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2日。

　17:00。

　海亭市。

　市中心第一醫院。

　伊凜、李長歌、老潘，馬不停蹄來到這裡。

　伊凜中途抽空刷李長歌的ID買了杯“月巴克”手衝咖啡，打包帶走。

　——味道不錯。

　李長歌一路將自己包成阿三的模樣，倒也沒引來太多麻煩。

　如今已是下午，臨近下班時候。

　比起早上，醫院裡顯得空曠了許多。

　無論是哪個年代，醫院總是一個供少於求的場所。

　醫護人員再多，永遠都無法滿足人類各種各樣的醫療需求。

　據說在上百年前，還會時不時發生醫鬧醫暴事件，這簡直就離譜。

　“美女，通融一下，我們不是什麽可疑人物，我們是死者的家屬，想在死者火葬前再見死者一面！”

　李長歌苦苦哀求。

　前台護士是一個看起來大約20歲左右，長得青春靚麗的姑娘，臉上有些許雀斑，但卻顯得挺活潑。

　“不行不行！領導說了，這個點數已經過了去停屍間探視的時間，沒有什麽特殊情況，絕對不能進去！哎，等等，這個死亡患者……我記得昨天早上他們家屬已經來哭過一輪了吖?”

　說完，小姑娘狐疑地看著眼前那三人。

　其中一個微微笑著與自己年齡相仿的……看著問題不大。

　在自己面前裹得嚴裡巴實，連鼻孔都沒露出來高大男人，渾身上下透著可疑的味道。

　另一個——

　一個頭髮亂糟糟頂著黑眼圈的怪人，表情嚴肅，時不時對著空氣抬抬手……

　十分可疑啊！

　小姑娘嬌軀微微一抖，猶豫著要不要通知保安。

　“這……”李長歌回頭看了伊凜一眼，伊凜攤攤手，一副沒打算要來幫忙的意思。

　至於老潘——

　得，他廢了。

　“別別別，別誤會，我們真不是壞人，我真的是這個死者的親屬！”

　李長歌死死記住伊凜的囑咐，千萬不要隨便說出那三個死者的名字。

　當李長歌悄悄問為什麽時。

　伊凜當時什麽也沒說，只是默默地在李長歌胸口劃了一個十字架，並閉眼做出了默哀的表情。

　這是要涼涼的預兆啊！

　所以，李長歌可是將這重要的事情深深記在了心裡。

　小護士一驚。

　這還不可疑?

　她在櫃台後蹬蹬蹬後退了兩步，從護士服兜裡掏出一個迷你的紐扣型報警器來。

　“你，你，你別過來！我警告你，我說了不能進就不能進！都是有規矩的！沒有特殊情況，非單位工作人員不得進入停屍間！”

　她四下看了看，眼裡滴溜溜轉著淚花。

　——還沒掉下來。

　這個時間段處於臨近下班時，這個櫃台角落周圍沒有其他人，最起碼，沒有其他人注意到她現在的窘迫處境。

　“你再走過來，我，我，我就通知保安了啊！”

　“等等——”

　李長歌歎了一口氣。

　他直接輕喝一聲，攔住了小護士接下來的動作。

　“何必呢?”

　“這又是何苦?”

　小護士愣了。

　李長歌慢慢將帽子、口罩、墨鏡摘下。

　“我原本想用才華接近你，但或許是我才華不夠，又或者是我的才華，無法超越我的容貌。”

　“總之，是我不好。”

　李長歌笑容燦爛。

　“你好，重新認識一下，我叫李長歌。”

　……

　……

　“早這麽辦不就好了嗎?”

　伊凜表情平靜地點點頭。

　“你們不懂！”李長歌此刻早已重新將自己腦袋包起來，但語氣卻略顯痛苦:“但凡你們的魅力有我一半，我想你們都會更加理解我的感受。”

　“渣男的感受嗎?”

　老潘突兀接了一句。

　李長歌:“……”

　伊凜呵呵一笑，並沒有多說什麽。

　三人悄悄來到停屍間。

　原本按照規矩，沒有特殊情況，這個時間點是不允許死者家屬探視的。

　但——

　李長歌來了，這就是特殊情況。

　誰讓小護士是李長歌的粉絲呢?

　而且是床頭掛照片的那種鐵粉。

　李長歌用一張簽名照就解決完事了。

　這種帥氣逼人的簽名照，李長歌常規在儲物空間裡備了上百張，以備不時之需。

　這不——

　關鍵時刻就用上了。

　停屍間裡靜悄悄。

　沒有活人。

　畢竟這個年代，已經不流行在停屍間門口設置保安這種浪費資源的崗位。

　身強力壯，幹嘛不去巡邏與維護治安?

