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莊裡，人居然不少。

肯定是聽說有活動，才過來湊熱鬧的。這世界啊，看客特別多。不管什麽活動，只要熱鬧，肯定不差人。

對，肯定沒錯……

周牧認定了，小縣城中，余念的粉絲，絕對不多。

在大城市，上班白領、學生什麽的，或許知道余念這個大導演的厲害，加入他的粉絲團體，定期舉行一些活動，這倒也比較正常。

但是在縣城小鎮，有多少人知道他呀?

這也是事實。

一路走過去，周牧看到了不少，帶著娃娃的老爺爺、老奶奶，他們嫻熟帶著孩子，在卵石小路上散步。

一群兩三歲的奶娃兒，滿臉白膩透紅，讓人想掐一把。

周牧克制住自己，努力不伸出“罪惡”之手。

在旁邊，有個小湖泊。

湖水清澈，波光粼粼，映著山與樹木的倒影。

當然，重點還是，湖邊壩上，有人搭建了一個舞台。

此時此時，有人在台上表演。咿咿呀呀的聲音，隨著山林中的清風，傳入了周牧的耳中。

他沒聽清楚，帶著好奇向舞台走去。實際上，看熱鬧的人，目的地也是那裡。

“座談會?”

周牧小聲嘀咕了一聲，“掛羊頭賣狗肉。”

主要是他環視山莊，除了兩三間供人吃喝的平房以外，根本沒有可以供座談的地方。

哦，如果說，舞台旁邊，一塊平整的草坪。

一堆人盤坐，也算是座談的話。

那麽他也認了。

拍張照片，發給余念看，看對方還怎麽嘚瑟。

走近了，周牧確定，外面的橫幅，應該沒有拉錯。因為在草坪邊上，也有一些“海報”。

嗯，就是電影海報。

從像素畫質來看，應該是電腦下載，然後打印的。

清晰度不夠，有點模糊不清。

但是《都市傳說》1、2，還有《超體》2、3，以及《定鼎》的片名，周牧十分的熟悉，絕對不會看錯。

所以……

這真是余念的粉絲，在線下搞的聚會。

雖然不確定，這一堆人之中，真粉有多少個。但是肯定有幾個鐵杆，不然也不可能，搞得這麽……認真，熱鬧。

別的不說，單單是搭建個舞台，對普通人來說，絕對不是一筆小數目，一般人哪裡舍得花這個錢?

只有土豪，不差錢的土豪，才敢這樣搞。

真愛粉啊。

不過……

周牧目光一轉，看向了舞台。

台上，有人在表演。

一群人。

七八個，有男有女。

乍看很正常。

搭這麽大的舞台，不用來表演，難道還曬魚乾?

問題在於，台上表演的，居然是……

戲曲。

一群人在唱、念白。

周牧認真聆聽，發現壓根聽不懂。

反而是底下，一些老大爺、老奶奶聽得津津有味，跟著舞台上的唱曲搖頭晃腦。

這讓周牧有點懵，忍不住轉頭道:“小關，這是在唱戲吧?”

“呃，應該是……”

小關眨眼，也不確定，“地方戲?”

不怪他不懂。

主要是現在的年輕人，又有幾個懂戲曲的?

哪怕是周牧，通過電影、影視，還在一些活動現場中，看到過一些戲曲的表演。

不過基本是粗略的看，沒深入研究過。

這種情況下，當然是兩眼捉瞎。

在兩人大眼瞪小眼的時候。

旁邊有人開口，“這是樂戲。”

“嗯?”

周牧回頭看去。

只見身後，多了個熱心腸的老大爺，他笑著解釋，“這是地方戲沒錯，唱的是樂縣的方言，

你們聽不懂很正常。”“現在的年輕人，沒幾個能聽懂。”

老大爺收斂了笑容，似乎在歎氣，“不要說年輕人了，就是四五十歲的中年人，也是半懂不懂的，只有六十歲以上的老人家，才能跟著哼幾句。”

“哦，哦。”

周牧按了按口罩，禮貌點頭致謝，隨口問道:“這戲，說的什麽內容呀?”

“這是新戲。”

老大爺興致勃勃道:“我以前沒看過……你們來晚了，都演了大半個小時了。說的是……古代一個書生，救了一隻狐狸。”

“狐狸為了報恩，變成了女郎，嫁給了書生，然後書生三心兩意，遇上了一個貌美女子，想把她帶回家……”

