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卡洛斯的話,小夥伴們出乎意料的不太感冒。
金絲眼鏡提起魚竿又給鉤子掛上新魚餌,看樣子是不打算將河裡的魚兒喂飽,誓不罷休了。
科曼緊張的盯著他的魚漂,生怕卡洛斯接下來的話驚動了即將咬鉤的大魚,罕見的瞪了卡洛斯一眼,又將視線移到水裡。
卡洛斯沒好氣的將目光看向蕾娜。
麥芽氣都沒有喘勻,才察覺卡洛斯投來的目光,嚇得她忙提起木桶顧不得喘氣,又要往後面的松泥地裡去挖魚餌。
卡洛斯惱怒的道:“你要去哪?再挖,你桶裡的蚯蚓都能喂飽整條河流裡的魚了。”
卡洛斯聲厲懼下,小姑娘就原地停下腳步,拎著木桶不知所措了。
“你幹嘛對麥芽發脾氣,她也是擔心你。”
打破這詭異氣氛短毛紅發的高大個查爾,他一邊開口一邊站起身將屁股上的碎草屑拍打乾淨,從幾步外朝卡洛斯走了過來,歎了口氣又道:“你真要去那個古怪的煉金小屋?”
卡洛斯神情一凝,緩緩點頭。
“總得找點事做,學些本事。”
“和那天失蹤有關嗎?”
“算是吧…”卡洛斯撇撇嘴表示承認,又有些無名火氣道:“我又不是要離開鎮子,你們至於這般作態嗎?”
查爾的身子已經發育開了,一米七的身高站起來有了一個大人模樣,他朝下看了一眼,發現科曼眼神迷茫的盯著河水,金絲眼睛西迪斯跟家裡丟了金幣一般,沉默不語低頭思索些什麽。
麥芽向來是一個害羞的悶葫蘆。
沒人想要發表自己的想法,查爾只能攤攤手。
有些疲憊的臉上寫滿了怨念,轉頭望著卡洛斯嶄新的禮服,被草葉沾染得斑斑點點,歎了口氣。
“我們其實也並不全然是擔心你,再怎麽說你也是貴族,用不著我們這些下賤的來同情。
我們啊…是替自己感到難過,你一個貴族少爺有權有勢,還有一個好父親,我們呢?麥芽有一個在酒吧陪酒的母親,西迪斯看著平日裡比較風光,其實也就是一家裡有點小錢的破落戶,往後你不在,他也耍不了威風。”
西迪斯剛要反駁,就被查爾狠狠的瞪了回去。
小眼鏡便又咬著嘴唇低頭思過去了。
查爾換了口氣繼續說,
“科曼家裡倒是不錯,將來估計是要子傳父業的,我只是擔心他一身的肥肉估計沒多久就要被消耗殆盡了。”
卡洛斯愣了愣仰著頭朝上看,看向查爾那張已經開始長出胡茬的臉,便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他們小團體裡五個人之中,就屬於卡洛斯最閑也最有折騰的本錢,現如今連平日裡混吃等死,逍遙自在的貴族小少爺都要奮發圖強了,其他幾個人就深刻感受到了長大的壓力。
這就是青春期的迷茫。
成長的煩惱啊。
卡洛斯將嘴裡的草根吐出去,看著被咀嚼得有些發白的草根遠遠的飛入河裡,順流而下。
就放棄了,話到嘴邊想要勸解他們的話。
卡洛斯對查爾道:“你是個命不好的,天生就是個孤兒,如果你命好些,以你的上進心早就學了一門手藝,過兩年就該找個長舌頭的婦人給你介紹門親事了。”
查爾沉默片刻,搖搖頭。
“我最近認識了一個不錯的獵人,他覺得我不錯,可以帶我離開鎮子,到荒野上去。”
麥芽的眼角有些濕潤,怯生生的道:“堂哥,
外面危險!” 查爾唯一的長輩,就只剩下麥芽的母親一個,那是他親嬸子,雖說為了生活也為了拉扯麥芽長大,平日裡多少有些放蕩不堪,卻也是抹不開的血緣關系,只是二人間很少以堂兄妹相互稱呼。
此時,麥芽對平日裡最是維護他的查爾前途心有憂慮,袒露心聲。
卡洛斯才知裡面的緣由。
“呀,原來你們還有這層關系。”科曼放棄了盯著魚漂的打算,忍不住八卦的心。
查爾沒有接過話茬,沉默不語。
西迪斯撓著腦袋見魚漂輕輕動了一下,就知道魚餌就被狡猾的魚兒吃走了,俯身握住魚竿子的手被卡洛斯握住了,被阻止了繼續添加魚餌的舉動,卡洛斯指指水裡道:“連魚都有自己的想法,西迪斯,你以後想幹嘛?”