　總之，從小護士那裡拿了門禁卡後，一路上沒有意外。

　李長歌悄悄吞了一口唾沫。

　咕咚。

　有點響。

　伊凜默默看了一眼李長歌背後突然又冒出了一座墳頭特效。

　——“帥氣逼人李長歌之墓”。

　“注意點情緒，你的特效又冒出來了。”

　“情不自禁，情不自禁。”

　李長歌訕訕一笑，他本就在撞鬼與撞鬼之間不斷徘徊。

　如今來到這種陰森森的地方，情緒不由自主就充沛起來。

　老潘無所事事。

　李長歌在門口徘徊，不敢亂動。

　伊凜也沒指望這兩個家夥能幫上什麽忙。

　自行找到了對應的冷凍艙，直接拉了出來。

　“表情……挺安詳。”

　伊凜在拉出冷凍艙的瞬間，便將感知擴散開來，填滿了整個停屍間。

　冷凍艙內，是一位中年男人的屍體。

　一絲不掛。

　伊凜簡單檢查了一遍。

　沒有發現特殊的傷口。

　李長歌身後那一位母靈，雖然伊凜看不見，但也能隱隱感覺到，李長歌背後沒有傳出異樣的波動。

　“行！走吧！”

　與伊凜推測中一致。

　“這就走了?”李長歌微微一怔，這才幾分鍾，那麽快完事的麽?

　李長歌一開始還以為，伊凜會用更“專業”的手法，去檢測這一具屍體。

　“不然呢?”伊凜將冷凍艙推回了遠處:“難道你還想看我當場分屍來檢驗?”

　“呃……”

　這，似乎有些殘暴。

　離開前。

　伊凜腳步頓了頓，對身後的李長歌說道:“對了，你說一遍‘他’的名字。”

　伊凜指了指冷凍艙的方向。

　“你確定?”

　李長歌瞪大眼睛，有些懷疑。

　“讓你說就說，趕緊，別浪費時間，我們還要去下兩站。”

　李長歌一開始被伊凜嚇得不輕。

　連死者名字都不敢提。

　現在伊凜又說要當著死者面前說出那個名字，總讓李長歌覺得有哪裡不對。

　你到底是想整哪樣?

　但猶豫片刻，李長歌決定還是乖乖聽伊凜的話。

　畢竟，這次靈異事件，除了伊凜，李長歌也不知道該依賴誰。

　鬼殺奧義潘正義?

　算了吧。

　想到這裡，李長歌小聲念了一遍死者的名字。

　“嗯?”伊凜閉上眼感受了一會:“大聲點。”

　李長歌咬咬牙，又大聲念了一遍。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

　他仿佛感覺到從冷凍艙的方向，傳來一股股寒意。

　哦，原來是溫控系統的冷氣。

　母靈:“……”

　伊凜確認了三遍，沒有其他異常後，便轉頭離開:“行，沒事了，走。”

　李長歌:“???”

　……

　……

　19:40。

　海亭市第六醫院。

　入夜。

　天氣涼。

　伊凜又刷了李長歌的ID路過買了一杯月巴克手衝咖啡。

　順便也給老潘來了一杯。

　不得不說，這味道的確比速溶的要好許多。

　這就是鈔能力啊。

　不知怎的，伊凜忽然想起了布魯斯·韋恩。

　有了之前一次的經歷，李長歌倒沒有磨嘰，直接亮出了國際巨星的身份。

　這一次面對的是一位年約40的資深護士。

　沒想到竟然也是李長歌的粉絲，非要李長歌來了一張親密貼臉照，才將停屍間的門禁卡交出來。

　“我特麽……我的人設徹底完蛋了！”

　李長歌哭喪著臉，一邊走，一邊搖頭哀嚎。

　伊凜沒有理會太多，直接來到停屍間，將冷凍艙拖了出來。

　據說這是一個因為與家人吵架後，吞服過量安眠藥自殺的年輕姑娘。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死亡時間也是在9月7日，晚上。

　就在白天參加完李長歌簽名活動之後不久。

　似乎有了第一次的經歷，一回生，兩回熟，李長歌背後的“墳頭”特效總算沒有冒出來。

　——淡定不少。

　他將腦袋湊了過來。

　“哦——”

　李長歌露出驚歎的聲音。

　伊凜:“怎麽?有印象?”

　李長歌點點頭:“我想起來了，她那天早上找我簽名，是其中一個注冊粉絲比較多的俱樂部的會長，我看她長得……嗯，總之就稍微多看了幾眼，所以有點印象，她那天心情似乎不太好。”

　老潘:“呵呵，脫了就認出來了?”

