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雪夜林外,大片氣流呼嘯,掀起積雪滾滾。
初出現現之時,這中年人拿捏的極好,龜形鶴背,龍行虎步,頗有雍容華貴之相。
此時生怒,卻再拿捏不住了。
氣息隨著臉色的變化而變化,讓山林之中寒風越發刺骨。
“笑話!”
公羊焱氣的都笑了:“圈養人類,人人得而誅之!你還敢問我?!”
人的悲喜尚且不通,遑論兩人之間尚有種族之別?
那中年人似被刺痛般險些跳了起來,公羊焱也是氣的火冒三丈,若非此處頗為怪異,自家門主又沒有發話。
此時只怕已要大打出手了。
安奇生恍若不知,隻淡淡的看著面前這老兔子,眸光深處泛起漣漪一縷,自有諸般文字瀑布也似在眼角垂下:
【消耗道力九千點(無烙印探尋,十倍消耗)】
【兔八命運軌跡一:生於皇天,地仙,南瞻,西北道,龍脊山外。本為農戶畜養之兔,後有機緣得開靈智,逃開必死命運......】
【......一日逃入城中私塾,聽得老儒講經,心中癡迷。後癡迷儒學,更冒險入城買進不少經史子集,靈慧大增,為己立志,欲為世間如他一般小妖謀求生路,追尋經史之中的天下大同......】
【......險死還生之際,入得龍脊山中修行。卻也不忘追尋儒學,後收留一夥流民入山,又百年,竟於山中開一聚集之地,做了人中妖王......】
【.......死於安寧府,鎮城軍之手。】
【評價:心有志,且踐行。雖無移星換鬥之力,卻已鑄道基,行己之道,心志通明。二星級!】
‘這兔子.....’
安奇生心中微微一動,這兔子似乎命不久矣?
此時已是隆冬,算算日子,豈非就是近些日子?
“生而為妖,就該死嗎?”
那中年人深吸一口氣,氣息驟然落了下來,一雙眸子之中,有著怒火,更多的卻還只是悲涼。
以及一抹無能為力的深沉絕望。
自己於此山之中庇護流民,又算得什麽?
“人有善惡,妖有好壞。同存天地之間,自也沒有什麽誰該死,誰不該死。”
安奇生適時開口,心中不免有著一抹感慨。
卻是想起了那一頭甘願為人棋子,橫跨宇宙,死在自己身前的大妖齊寸(朝陽)。
他行走諸界,人妖之別最為嚴重的還是這地仙道了。
從齊寸,公羊焱,再到面前這中年男子,皆是如此。
一如這具身體的前身,因師傅重傷,就可去殺妖取心,旁人得知,也只會稱讚一聲尊師重道。
世道如此,人殺妖,妖殺人。
早已不是仇殺,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種族正確了。
這般環境之中,彼此仇視才是正常,如齊寸,面前此妖這般,方才顯得有些異常。
安奇生有感而發,讓公羊焱極為驚詫,那林外雪中略顯蕭索的中年人卻是微微一怔,手中捏著的法訣不由微微一滯:
“你.....”
他抬起頭,通紅的眸子之中有著一抹驚疑不定,這些年中,他有,且只見過面前這樣一個似對妖族無有惡感的‘人’。
一時間,心中情緒翻滾。
哪怕不知此人是真心實意,還是誆騙自己,他心中還是不免升起一抹好感。
“人殺妖,妖同樣食人,此乃萬物存續之道,天地亙古之理。又有什麽不對?”
公羊焱卻還是搖頭,並不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的。
天下間,人皆如此。
歲月中,古今如此。
“天地之間,萬靈並存。彼此殺戮,若為生存,本也無可厚非......”
中年人歎了口氣,語氣卻是溫和了許多:“可,生存之外,又有哪一族,有人族這般嗜殺?”
這一句話,卻是說給公羊焱的。
“你......”
後者聞言也是微微一怔,本想反唇相譏,想了想,卻還是閉了口。
他,自然是不服的。
他當然不會覺得殺幾隻野獸,除幾個妖有什麽不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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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
感受著自家門主的目光,他覺得還是閉上嘴好些。
這幾天,他可是已經真切感受到了自家門主身上發生的巨大變化,驚歎之余,也有著深深的敬畏。
安奇生沒有多說,只是看了一眼遠處夜幕漸臨,燈火閃爍的聚集地:“能帶我們進城看看嗎?”
“這......”
兔八微微猶豫,卻還是點了點頭:“自無不可。”
這兩人雖不知來歷,但從這二人到來瞞不過自己就可看出,他們修為似乎並不算高。
即便這二人有著惡意,在自己經營多年的城池之中,也翻不起什麽浪來。
只是答應之後,心中又有些疑惑。
這兩人自己不過初見,卻為何說了這般多.......
“如此,多謝了。”
安奇生微微一笑。
人與妖之間想要和平交流自然不容易,之所以如此,自然是他施加的影響力。
以他的手段,這麽一隻剛凝了丹的兔妖,自然發覺不了。
“正要請道友一觀。”
兔八收起心中複雜,轉身走向城中,似不在意身後兩人是否會趁機對自己出手。
“門主......”
看著夜幕風雪之中漸行漸遠的兔妖,公羊焱終於忍不住了,他壓低聲音,沉聲道:
“圈養人族,是大周大忌,見之不殺,與其同罪!更何況,一隻妖而已,何必與其廢話......”
“一隻妖?”
安奇生微微搖頭,他非聖人,更不會同情心泛濫到普度天下。
只是。
“縱知乾坤大,亦見草木青。你此時不懂,終有一日,也會懂得。”
微微自語一句,安奇生也走入風雪之中。
諸般情緒在他的心中起伏沉澱,念頭駁雜卻又井然有序。
入夢此界之前,他自斬元神,這固然是讓自己處於前所未有的虛弱之中,可卻也因此直面心中最初的本我慧光。
心境自有變。
入夢久浮界之時,他曾至‘時時勤擦拭,不使惹塵埃’,心如明鏡。
萬陽界歸來,他心中已近‘本無塵埃,無需擦拭’之境。
而自入此界,他又感知到了人心之變。
此心不動,隨機而動。
再非空,也非不空,更似處於其中,又超脫其外。
一如其言。
縱知乾坤大,亦見草木青。
“草木青......”
公羊焱心中喃喃,他不解其中之意,但卻隻覺眼前的背影高妙至極,似在眼前,卻又好似遙在九霄之外。
這,真是自家門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