西迪斯的小眼睛被鏡框折射出迷茫,愣愣地說:
“我想去塞浦路斯城裡的魔法學院念書,不過,我父親還沒攢夠錢,那會是一筆巨大的花銷。”
科曼肥臉一顫,沒好氣的譏諷道:“我說小眼睛,你八歲的時候不是被黑魔法師測試過了嗎?你沒有魔法親和力,你怎麽不死心。”
西迪斯惱怒的看著科曼,氣急敗壞的道:“魔法學徒而已,不用什麽親和力,倒是你科曼,你蒸汽淬煉可要注意了,小心被烤成一堆熟肉。”
科曼驕傲道:“這點不用你擔心了,現在我能一個打你兩,將來就是百十個你也不是對手。”
“黑魔法師,你有膽子打嗎?”
“切,又不是你…”
“會是的,至少會是我老師。”
卡洛斯總是努力緩和小團體之間不斷的衝突,於是他轉移話題,說起一件前幾天發生在木狗熊橋上的謀殺案。所有人的心思都立即被吸引到了這件重案,被神秘的、令人關心的暴行和吸引人的罪行拉過去了。這類罪行雖然野蠻,可恥和令人反感,但對人類的好奇心能引起一種奇怪而普遍的興奮。
眾人才從剛才的悲傷中走了出來,就有人不合時宜的出現了。
格蘭特不知是從哪裡過來的,在大家還在熱烈討論殺人案的時候,這個案件凶手來到卡洛斯的身邊。
“少爺,橋上有人在盯著你。”
卡洛斯聞言皺了皺眉,朝橋上張望,果然有一道消瘦的黑影子立在橋頭,眼睛直勾勾的朝他們這裡打量。
還沉浸在剛才卡洛斯敘事中的科曼,也看向那邊詫異道:“看樣子是個黑帽子,難道是來查案的嗎?”
卡洛斯輕聲對格蘭特說,“那是誰?”
“安德森·莫雷!”
卡洛斯詫異的看了格蘭特一眼,看他一臉鄭重,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便摸了摸鼻子,思索了片刻。
“就是那個你假扮的家夥,他查到咱們頭上了?”
格蘭特瞅著橋上的人影一眼嘲笑說:
“還不確定,不過就算是知道了,又能怎麽樣呢?”
卡洛斯對馬夫大叔的話很滿意,認可的輕笑一聲。
然後拖著下巴, 乾巴巴地說:
“可是,這也太奇怪了,他是怎麽知道的呢?”
格蘭特大叔聞言就一聲不響了,好像這與他一點關系也沒有。
當大家談論的性質從謀殺案的本事,轉移到木橋上的黑帽子人影時,卡洛斯以專業的身份發表了幾個觀點,並對罪行和罪犯發揮了若乾看法。
表示,凶案的凶手一定都是壞人,也不一定會是平日裡就表現出壞人特征來。
獨具思維的分析得到了普遍的認同。
西迪斯跳著腳,指著那個黑帽子說,“那你們說,他會不會就是凶手,沒有人說過黑帽子就不能是凶手的對吧!”
查爾若有所思的提出自己的觀點,“到是沒有這個可能,賞金獵人也不都是窮凶極惡的,黑帽子裡說不定也有敗類。
可這關我們什麽事情,我們根本沒必要胡亂猜測。”
卡洛斯看著格蘭特黝黑面龐,
“根據犯罪心理來說,凶手的確極有可能會回到案發現場。”
麥芽捂住櫻桃小嘴,害怕的說:“黑帽子裡竟然有人可能是殺人凶手,這也太可怕了…”
科曼正氣凜然,“放心,蒸汽守衛者同樣會守護鹽井鎮的安寧,當然…在鎮長大人的協助下。”
西迪斯的推測得到大家的認同,忽然就站起身來,也不顧丟在地上的魚竿,沒頭沒腦的往回跑。
一邊跑一邊大聲囔道。
“那可大事不妙了,我得回去把錢藏好。”
西迪斯慌張的走了,生怕丟了成為黑魔法師學徒的本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