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卡洛斯約定查爾務必在離開前,派人給自己遞個信,好給他踐行之後,便宣布結束這一次短暫午間釣魚聚會。
至於收獲。
因為木狗熊橋下水流較為湍急,淡水河裡的魚過於狡詐等因素的干擾。
咳,總之是收獲不佳。
麥芽和科曼走了以後,河灘上就只剩下卡洛斯與格蘭特兩個人。
卡洛斯無聊的繼續等了一會,看看魚兒還會不會上鉤。
野釣失敗,自然也就沒了預期中的烤魚大餐。
當卡洛斯肚皮不爭氣的打了個鼓之後,便也沒了繼續虐待腸胃的心思,他站起身撐起一個懶腰,招呼緊守在旁滿臉警惕的格蘭特大叔一聲,就意興闌珊的往家裡走。
因為是在靠近鎮集市這邊的河灘,往家裡走的話,需要先翻上身後一條蜿蜒向上的泥土坡,再折回木狗熊橋,穿過木橋才行。
可是,那個一直守在橋上的家夥,根本沒有離開的意思。
看樣子,這就是等自己了,早知道這類人如狗皮膏藥一般,被黏上了甩都甩不掉,當初是不是就該行事謹慎些,或是換一個方式解決問題呢?
卡洛斯猶豫的邊走邊想著。
只是當他再次抬頭看到那個橋口人影,已經漸漸清晰起來時,猛然驚醒,似有所悟,眼神重新堅毅起來。
煉金術是他一直追尋的,既然做了也沒有後退的余地,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想。
想通這一切,便在沒顧慮。
卡洛斯五官分明的白皙面容上,重新露出灑然的神態。
“大叔,咱們會一會那安德森。若是識相就算了,但凡起什麽心思…”
“就宰了他?”
卡洛斯瞪著眼。
“你能殺了他?“
格蘭特想了想,搖搖頭。
然後棱角分明的臉上,粗眉一挑,將袖口裡的三角刺刃緩緩地抽出來,嘿嘿笑著說:“好像不能,不過小少爺對他有興趣,留下他應該問題不大。”
很難想象這麽一個外表憨厚的老男人,會是曾經中央行政省盜賊公會的一名專職刺殺者。
卡洛斯背著手收拾好的漁具繼續往前走,因為是向上攀爬而上的緣故,剛好偏頭看見下面格蘭特袖口裡明晃晃的三角刺刃。
他突然想起一件很好奇,卻又一直被他遺忘的事。
此刻腦子在一瞬間如觸電般想了起來,便停下腳步疑惑道:
“母親留下的信中提過,大叔您曾經暗殺過一位黑魔法師?”
格蘭特攤手道:“是有那麽回事。”
“好殺嗎?”
格蘭特明顯愣了一下,才甕聲甕氣的嘟囔著回了一句,還行。
似乎不願意多談。
“哦,可是大叔你為什麽隻喜歡用冷兵器,難道爆裂霰彈槍威力不如你的匕首嗎?”
格蘭特搖搖頭,“霰彈槍也就用來打打行動笨重又毛皮厚重的異化野獸,殺人還是劍客的拿手好戲,那些看似火力猛烈的賞金獵人在荒野上遇見劍客,其實就是移動的靶子。”
卡洛斯點點頭,若有所思。
的確,熱武器除了威力大之外,其他似乎都是缺點,以賞金獵人最鍾愛的大威力爆裂霰彈槍為列,哪怕是在荒野上最有經驗的賞金獵人,一發不中後最快也需要十個呼吸的時間進行下一次激發的裝填準備。
如此致命的短板,在緊湊的激烈戰鬥中作用就顯得十分有限了。
不過,對於一個非武者的人來說,
熱武器仍是最佳的選擇,以彌補他們力量上的不足。 哪怕是短暫的,卻也往往是致命的。
卡洛斯終於爬上斜坡,踩在斜坡頂端的松土上,面前就是木狗熊橋的橋頭,他曾經的傑作,那隻木製狗熊仍然立在橋頭樁子上,歷經風吹雨林已經變得有些腐朽,透過橋欄杆的縫隙。
卡洛斯看著那道愈發清晰的黑影子,問道:“黑帽子中也有厲害的角色嗎?”