　李長歌:“……，總之，挺可惜的，年紀輕輕。”

　說完，李長歌默默歎了一口氣。

　伊凜按照老規矩，又擴散感知，簡單檢查了一遍。

　表面沒有傷口。

　他畢竟不是法醫，無法給出專業的判斷。

　但——

　伊凜想要的重點並不在此。

　他又讓李長歌念了一遍死者的名字。

　李長歌這一次卻沒有推脫，直接大聲地將第二位死者名字念了出來。

　母靈:“……”

　伊凜默默將冷凍倉推了回去。

　——對不起，打擾了，請安息。

　李長歌情緒似乎也多了幾分低落。

　直到走出醫院大門，海亭市上空又突然播放出李長歌的洗發水廣告時，李長歌心情總算是好了一些。

　“大佬，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李長歌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伊凜閉上眼。

　這兩個地點，無疑是做了無用功。

　但一開始，伊凜覺得可能性最大的目標，本就是最後一位死者。

　首先，第一位死者，影視城工作人員，死因心臟病。

　但眾所周知，使徒只有隕落在裡世界，才會以心源性猝死的形態，重新出現在現實世界中。

　而無主靈的誕生，卻是只有當擁有附靈武器的使徒，死在了現實世界，才會導致“靈”的暴走，成為無主靈。

　當然，因為世事無絕對，也沒有人規定，使徒不會在現實世界裡因心臟病而死。

　所以穩妥起見，伊凜決定還是走一趟。

　而第二位死者，死因雖然是蹊蹺的自殺，但從壓在李長歌身上的母靈反應看來，應該不是。

　伊凜此舉，一是穩妥，二是為了試探，無主靈的反應。

　畢竟，他們如今所做的一切，都被母靈看在眼裡。

　換言之——

　這種程度的行為，並不會刺激到母靈的情緒。

　“接下來可不好說了……”

　伊凜低聲自言自語。

　第三位死者，屍體位於海亭市普東區警察分局。

　死因是——

　凶殺。

　如果沒有意外，這最後一位被伊凜篩選出來的死者，才是李長歌背後那一位無主靈的前任主人。

　之所以將警察局留在最後。

　也是因為警局也是最麻煩的地方。

　要不要動用“特異組”的身份?

　伊凜認真思索了一會。

　思索了3分鍾後。

　伊凜決定還是看看再說。

　若是再碰上顧思楠那一類麻煩的女警，伊凜絕對會果斷亮出“特異組”的身份。

　……

　……

　當伊凜來到海亭市普東區警局時。

　忽然發現警局竟顯得有點安靜。

　停車場也空蕩蕩。

　連一輛警車都沒有留下。

　“噓，等等。”

　伊凜先讓李長歌與潘正義躲在一邊。

　他默默地放出了白小依。

　這一次，他並沒有用白小依的視野去窺視李長歌的身後，省得刺激到那一位情緒似乎不太穩定的母靈。

　白小依撅著嘴，似乎對伊凜又使喚她出來乾活有些不爽。

　但也不敢多說什麽，撅著小屁股便悄悄溜進了警局裡。

　等白小依進入警局後，伊凜這才切換到白小依的視野上。

　警局內部很空。

　伊凜順便查看監控設備的位置。

　白小依靈體幾近透明，哪怕是直接從攝像頭下一晃而過，估計也不會留下什麽特殊影像。

　在監控畫面上，估計也只是稍稍一花，若不仔細看根本不會注意到。

　而且，白小依漂浮在半空中，要避開攝像頭，簡直輕而易舉。

　讓白小依繞了警局一圈。

　伊凜登時覺得有些哭笑不得。

　竟然……沒人?

　準確來說，整個諾大的警局，竟然只有兩位老警察在值夜。

　連監控室都空無一人。

　伊凜一邊關注著靈能值的消耗，遠程指示白小依往那兩位老警員身邊靠近。

　既然監控室奇怪地沒人……

　伊凜呵呵一笑，直接招呼老潘與李長歌跟上。

　“等等，我，我們就這麽闖進去?”

