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怪?
入山?
於玄心中有著疑惑,不知這位來自靖夜司的大人物想要幹什麽。
卻還是止住幾個屬下的躁動,跨馬追隨而去。
他們不是尋常意義上的修士,雖也能騰空而飛,其速更快過座下‘逐風馬’。
但對於他們而言,於戰前保持自己全盛狀態,遠比快上那麽一絲一毫要重要的多。
林乾龍顯然知曉這些丘八的做派,也不在意,自踏風雪,直奔龍脊山而去。
望山跑死馬,對於一行人來說自然不適用。
逐風馬一日夜可奔行數萬裡,不惜馬力還可更快,林乾龍自然更快的多。
但饒是如此,眾人匯聚之時尚是凌晨,到得龍脊山中,天色也全然黑了下來,夜幕蓋住了天。
於雪地爭輝。
“咦?”
一處荒山腳下,林乾龍突的止步,眸光之中閃過一絲驚訝:“怎會如此?”
夜色之中,只有繁星點點,雖有雪光,能見度也極低,尋常人看不到身前三尺外。
對修行人自然不算什麽。
於玄將馬匹丟給屬下,一個跨步,掠過千丈落於荒山之上,循著林乾龍的目光遠眺,臉上也不由浮現一抹驚詫:
“這,怎麽會?”
夜幕籠罩之下,群山之間風吹雪落,寂靜無聲,而在兩人的目光之中,群山之中,卻有點點亮光閃爍如星。
他們看得清楚,也看的仔細。
這是火光,且不是山中失火,而是有著人煙,甚至隱隱可以聽到一些低語呢喃聲。
群山之中,居然有著為數不算少的人居住?
“不至安寧府,倒真想不到,有人群居山中。為躲避賦稅徭役?還是......”
李乾龍收回目光,淡淡的看了一眼於玄。
大周境內,有七十二道,諸多州,府,縣,卻獨獨沒有村莊。
因為離開了城池的庇護,尋常人根本不可能生存在野外,更不可能生存在夜晚的野外。
更不必說陰煞隆重,山精野怪盤踞的山林之中了。
這已不是羊入虎口了。
簡直是自己將自己烹好裝盤,喂到人家嘴裡去了!
林乾龍是稍有詫異,於玄的臉色卻不好看了。
大周各地,上至道,下至府,賦稅也罷,徭役也好,乃至於征兵等等事宜都是各自制定。
是什麽能夠逼得一群人放棄安全的城池,行險居住鬼魅橫行的山中?
當著帝都來人,這簡直是打整個安寧府官、兵的臉!
“林大人稍等,容屬下前去探查。”
於玄臉色不好,後來的幾個騎士也都吃了一驚,環顧彼此,皆是看出彼此眼中的驚訝來。
難居城主而逃出城的人古今都不少見,也有人隱居山中的。
可於山中聚眾居住,至少在安寧府,還是頭一次見到。
“你我一並前去吧。”
林乾龍一驚之後,臉上卻浮現一抹笑容:“這般有趣的事情,可也是不多見。”
這些聚眾居於山中之人是被什麽逼迫而來,他不在意。
他所在意的。
是這群人,憑什麽能夠在山中立足,那煙火氣已有歲月氣息,顯然居住此地不是一兩年了。
“是。”
於玄自無不可,山中有城極為詭異,多一個人自然是好的。
“於統領隨我前去一看,至於你們,在山中抓些精怪,活的。”
林乾龍掃了一眼於玄的幾個屬下一眼,也不在意幾人的表情,隻淡淡的警告了一句:
“夜間多鬼魅,若遇不可輕舉妄動,這一點,你們比我更清楚些才是。”
話音未落。
人已消失在荒山之上。
“於老大?”幾個屬下請示於玄。
“聽命就是!”
這光頭大漢看了一眼幾個屬下,伸手扯出破軍刀,遞給他們,沉聲道:“持拿破軍,欲鬼則避,若有危險,放出破軍!”
“是!”
幾個屬下神色嚴肅,接過刀,轉身沒入夜色之中。
“靖夜司......”
於玄這才吐出一口濁氣,額頭之上微微見汗,那黑衣少年雖言語不見鋒芒,身上的氣勢卻是極大。
讓他心中都有些壓力。
靖夜司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巡守已有這般修為,傳說之中的八方鎮撫司又該如何?
那位大周鎮國司主‘張鳳府’又該是何等存在?
.......
山中有城?
感受著深山之中的人氣,公羊焱的神色頓時變得古怪了起來。
他活的夠久,見識相比尋常人自然要多得多,可卻還是第一次見到山中之城。
說是城,不恰當,說是村落,卻又顯得太小,這一片聚集地,處於數座山峰之間,一眼掃去,房屋多達數萬。
至少也超過十萬人了!
且只是簡單的籬笆圍著,別無其他防護,這樣的村落,莫說是鬼魅精怪妖魔,便是尋常野獸出入怕也沒有任何難度。
詭異......
