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番相互吹捧之後,卻是很默契的同時從馬背上下來,直接重新回到了客棧,吩咐布置了一桌酒席。至於雙方的隨從,也是很自覺地守在了客棧外面,涇渭分明。
“聽聞何大人來河東赴任,幾次都想要去解縣拜見,只可惜雜事纏身,一直未得空閑!這次得知大人要路過安邑,這才趕忙前來拜會。也虧得來得及時,要不然,又要與大人錯過了!”
“衛公子客氣了!衛家乃是河東名族,雲初來乍到,本應該是我來衛府拜會才是!”
衛遙如此客氣,何雲自然也是一樣保持著謙遜。不過何雲心裡頭卻清楚,衛遙此次前來,肯定是有別的原因,絕對不可能只是來拜會何雲這麽簡單。
寒暄了幾句過後,衛遙抬了抬眉毛,看了一眼何雲,突然笑著說道:“說起來,衛家在解縣也有一脈分支,就是不知道何大人可曾聽過?”
來了!
何雲一聽衛遙提起這事,也是稍稍呼吸重了一點,不過很快就恢復了常色,笑著點頭說道:“衛公子所說的,可是衛元先生?呵呵!衛元先生雅量清遠,我與他接觸過幾次,也是佩服得很!”
佩服?真要是佩服,你還敲詐了人家八萬錢和兩件神兵利器?
聽得何雲的話,衛遙心裡卻是暗暗腹誹。之前何雲在解縣的行為,衛遙早就知道了,不過衛遙這次前來,卻不是要給衛元撐腰的。
“衛元年歲已大,考慮到這一點,家父決定讓他回安邑安享晚年,至於解縣的事務,日後將由在下負責!所以,今後還要多多仰仗大人照顧了!”
何雲眉頭微皺,之前在解縣的時候,何雲已經派人調查清楚了。在解縣的那一支衛家支脈其實已經和衛家主家沒有多少瓜葛了,現在衛家卻是把衛元給調走了,等於是將衛家的分支又給收回主家了。
這可不是什麽好事,衛家分支在解縣過得逍遙自在,被收回主家,就等同於主家的奴仆!想來衛元應該不會是自願的吧!
何雲現在也算是多少明白了衛遙來找自己的原因,這算是給自己提個醒,今後在解縣,何雲主要要面對的,可就是這位衛家大公子了!
何雲微微一笑,隨即便是說道:“原來如此,那今後本官就要仰仗衛公子多多扶持了!”
何雲說話依舊客氣,只是這自稱卻是不經意地換做了“本官”,一下子就把自己與衛遙的身份給拉開了。
衛遙自然也聽得出何雲話裡頭的意思,微微一笑,也沒有當場翻臉的意思,舉起酒杯與何雲遙遙一敬,笑著說道:“自當如此!”
幾杯酒過後,衛遙也沒有久留,直接起身告辭,也沒有耽誤何雲上路的意思。
在客棧前,大家都起身上馬,衛遙朝著何雲拱手,突然笑著說道:“對了!之前還聽說何大人將於名士蔡公之女訂婚!在下再次也提前恭喜大人!日後大人大婚,在下還當向大人討杯喜酒!”
“呵呵!衛公子客氣了!”
何雲也是笑著拱了拱手,隨即便是目送衛遙帶著一行人就這麽離開了。而等到衛遙離開之後,何雲臉上的笑容也是漸漸淡去,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歷史上蔡琰可就是加入了河東衛家,只是那位短命的衛仲道,與衛遙又是什麽關系?
“二公子!”
見到何雲一直駐馬立在原處一動不動,身後一乾人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最後還是郭嘉忍不住了,上前問了一句。
被郭嘉這麽一提醒,
何雲這才是反應過來,深吸了口氣,點頭說道:“走!上路!” 與何雲分開之後,衛遙就直接回到衛家宅院,剛到後院,就遠遠看到在書房前,一道有些佝僂的人影立在書房的門外。
看到那道人影,衛遙立馬就是眉頭一皺,漫步走上前,對著那人喊道:“二弟!你站在此處作甚?”
衛遙突然開口,也是把那人給嚇了一跳,扭過頭,露出了一張年輕卻蒼白削瘦的面孔,見到自己身後的是衛遙,那年輕男人這才是舒了口氣,連忙朝著衛遙一禮,說道:“兄,兄長!”
這年輕男子正是衛遙的弟弟衛享,剛剛行了冠禮,雖然也曾求學,但因為自幼體弱多病,所以衛家也沒有讓他走上仕途一道,而是一直在家中養身體,反正衛家家大業大的,多他這一張嘴吃閑飯,也無所謂。
看到自己弟弟的模樣,衛遙也是眉頭微皺,有些擔心地說道:“你的身體本就不好,怎麽還在這裡站著?趕緊回去休息!”
“兄長!我,我想求求父親,幫我去蔡家提親!”
