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唐凱的一聲催促，秦自瑜開始頻頻急攻，出招越來越迅猛，劍法也越來越狠厲。轉瞬之間，兩人劍來劍往，相鬥十余招，秦自瑜佔據主動卻連遇險招，他心中一凜，想要收懾心神，可當著唐小侯爺的面兒，心中難免患得患失。

　　就在他面露猶豫之際，燕飛抓住機會，開始全面反攻，水流劍法中附著無相神功的內勁，讓秦自瑜忙於應付，疲於招架。

　　鬥到難分之時，燕飛尋了一處破綻，使出一招“水中撈月”，劍刃由下斜插而上，直取秦自瑜的胸口。這招來勢突然，秦自瑜手持長劍自左至右在身前劃了一弧，想要阻擊對方續繼進擊。然而，燕飛的劍尖相距不足一尺時，他突然舉劍一繞，在半路舞出一記劍花，倒轉劍柄，使出一招“上善若水”，劍法古樸飄逸，卻綿柔帶鋼。

　　秦自瑜本就處境窘迫，燕飛這招來勢迅猛，他又急於運勁滑開，行進間不免露出空隙，燕飛虛晃一招，手中長劍已從空隙中穿了過去，直指秦自瑜的面門。秦自瑜反應也快，急忙豎劍一立，想要將劍尖擋下，兩人都全力運上內勁，哪知雙劍相交後，只聽啪的一聲響，秦自瑜手中的寶劍竟折成兩斷，燕飛的長劍順勢破虜而過，直搗黃龍，狠狠地刺中了秦自瑜的左肩。

　　秦自瑜瞠目結舌，暗暗心驚:“這人看著年紀輕輕，怎會有如此深厚的內力。”

　　來不及思考，他朝後急退幾步，右手掌心勁力一吐，悄不聲息地向著燕飛使出幾枚暗器。

　　燕飛全然不知秦自瑜的算計，持劍撲了過來，竟被他一擊得手，翻到在地。

　　眼看對手倒地，秦自瑜這才松了口氣，他捂住傷口，得意地走了過去，心中暗道:“這可是你只找的。”

　　他被燕飛逼到絕境，險些落敗，自然恨極了燕飛，撿起地上的斷刃，就要當場結果了他。倏見一個大漢持劍從台下衝來，口中大叫道:“休傷我家掌門。”看台上的李子傑也急的大聲喊道:“住手。”

　　只是楚月軒來勢雖快，卻不及秦自瑜近在咫尺，想要阻攔殺人已經來不及了。

　　就在這時，原本躺在地上的燕飛驟然翻身，倏地一記掃堂腿，秦自瑜隻覺得腿上一陣劇痛，只聽哢嚓一身，兩隻小腿已被燕飛生生折斷。燕飛惱恨他下手偷襲，這一下力道十足，毫不留情。秦自瑜疼痛難忍，隨即摔倒在地，抱腿哀嚎。

　　燕飛冷冷地說道:“枉你被稱為大俠，行事竟如此下作。”

　　秦自瑜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隻不停地重複道:“這……這不可……這不可能……”

　　“是不是想知道，你那暗器為什麽不靈了?”燕飛說著，抬手取出胸前護心鏡，展示給眾人看，只見上面赫然插著幾枚細長的鋼針。

　　燕飛咣當一聲將護心鏡砸在地上，對目瞪口呆的秦自瑜說道:“你沒想到我早有準備吧。”

　　“你……”秦自瑜驚異地看著燕飛。

　　只聽燕飛徐徐說道:“這些都是丐幫王長老告訴我的，那日他和你打鬥時，就是你暗中偷襲，才讓他倒地落敗。你為了贏得勝利如此不擇手段，簡直不配被稱為一代大俠。”

　　台下旁觀之人齊聲驚呼，連坐在看台上的公子、小姐們也紛紛歎息，眾人均想:“此人素有‘巴中大俠’的美譽，卻行事卑劣，暗箭傷人，這樣的人也配稱為大俠?”

　　江湖人比武，講究堂堂正正，最不恥的就是使用兵刃偷襲，如今被人當眾揭穿，怕是徹底身敗名裂了。

往後別說能不能成為京城豪門貴族的座上賓，就是整個江湖，恐怕也再無立足之地了。　　在旁人的鄙夷的目光中，秦自瑜面紅耳赤，然而比起這番羞辱，最難受的莫過於哀莫大於心死，想著自己這十幾年處心積慮，一心追求顯赫名聲，想要借機攀上豪門高枝，想不到如今卻落得個聲名狼藉的下場。

　　雙腳已斷，武功盡失，活著還要受世人唾棄，這麽一想，他恨不得即刻死去，好了卻自己的殘生。就在他一心尋死時，耳旁傳來燕飛的聲音:“怎麽樣，被人白眼的滋味不好受吧?”

　　秦自瑜死死地瞪著燕飛，心想:“要不是你，我又怎麽會落到這般田地。死就死了，我絕不受你奚落。”

　　燕飛笑道:“還能瞪眼，說明心裡有股氣啊。”

　　說著，他幽幽的說道:“你知道你為什麽會敗在我的手上嗎?”

　　秦自瑜一愣，不明所以地看著燕飛。

　　只聽燕飛繼續說道:“功名利祿那些不過是虛的，世上又有幾個人能記得那些曾經聲名顯赫的大俠，就算擁有絕世武功，天下無敵，到最後還不是會化作一把黃土，隨風飄逝。人們傳頌的，永遠是那些真正行俠仗義，為國為民之人，他們才值得被世人所銘記。名利枷鎖只會束縛你的招式，你學武功隻為博取高門青睞，行俠仗義，是為了竊取名聲，劍法雖好也不過是你的敲門磚。你這樣的人即使武功練得再高，也是一時之勇，成不了大器，更成不了俠。”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我輩練武當鋤強扶弱，匡扶正義，你連這個都不懂，憑什麽稱‘俠’，又怎麽敢稱之謂‘大俠’?”

　　在燕飛連翻發問下，秦自瑜赧顏汗下，默然無語。他聯想起自己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為，又是慚愧，又是傷心。

　　“要學武，先做人，回去好好想想，多做善事，才能福蔭子孫。”

　　燕飛說完，眼前似乎有些恍惚，他的思緒不知不覺又回到了那個封閉的山洞中，一個老人坐在地上，對他說出了“俠之大者，為國為民”這幾個字，從此，他的命運就和這幾個字相連，成為了他一生的座右銘。

　　“師父，你到底在哪?”他喃喃自語道。

　　秦自瑜趴在地上沉默良久，才在眾目睽睽之下慢慢想著場外爬去。燕飛也不去管他，目送著他殘缺的身軀漸漸走遠。這一來，秦自瑜終於醒悟，此後他在家鄉廣做善事，受到鄉民稱頌，八十歲時無疾而終。下葬那天，舉城戴孝，白幡遍地，許多受他身前恩惠的人前來，為這位前半生毀譽參半，後半生盡力彌補的一代‘大俠’送行。他這一生究竟是成功還是失敗，只能留待後人評說。此為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