格蘭特走上前,打量那個橋上的人影,撇撇嘴。
“有,眼前就是一個棘手的家夥。”
卡洛斯哦了一聲,不再說什麽,埋頭往前走。
十二歲的半大少年,後面跟著一個更是惜字如金的老仆人,兩人一言不發之下,緩步前行,竟然一股子威勢展現出來了。
卡洛斯眉清目秀的臉上,肉不多五官卻整齊分明,筆挺的鼻子上一雙漆黑的眸子深邃的緊。
雙方很快預料中的見面。
卡洛斯開門見山。
“多少銀幣能讓開!?”
黑帽子安德森穿著一身被洗了無數次有些泛白的黑色禮服,肩頭立著一隻黑貓,看起來十分乾瘦,只是那貓忽閃的大眼睛裡,滿是銳利與警惕。
安德森長著很是樸實尋常的臉上,蓄滿胡茬,對於卡洛斯直白的有些過分的話,明顯楞了一下,還掏掏耳朵,然後疑惑的道:“銀幣?”
卡洛斯平靜的仰視著安德森,淡淡道:“不用查了,木狗熊橋的事情,多少銀幣可以擺平?”
安德森怒不可遏,如果不是看著眼前少年身後蓄勢待發的格蘭特,他就想一把抓住卡洛斯的領子,一巴掌狠狠抽在他的臉上。
“你覺得我還缺那點銀幣!”
卡洛斯察覺到面前男人陰沉得駭人的表情,一刹那甚至有些慌亂,好在他早有預料,便很快鎮定下來,他的個子還沒完全長成,一米六的身高在這個黑帽子面前,矮了一個頭,只是他的滿是傲氣的臉上,像是一個勝利的將軍,視察他的俘虜。
“你缺,你似乎許久沒買新衣服了,你的貓也餓的骨瘦如柴。 ”
卡洛斯緩緩朝安德森靠近,並小心的在安德森與那黑貓之間移動。
被一個孩子上下打量,安德森感覺無比的屈辱。
“我可不會為了銀幣,出賣自己的原則。”安德森冷冷的說,顯然是已經處於爆發邊緣。
可是接下來,事情會轉折的太快,讓這個自詡辦案經驗豐富的劍閣信徒感到難以置信。他面前的貴族少年緩緩轉到他身後,在他莫名其妙的時候,一晃神功夫,抖腿甩開步子甩著膀子拔腿就跑。
卡洛斯在黑帽子面臉詫異的眼神中,很快跑開一段距離,回頭大聲喊道:“大叔,你纏住這個混蛋,我回去喊救兵。”
一瞬間,安德森的臉上變得精彩無比,錯愕的看著那個已經漸行漸遠的少年背影,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身旁的馬夫格蘭特卻是習以為常,聳聳肩看著羞憤難耐的安德森,認真道:“也許你剛才應該多要些銀幣,我家少爺攢了不少私房錢!”
安德森驚訝的轉過頭,又驚愕的看著格蘭特一臉鄭重的臉道:“你真的會在這裡攔著我?”
格蘭特點點頭。
“我是三星劍客,你是劍閣信徒,旗鼓相當。”
安德森覺得今天遇見的怪事,比這些年遇見的加起來還多,一個貴族家的小少爺,毫無仁義羞恥,當面撂跑,還有一個不知死活的仆人,自稱是三星劍客,明知道自己是劍閣信徒,還敢大放厥詞。
瘋了。
安德森覺得在這窮鄉僻壤遵循,塞浦路斯城裡的那一套,果真是不明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