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出去轉轉,但燕飛也不能真的滿大街的瞎逛,他出門後,便徑直去了“東升茶館”。這家茶館坐落在京城的繁華地段,每天都有無數的“江湖人”在此地進出,實在是探聽江湖秘聞的好去處。
東升茶館內的裝潢並無特色,看著也不豪華,賣的都是些尋常茶點,但勝在價格便宜,讓那些囊中羞澀的江湖好漢可以點上一杯茶,在這裡歇腳聊天混上一陣天。
要了一碗青茶,又點了幾個像樣的茶點,有一瞬間,燕飛都有些恍惚了,仿佛又回來了當初在京城茶館裡當夥計的歲月。此時的茶館裡已經是人聲鼎沸,因為地方小,無雅間,談話聲音稍大,都能被周圍聽得一清二楚。燕飛豎耳傾聽片刻,只聽到些什麽某某門派最近又賺了多少,某某又練了什麽功打敗了某某諸如此類的傳言,便沒了興趣,只顧低頭喝茶。
“這位兄弟,我看你眉清目秀,骨骼驚奇,一看就是個練武奇才,有沒有興趣看看我手中的武功秘籍啊?”一個聲音突然在他耳邊響起。
燕飛嚇了一跳,側頭看時,就見一個蓬頭垢面,長相猥瑣的中年男人正神秘兮兮地看著他。待看燕飛毫無回應,男人又小聲地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燕飛這才注意到他的懷裡還包著幾本不知從哪兒弄來的歪書,一個勁地衝自己擠眉弄眼。
“哦,武功秘籍?都有哪些啊,取來我看看。”燕飛好笑地說道。
男人見燕飛來了興趣,忙掏出懷裡的書,遞給燕飛,還不忘推銷道:“這些可都是江湖上失傳已久的武功秘籍,價比黃金,有價無市,我也是因為機緣巧合才弄到的,絕對是好東西。”
燕飛翻檢著他手裡的書,只見上面寫字盡是些《大力金剛指》、《萬佛朝東拳》、《魔劍神功經》、《兩面三刀譜》等俗爛名字,也不知這印書的人到底是怎麽想的。
燕飛翻開其中一本《兩面三刀譜》,隨意翻閱了幾下,便面紅耳赤地合上了書,怪叫道:“你這明明是本春宮……”
“咳!”那人的臉色刷地變了,借著輕咳演示自己的尷尬,不過好在這樣的情況他似乎早有預料,稍縱即逝間便換了一副臉孔,正色道:“這不僅僅是……您再仔細看看。”
在他的勸說下,燕飛忍著好奇又打開了書,見畫中那些袒胸露乳的小人身上果然標注了經脈穴位,只是作畫實在有些惡趣味,一男一女也就罷了,偏偏還把人像畫得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燕飛隨袁盈泰學武多年,見識多少還有一些,他自然一眼就看出書中所記載的練功法門根本這就是本騙人的玩兒。只是,這本書著實有趣,不僅圖譜畫得堪比春宮,就是這些記載的刀法也不全算無的放矢,照著練最多就是四不像,還不至於對人有所損害。
燕飛頓時便對這本書的作者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笑道:“倒有幾分意思。”
男子剛要出聲,正巧茶館的店小二路過,便對燕飛好意提醒道:“客人,你切莫被他騙了,他賣的根本就不是什麽秘籍。”
對面的男人在最初的慌亂後,很快鎮定下來,爭辯道:“你懂什麽,這些可是絕世武功秘籍,有價無市的好東西。”
“我說孔白,真以為其他人都是傻子啊。”店小二也不咻他,冷著臉反唇相譏道:“什麽頂級武功秘籍,你哄誰呢!連我都知道,這種東西可遇不可求,那會就這麽平白無故地現世呢?再說了,這些要都是真的,你不早就練了成了絕代高手,
還用的著在賣這種東西討飯吃嗎?” 那叫孔白的男人被訓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有些難堪道:“我……我不跟你一般見識……”
說完,他要余光瞄著燕飛,見他面色如常,逐不理會店小二,隻專心對燕飛問道:“這麽樣,這位兄台,要不要買一本回去?”