老大爺述說著。

周牧與小關面面相覷。

這內容不是常和導演的電影《狐女》嗎。

等下，不對……

這電影，雖然掛的是常和的名字，但是知情人都清楚，這是余念執導的電影。

不過，這樣的“秘聞”，一般人不會關注。

主流媒體、百科什麽的，還是把《狐女》的導演，歸於常和的名下。只有余念的粉絲，才會計較這個名分。

這不，乾脆在聚會上，把《狐女》改成了地方戲。

誰這麽有才啊。

周牧感歎。

盡管他沒看明白台上唱的是什麽，但是知道了劇情來源之後，居然也看懂了。

比如說，當幾個人拿著兵器，圍著一個花旦四周，又叫又唱，他立即斷定，這是最後的大決戰了。

別說，這花旦的身段，還真是曲線玲瓏，鶴立雞群。

就是臉上妝太濃，看不清楚本來面目。

這“決戰”，異常的精彩。

花旦水袖翻飛，姿態美妙，旁邊幾個人紛紛倒地。

旁邊的敲打樂，也十分的急促，如雨打蕉葉。

咚咚咚咚咚咚……

小卒子閃開，壓陣的配角上了。

他與花旦對打，按著水袖，翻跟頭。

一個兩個三個……

七八個之後，底下一片叫好聲。

連聽不懂戲曲的年輕人，也開始鼓掌。

或許，這就是戲曲的魅力之一。不懂沒關系，可以欣賞其中的肢體動作表演。

當台上的演員，一連翻了二三十個跟頭之後。

現場頓時一片熱鬧。喝彩聲，此起彼伏。連一些小孩子，也跟著瞎叫。充滿稚氣的聲音，更有穿透力……

戲曲也接近了尾聲，飾演花旦的反派被打倒了。書生與妻子，又和和美美，幸福生活在一起。

台上演員謝幕。

表演結束，似乎沒熱鬧可看了。

周邊圍觀的人群，也隨之散了一半。

山莊不小，有幾分景致。一幫老大爺、老奶奶，帶著小孫子，到處遊走。

小關輕聲道:“牧哥，我們現在是回去，還是……”

余念的請求，讓周牧參加聚會。但是看到這草台班子，應該沒有興致了吧?他心中揣摩著，準備叫車過來接送。

“不急，再看看。”

周牧覺得這裡空氣清新，打算多呆一陣。

不然回去了，一堆事情等著他處理。

案牘勞形，非常不爽。

“嗯?”

周牧才想走向湖邊，看看有沒有魚的時候，目光一掃，看到了舞台旁邊，剛才表演的一群人，在卸妝。

其中一個人的存在，讓他驚訝、意外。

“牧哥……”

小關察言觀色，第一時間發現不對。

周牧伸手，輕輕一按。小關頓時不說話了，他的表情也有幾分怪異。打量了兩眼，周牧才轉身道:“走吧。”

小關眨眨眼，連忙跟上周牧的步伐，離開了山莊。

走到外面，恰好上車。

司機才要發動車子，卻讓周牧阻止了，“等等。”

?

司機困惑。

不過還是聽話，關了引擎。

周牧沉吟片刻，才開口道:“你覺得，這是巧合，還是蓄意的安排?”

小關閉緊嘴巴，一點聲音都沒露出來。

這種事情，是他可以回答的嗎?

他多聰明的一個人啊。

絕對不乾傻事。

慶幸的是。

周牧好像在自言自語，沒有讓小關回答的意思。

須臾，他揮了揮手，“回去吧。”

司機確認了一遍，就重新打起了引擎，輕輕一踩油門。

車子平緩而去，慢慢變快。

等上了主車道，立即風馳電掣。

與此同時，周牧撥了余念的電話號碼。

嘟嘟嘟……

一會兒，電話忙音。

“呵呵！”

周牧冷笑，“做賊心虛。”

他把手機丟給小關，“繼續打，打到他接聽為止。”

“……那個。”

小關撥打的同時， 也在小聲解釋，“或許余導在剪片，手機不帶在身邊。”

“不可能。”

周牧哼聲道:“真是這樣，手機應該放在助理那裡。可是我打過去的電話，助理居然不接聽，你覺得可能嗎?”

小關不說話了。

一路上，不斷打電話。

忙音！

忙音！

忙音！

……

十幾分鍾過去。

小關也不知道，自己打了幾次。

終於……

電話通了，傳來了余念叫罵聲，“周牧，你瘋了，老子在工作，沒事別吵。”

可憐的小關，被噴了一頓，耳膜刺疼。他不敢反駁，可憐兮兮把手機，交給了周牧。

“說，你收了多少好處?”周牧問道。

“什麽，什麽?”

余念沉聲道:“我在剪輯室，關鍵時刻……”

“少來。”

周牧沒好氣道:“你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這裡的情況?”

“什麽情況?”

余念奇怪道:“不就是我的粉絲，搞了個線下聚會嗎?我抽不出時間，讓你幫忙去看看怎麽了?”

“呸，還裝傻。”周牧嗤之以鼻，“麻煩你告訴我，王少艾怎麽成你的粉絲了?”

“誰?”

余念“驚奇”，“你說誰?”

周牧大怒，“說你大爺。”

“我大爺在老家。”余念很淡定，“你要認識他呀，我可以給你電話號碼。”

“滾！”

周牧定了定神，收斂了脾氣。

不過語氣之中，難免有幾分諷刺之意，“真是想不到，你堂堂大導演，居然有被人公關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