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講完戲了，還讓王少艾練習走位，才正式開拍。

　　“準備……”

　　場記打板，周牧聽見啪的聲響，就開始行動了。其實還是和剛才差不多，沒有他發揮的余地，就是單純的工具人。

　　新增的戲份，專注於王少艾的表現。

　　闖入，糾纏。

　　這些不必贅述，關鍵是糾纏時周牧扯住她衣裳，她在掙扎中不慎被絆倒了，又恰好摔在了旁邊的繡榻上。

　　巧的是，在摔的時候，王少艾姿勢也非常好看，把身段的曲線，完美地展現了出來。

　　“啊……”

　　或許是摔痛了，美豔花魁一聲嬌呼。清脆的聲音，尾音拉得頗長，還有幾分腹腔顫鳴感，可謂是蕩氣回腸。

　　勾人，抓耳。

　　周牧興奮了，憋紅了臉龐，撲伏在榻邊。之所以是伏，而且還是彎腰下蹲，當然是為了不擋住鏡頭啊。

　　他早注意到了，余念親自扛著攝像機，站在旁邊拍攝。

　　肯定不是拍他，而是拍王少艾。

　　榻上，花魁娘子仿佛水蛇似，在扭動柔軟的身子，破裂的衣裳，也隨之慢慢變得凌亂，春光乍泄。

　　香，軟，白，膩。

　　總之就是描述了細節，肯定不能過審的模樣。反正隱約之間，周牧好像聽見了，附近傳來一些人吞咽的聲響。

　　“好，就是這樣……”

　　余念也十分滿意，結束了拍攝，去看回放。

　　這樣就足夠了，後面周牧被敲悶棍的劇情，剛才已經拍好，回頭剪輯一下，算是無縫銜接，蒙太奇的藝術。

　　該搞定了吧。

　　他走到旁邊，取了瓶水灌了兩口。

　　扇風，歇息。

　　坐了兩分鍾，就聽見余念開口，歉意道:“少艾，要不我們再來保一條?”

　　“好！”

　　王少艾覺得沒什麽。

　　拍戲就是這樣，表現再好也可以換角度，再多拍幾遍。一是精益求精，爭取更好的鏡頭畫面，二是積攢素材方便後期製作。

　　當然，這更有可能是借口，覺得剛才拍攝的內容有缺陷，乾脆換個婉轉的說法，再拍一遍。不管是什麽原因，拍戲就是瑣碎的工作，屬於一個不斷試錯的過程。

　　只不過讓大家意外的是，這一試就是十幾遍。

　　同一段戲，余念不斷地折騰。又是換機位，又是換走位，不斷地讓王少艾調整肢體動作、臉部表情。

　　“手臂僵了，軟一點。”

　　“眼睛，注意眼睛，眼角抬起來，瞳孔要靈動。”

　　“對，欲語還休，看似在害怕，其實是在演……一定要讓人看出狡黠狐媚的味道來。”

　　“……”

　　在余念的指點下，開始的幾遍王少艾還興致勃勃，十分積極配合。但是慢慢地，她感覺不對了。

　　七八遍了，還沒結束。

　　余念是什麽意思?

　　故意在折騰她?

　　還是她演得並不好，毛病很大?

　　王少艾一分心，動作自然變形了，迎接她的自然是NG。

　　“哢！”

　　“再來。”

　　“這個不對。”

　　“重拍！”

　　“不行……”

　　足足十八遍，快要奔二十啦。

　　看似簡單的動作，重複了多次也會累，更何況這段劇情需要王少艾不斷地調整自己的肢體、表情。

　　不僅累，更耗神。

　　她現在氣息都不穩了，香汗淋漓。

　　只是出人意料，

她卻有一種韌性。自始至終都沒有叫苦喊累，一直在堅持。基本一聽到開始，她就繼續表演。　　不過她的團隊，倒是看不下去啦。

　　在一次NG之後，工作助理忍不住走來，給王少艾擦汗的時候，直接開口，“余導……”

　　助理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王少艾阻攔下來。她微微搖頭，接過保溫杯，輕抿了口滋補的藥茶。

　　“我可以……”

　　王少艾笑容明朗，溫暖人心。

　　身為娛樂圈裡，最紅的小花旦之一。她不嬌蠻，從來不耍大牌，對於導演的指示，也從來不打折扣。

　　這樣的態度，著實讓余念滿意，心裡的好感不少。

　　“……再休息十分鍾。”他決定妥協。

　　當然，這只是他的想法，並不能讓王少艾的助理滿意。

　　“艾艾你忘了，你下午還有一個通告。”

　　助理含沙射影訴苦，“本來時間足夠的，還可以吃了午餐再走。可是現在……我怕來不及了，再不走就趕不上班機。”

　　當紅小花呀，哪天的通告不是排得滿滿的，連軸轉。

　　道理余念自然也懂，但是他也忍不住氣結，臉色微沉。他很想訓斥助理不懂追求藝術……

　　最終他沒開口。

　　他回望，常和在附近坐著，掛著一副耳機，翹著二郎腿，閉上眼睛搖頭晃腦，沉醉於音樂世界。

　　這是不想管事的節奏。

　　老狐狸！

　　余念失望，助理也暗罵。

　　其實兩人心裡也清楚，有常和這尊大神坐鎮，兩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撕破臉，彼此投鼠忌器。

　　所以就僵持住了，氣氛逐漸變得沉悶。

　　最怕空氣忽然變得安靜，一幫劇務、場記，也變得小心翼翼，不敢大喘氣。

　　咕嚕！

　　冷不防，奇怪的聲音出現。

　　這仿佛導火線。

　　“誰?”

　　余念趁機發作， 打破僵局。

　　他一雙眼睛變紅了，像猛獸在巡視領域。其他人也跟著觀望，看來看去，最終視線范圍在周牧身上。

　　周牧摸了摸肚皮，坦然承認是自己，“餓了！”

　　“……飯桶！”

　　余念趁機罵了一句。

　　其實大家都清楚，他無非是想出口氣，給自己找個台階下。

　　周牧卻氣笑了。

　　他又沒做錯什麽，憑什麽拿他撒氣。

　　“無能狂怒！”

　　周牧如是回應，毫不掩飾自己的鄙視。

　　啊?

　　眾人驚了。

　　什麽情況?

　　這是在線懟導演嗎?

　　好大的膽子，不想幹了?

　　娛樂圈的等級可是很森嚴的，或許一些職務混淆不清，上下之分不明顯，但是劇組中導演肯定是老大。

　　一般情況下，再紅的明星，再大牌的演員，影帝影后之類，到了劇組肯定要聽導演的。

　　如果在一些事情上，有什麽建議意見，都要在私下談。表面上肯定要表示服從，尊重導演的權威。

　　可是現在，周牧卻炸刺了，當眾頂撞導演。

　　這算什麽?

　　大逆不道啊。

　　反正大家覺得，他肯定要完蛋。

　　事實也是如此。

　　本來心情不好的余念，更覺得一股怒火升騰，化作了一聲暴吼，“你什麽意思?”

　　“意思明顯，你要是不行，就不要浪費大家的時間，我還等著回去吃飯呢。”周牧面無表情道，無疑是在火上澆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