公羊焱隻覺古怪至極,卻也沒有做聲,因為安奇生也在靜靜的看著此處。
他懷疑,自家門主早就知曉這處城池的所在。
否則,怎會一入山就直奔此處而來?
“混居山中......”
安奇生靜靜的看著夜幕漸落,亮起燈火的村落,心思有著一抹飄忽。
入夢人間道之時,他曾見過一方依靠妖邪存活的人類村落,以為妖邪供奉血肉生祭而存活在山林之中。
只是這一次,似乎有些不同?
凝望片刻之後,安奇生淡淡開口:“焱老,你覺得此處地勢如何?”
“地勢?”
公羊焱眉頭一皺,神識一掃,繼而睜開眼,面色突然一變:“這,這城,不存在?”
他心中大驚。
因為他閉眼感知之時,面前本應該是一處荒山廢地,根本感知不到任何人氣,以及其他的東西。
但睜開眼,一切卻又栩栩如生,根本看不出任何異樣來!
“是因為地勢?”
一驚之後,公羊焱才想起安奇生的話,神色變換,驚疑不定:“此處地勢,並無異樣,可這,這裡......”
“錯了,錯了。”
安奇生卻是搖頭:“此處雖無高峰,也無秀水,但實則是此處群山山脈匯聚之地。”
“地脈?”
公羊焱苦笑一聲,地脈天象是‘陣修’所擅長的,他連一知半解都算不上。
雖可察覺到地脈之所在,卻又哪裡能知曉地脈運轉,如何匯聚?
“此處為地脈匯聚之地,天星籠罩之所,下合地脈,上合天星,故而可聚靈機,而去陰煞。
雖算不上靈山聖地,也算一處風水寶地了。”
安奇生眸光之中有著諸般紋路閃爍而過,卻是映徹出了這一片天地的氣脈匯聚。
以玄星的說法,就是磁場。
此山匯聚靈機之效並不如何強盛,可其能摒棄陰煞,自然就有著人居的條件。
再加上磁場變換,隱秘異常,自然就成為了流民匯聚之地。
是的,流民。
此處即便再好,也處於鬼魅妖精之間,若非萬不得已,誰會悲戚城池,逃到這裡?
“委實有點不可思議。”
公羊焱搖搖頭:“山中多精怪妖邪,居於此處,便不會懼怕嗎?”
隻覺自己多年看書得來的東西終歸有著錯謬。
夜中的山林,即便是他都不願久留。
難以想象這連陣法都沒有的普通人,是如何敢在此處生存的。
“怕?”
冷風大雪之中,突然傳出一道冷笑:“人曉鬼恐怖,鬼知人心毒!鬼怪妖精,如何毒的過人?”
這一道聲音響的突兀,公羊焱心有戒備,還是遲了一驚。
無他,這聲音的主人距離他們太近了,相隔居然不到一裡!
嘩啦啦~
人影現身,此處山林的寒風越發凶猛,積雪翻滾如潮唱和,一株株大樹狂舞身姿以迎合。
“相比鬼,人大抵要善良的多。陰煞之氣,摧毀的可不僅僅是,也包括靈魂。”
安奇生自不奇怪這人突然出現,他之前的話,就是說給他聽得。
見得來人出來,不急不緩的打量著。
雪色之中,可見那人膚色比雪還要更白,晶瑩,好似沒有任何血液,一雙眸子,卻是好似紅寶石般晶瑩。
偏生這人穿著素黃衣衫,又是中年樣貌,一眼看去,要多怪異,就有多怪異。
被反駁了,那人卻不生氣,反而雍容一笑:“是個有見識的。”
陰煞之所以恐怖,正是因為其會影響心靈。
某種意義上來說,能保持死前記憶的鬼魅就不多,且即便保住,也絕不會與生前一樣心性。
生前如何溫和,若化作厲鬼,也會變的偏激,暴虐,嗜殺,猙獰,扭曲......
“妖。”
公羊焱目露警惕,周身法力氣息已緩緩升騰起來,似乎隨時都可能出手。
“我是妖,可那又如何?”
黃杉中年人面有不悅,眸光之中泛起一絲冷意:
“本王聽說儒家有言, 以直報怨,以德報德!我等首次見面,無冤無仇,就因為我是妖,你便心生殺意?”
“圈養人類的妖......”
公羊焱看了一眼安奇生,見他沒有阻止,心中一定,繼續開口:“人人得而誅之!”
大周之中有著異族,可終歸人族為尊,雖然如他一般的修行者並不如何看重凡人。
可圈養人類,是大周,乃至於三大帝朝的絕對禁忌。
“本王何曾圈養人類?莫說沒有,即便有,那又如何?!”
聞聽此言,黃杉中年徹底拿捏不住,似積壓許久的怒火徹底爆發了:
“隻許你人族圈養諸般鳥獸,本王就不能圈養人類嗎?!”
.........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