“多少錢啊?”燕飛笑著問道。
孔白一下子來了精神,忙賣力地推銷道:“這位大哥,心動不如行動,現在買只要十兩銀子,只要買上一本,假以時日,必定神功有成,成為江湖上數一數二的高手。”
“這破玩意要賣十兩銀子,你還真當我當成冤大頭了。”燕飛暗暗腹誹不已。
見燕飛沉默不語,孔白吃不準他的態度,又主動降價道:“這樣吧,我看你我實在有緣,我給你個八折的優惠如何?”
燕飛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孔白登時苦著臉道:“一兩銀子?我說大哥,你這殺價也太狠了點吧,這連成本都不夠。”
“我說的是一兩銀子買你手上全部的秘籍。”燕飛說完,故意冷著臉道:“要賣就賣,不賣拉倒。”
“這……”孔白略一思索,咬牙說道:“成交。”
燕飛從懷裡掏出銀子,孔白剛要伸手,卻被燕飛攔住了。
“你什麽意思?”孔白警惕的問道。
“沒什麽別的意思,咱們交個朋友如何,我請你喝茶。”燕飛說完,對身旁的店小二說道:“給他上一碗茶,再來幾個特色的茶點。”
孔白不忘小聲問道:“那這些秘籍……”
“你放心,我這人說話算話,說了買就一定買。”燕飛豪氣地說道。
店小二見他對自己的話置若罔聞,隻得搖著頭嘟囔道:“您老可真有錢,花錢買冤枉。”
盡管心裡不樂意,但他犯不著跟自家的生意過不起,很快,他就將茶點一五一十地全端上了桌。孔白似乎有些餓極了,也不顧形象,抓起各式糕點就往嘴裡送,整個一囫圇吞棗。好半晌,他才滿足地拍了拍肚子,打了一記響亮的飽嗝。
燕飛為人本就風趣,又刻意籠絡,孔白也是個沒什麽心機的人,在他三言兩語下,便徹底放下戒心,兩人很快打成一片。
趁著他喝茶的檔口,燕飛直接問道:“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手上的這些書都是誰作的?”
“不是書, 是秘籍。”孔白更正了一句。
“好好好,是秘籍。”燕飛順著他的話又接著問道:“看你的樣子,這些秘籍應該不是你作的,難得的是,這些秘籍畫風精巧,實在令人歎為觀止,可否請你告知一二。”
孔白沉吟片刻後,道:“看在你請我吃東西的份上,告訴你也無妨,這些秘籍都是我師父作的。他每晚在房中寫寫畫畫,第二天一早便他吩咐我拿到市面上去賣的。”
“每天的內容都不同嗎?”燕飛追問道。
孔白紅著臉道:“老哥既然問,我也不瞞你,確實是這樣的,都是他老人家臨時起意添加的。”
據孔白說,他原本只是個街邊乞討的叫花子,幾年的一天,他碰見了一個男人,然後便稀裡糊塗的拜了師,留在他身邊專門販賣這種所謂的“秘籍”。這種買賣當然不可能順風順水,有時候所獲頗豐,有時候連著幾天都“顆粒無收”,只能餓肚子,但他師父卻依然樂此不疲。
“不知令師尊姓大名?”燕飛問道。
“我也不知道他叫什麽,他隻讓我叫他師父。”
“哦,經你這麽一說,我倒是好奇的很,能不能請孔兄替我引見一番?”燕飛笑問道。
“這個……”孔白有些為難道:“恐怕不行。”
燕飛見狀,又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道:“我正好多買幾本秘籍。”
孔白神色看著十分精彩,他臉色變了數遍,終是微微一歎道:“不是我不肯幫忙,但是我師父生性淡薄,這些年來足不出戶,從不見客,我是沒辦法替你引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