　李長歌表情有些猶豫。

　畢竟李長歌成為使徒時間不長，心態上一時半會也還沒徹底轉變過來。

　伊凜面無表情地看著李長歌。

　另一邊。

　老潘已二話不說取出了“哈莉的好朋友”。

　金屬棒在夜空中閃爍著寒冷的光。

　——握柄處特別粗，特別亮。

　“大佬你可要罩著我啊！”

　李長歌仔細一想，這不上也得上啊。

　畢竟伊凜也是為了解決他身上的靈異事件，才冒險做出這種事情。

　有些害怕的同時，李長歌內心深處也不禁生出幾分小感動來。

　於是——

　三人悄咪咪地溜進了警局。

　反正監控室也沒人，伊凜索性也就懶得躲避攝像頭，沿路一直走到了那兩位老警察的位置。

　此時。

　那兩位老警察的小聲議論，也傳入了伊凜三人耳中。

　“今晚聽說一下子又發生了兩起凶殺案。”

　“上頭很重視啊，不單止是我們區，其他區也派了人出去，據法醫說，有可能是同一個人的手法。”

　“臥槽，連環殺人?這市裡有多久沒發生過這種案子了?”

　“所以上頭才重視唄?上個月據說有一個叫青城的小縣城，據說也發生了一起連環殺人案，那件案子倒是在咱們局子分析了好一陣。呵呵——”

　“今晚他們估計不用睡了，局長都從被窩裡被叫了出來。”

　“……”

　青城?

　李長歌悄悄看了伊凜一眼。

　只見伊凜面無表情。

　李長歌心裡咯噔一下。

　等等。

　之前跟伊凜聯系的時候。

　他似乎無意中說是從青城過來。

　伊凜躲在門後。

　聽那兩位老警察似乎拉開凳子準備站起來。

　“唉，差不多我該回監控室守著了，不然等會他們回來，又被隊長罵一頓。”

　“怕個屁，誰特麽吃了熊心豹子膽敢闖警局?不想活了?”

　李長歌:“……”

　白小依咯咯一笑，直接穿過牆，鑽了進去。

　“鬼，鬼，鬼啊——”

　裡面不出意料傳出了感情飽滿的淒厲慘叫。

　在白小依靈體出現的瞬間，伊凜直接透過白小依的視野，快速說道。

　“從此刻開始讓世界感受痛苦！”

　ComboX2！

　直接二連。

　一人來一發。

　致盲，眩暈。

　剛好。

　“潘小正，下手輕點。”

　砰，砰。

　趁著李長歌仍在微微懵逼時，伊凜與潘小正直接闖進去，一人一個，將那兩位警察敲暈了過去。

　等李長歌走進來時，發現老潘已經將金屬棍收了起來。

　“臥槽?你們動作為何如此地熟練?”

　李長歌目瞪口呆。

　將白小依收起後，伊凜悄悄松了一口氣。

　將靈體放出，以及連續來了兩發“災厄纏身”，這靈能值消耗確實有些大。

　消耗過半。

　“接下來……”

　伊凜在兩人身上摸索了一番，找到了兩人的門禁卡。

　停屍間並不是太過機密的地方，安全等級不高，像青城那種小地方，停屍間都能被蕭家護衛硬闖，由此便可見一斑。

　“難道就沒有更安全的辦法?”

　李長歌哭喪著臉，看著兩人熟練到不行的動作，突然有種上了賊船的感覺。

　“呵呵。”

　伊凜收好門禁卡後，忍不住笑了笑:“有的確是有，我只是怕你等不起。”

　李長歌:“?”

　伊凜並沒有向李長歌解釋太多。

　事實上，伊凜的確能夠通過“特異組”的身份，合法並合理地獲得處理這件異常事件的權限。

　但考慮到兩位老警察未必認得“特異組”證件，這通報來通報去，層層上報，太過麻煩。

　——浪費時間。

　而且，那兩位老警察也只是暈過去而已，哪怕是明天醒來，結合他們暈過去之前見到的“白小依”，估計也只會懷疑自己是因為“撞鬼”而嚇暈過去。

　實在不行，事後讓趙玉龍托人解釋一番便可。

　等伊凜離去前，再處理掉監控室的殘留錄像，便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再者，這件事本質上並不同於犯罪事件。

　而是特殊時期，特殊的處理方式。

　畢竟，伊凜如今是在用“特異組”的方式，去處理李長歌身上的“異常”。

　合情，合理，合法。

　沒有任何毛病。

　咦?

　伊凜忽然想到。

　如果他還有“問號權杖”，說不定還能留下一個小謎題——

　“我把所有的一切都藏在了謎題裡， 你們就愉快地去找我吧！”

　咳咳，違法的事，伊凜一般不會隨便亂做。

　除非不得已。

　三人很快便在普東區警局內部，找到了停屍間的位置。

　三十米。

　二十米。

　十米。

　停屍間門口近在眼前。

　忽然。

　伊凜心中一動。

　在他的感知中，李長歌背後那一片空蕩蕩的虛空中。

　陡然傳出了一陣冰冷且凌厲的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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