衛享哭喪著一張臉,再配上那張蒼白的面孔,非但讓人無法生出憐憫,反倒是有種夠讓人厭惡的感覺。得虧他是衛遙的親弟弟,要是換個人,衛遙此刻早就一腳踹過去了!
“你怎的還不死心?都說了,那蔡家已經準備與何家聯姻,只等蔡家小姐成年之後,就會與何雲完婚!”
“不!不可能!”
衛遙說完這話,衛享立馬就是驚呼了一聲,喊道:“那何雲是什麽東西?何家一假子耳!如何配得上蔡小姐?兄長!小弟隻想娶蔡小姐為妻!若不能,小弟今生終生不娶!”
“胡鬧!”
聽得衛享的話,衛遙臉色也是刷的一下沉了下來,瞪了一眼衛享,有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書房緊閉的房門。見到房內似乎沒有什麽動靜,這才是松了口氣,再次回頭瞪著衛享。
“二弟!你怎可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若是讓父親聽到了,定要重責於你!婚姻大事,一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容得你挑挑揀揀?還不趕緊回你的院子去!”
“兄,兄長!”
“滾回去!”
聽得衛遙搬出了父親的名頭,衛享先前那股硬氣立馬就消了大半,本來還想再辯駁幾句,可被衛遙一聲怒喝,立馬就嚇得腦袋縮了回去,灰頭土臉地離開了。
趕走了衛享,衛遙也是先原地深吸了幾口氣,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這才上前推門進去。
進了書房,就看到在書桌後面端坐著一人,正手持著一卷竹簡看著,正是衛家的當家家主,衛遙、衛享的父親衛新!
其實論年紀,衛新到現在也還是四五十歲,正當壯年,卻是早在十多年前就主動辭官,擔上了這衛家家主的重任。
看衛新這模樣,紅光滿面,頭上甚至連一根白發都沒有,可見衛新這家主之位,還能坐上二十多年。
“孩兒見過父親!”
進了書房,衛遙便是立馬上前對衛新躬身一禮,禮數周全,而衛新聽了,卻是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把手中的卷軸重重地摔在了面前的書桌上。發出咚的一聲,冷冷地哼道:“逆子!”
衛遙卻是一點都沒有害怕,因為他知道,衛新這句話可不是衝著他的,而是說剛剛離開的衛享。顯然剛剛衛享在門外說的話,衛新在屋子裡面可都是聽得清清楚楚。
衛新雖然沒有直接發怒,但這口氣可一直憋著呢,只是在衛遙面前罵一句,那也還是看在衛享體弱多病的緣由。
“父親息怒!二弟,二弟只是年紀還小,不懂事罷了!再過個幾年,等二弟大了,自然就懂事明理了。”
衛遙對自己的兄弟還是很袒護的,雖然知道衛享惹了衛新生氣,但衛遙還是硬著頭皮幫衛享求情。
衛新哼了一聲,這才是抬起頭看了一眼衛遙,雖然次子不爭氣,但所幸眼前的長子讓他恨滿意。深吸了口氣,壓住了心頭的不快,對衛遙說道:“你剛剛可是去見了那何雲?此子如何?”
“年輕氣盛!成不了大器!”
衛遙並沒有立刻做出回答,而是回想起剛剛與何雲交談的過程,特別是想到何雲在得知衛遙要去解縣的時候,立馬改變自稱的舉動,忍不住笑了起來,搖頭做出了評價。
“哦?”
聽出了衛遙言語中透出的一絲不屑, 衛新也是看了一眼衛遙,隨即又是搖頭說道:“莫要小覷此子!這次何家失勢,此子返回洛陽相助,隨即何家便是化險為夷!雖不能確定一定是此子所為,但,還是小心為上!畢竟,現在何家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了!”
“孩兒知道了!”
衛遙躬身一禮,只不過嘴上這麽說,但心裡卻不怎麽想。洛陽的事情,他也聽說了,那可是事關天子家事,豈是一個小小的假子所能摻和得了的?在衛遙看來,何家化險為夷,與何雲並無關聯,何雲也沒有那麽大的本事!
衛新也是看出衛遙心裡想什麽,本來張嘴想要說什麽,可猶豫了片刻,還是搖了搖頭,把話給咽了回去。
知子莫若父,衛遙是什麽性格,衛新當然清楚,自己這樣勸說,起不到什麽作用,只有讓他真正碰壁吃虧了,才會更加成熟。
所幸這裡是河東,是他們衛家的地盤,哪怕是吃了虧,也不會出什麽大事,就讓衛遙自己去碰壁,也好幫助他成長。
想到這,衛新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麽了,倒是衛遙想到剛剛在門外的弟弟,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對衛新說道:“父親,那,那二弟與蔡家小姐的事情,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提起這件事,衛新也是眉頭一皺,心裡又不高興了,但說這事的是自己的長子,衛新只能是壓著脾氣,沉聲說道:“本來那蔡邕也是當世名士,我們與蔡家聯姻,也不算差!為父其實已經準備好了,過幾個月就幫你弟弟去蔡家提親,只是沒想到,卻是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