滿是成群結隊的人,或是提著自家準備的甜點,或呼朋喚友,京城的百姓像過上元燈會一樣,興高采烈地朝著城北湧去。
因為怕誤了時辰,燕飛早早的和楚月軒出了門,臨走之際,還碰上了幾個典當行的夥計。看他們一臉防賊似的盯緊了他,燕飛這才省得,今天是和典當行約定還債的日子,怪不得老早就等在了外面。
“本掌門答應了三天后還錢,就一定言而有信。但是這一天還沒結束呢,你們不用這麽步步緊逼吧?”燕飛忍不住對幾人抱怨道。
幾個夥計不約而同地歉意道:“燕掌門,不是我們不識抬舉,實在是家裡掌櫃催得急,讓我們今天一定要把錢要回來。”
“對……還望燕掌門體恤小人才是。”
燕飛無奈地一攤手,語氣不善地說道:“怎麽,你們還怕我跑了不成。”
“不會不會……”
“燕掌門是有信義之人,怎麽會乾出這種事情。”
幾人連忙擺擺手撇清道:“怎麽會呢,我們絕對相信燕掌門的人品。”
“相信才怪。”燕飛腹誹道。
他沒好氣的對幾人說道:“我也不為難你們,既然你們都在,我就提前說一聲,回去告訴你們掌門,讓他們酉時三刻後,帶著借據到水東門來找我。我再把銀子給你們。”
打發走幾個夥計後,楚月軒憂心忡忡地說道:“要是到時候付不出銀子來,他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師兄,我發現凡是提及到銀子的事兒,你的話就特別多。”燕飛戲謔道。
楚月軒瞪了他一眼,燕飛卻信心十足地繼續說道:“放心吧,真到那個時候,大不了拉上李子傑過來解圍,我就不信了,憑他禮部尚書……的公子這個金字招牌,怎麽著也得讓他們多寬限些日子才是。”
這段插曲倒是沒有影響燕飛的好心情,一路過來,原本燕飛還擔心碰上找麻煩的黑虎幫,為此,他還特意準備了一番說辭,可直到進了京城比武大賽的現場,也沒看到黑虎幫的影子。
擂台周圍,早已圍滿了無數前來觀戰的百姓,為此,京兆衙門還準備派了人過來維持現場秩序。看台也被重新裝潢了一遍,在最高處還特意加蓋了幾個華麗的雅間。再聯想到李子傑昨日所說的話,這些雅間恐怕是特意為幾個大人物預設的。
李子傑已經到了,只是還未落座,他的姐姐李青婉正陪著幾個女眷說話, 而李子傑獨自一人等在下面,看他的樣子,像在迎候著什麽人到來。
一見燕飛,李子傑便熱情地朝他打招呼。
“你在這裡做什麽?”燕飛好奇地問道。
“等我一個朋友。”李子傑大大方方地回答道。
就在這時,一輛馬車穩穩地停在了路口,沈四海從車上率先跳了下來,接著,一個面如冠玉,文質彬彬地青年也從馬車裡走了下來。李子傑見到來人,驚呼道:“他怎麽也來了?”
“這人是誰?”燕飛問道。
“‘半神’的獨子沈君衍。”李子傑說道。
許是知道燕飛對朝廷裡的事實在所知匱乏,李子傑便為他細細說起沈君衍的事跡。說起來,沈瓊是大內侍衛統領,被譽為皇帝身邊的第一侍衛。這沈君衍比他老子也不逞多讓,他文武雙全,年紀輕輕便成為了麒麟軍的副將。麒麟軍是太子的親軍,等到將來太子繼承大統後,麒麟軍又是新君的衛戍禁軍。因此,麒麟軍的將領個個都是前程似錦,炙手可熱。考慮到麒麟軍的主將一向由皇親遙領,沈君衍就是麒麟軍當仁不讓的主事人。
“他既然來了,說明沈家對於這次比武大賽的桂冠是志在必得啊。”李子傑有些心憂地說道。
正在這時,有一輛馬車接踵而至,這輛馬車由五匹同色駿馬拉著,車高兩丈有余,鑲金車頂,明黃流蘇,無一不昭示著車主人華貴的身份。
待車停穩後,幾個伴駕的下人趕緊將車梯放在馬車下首位置,一個氣宇軒昂,氣度不凡的年輕人掀開門簾走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