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1章 絕聖棄智
  不久之後，眾人來到大殿之內，共同參見。

  李柃道:“諸位不必多禮，我來此間，只是為了給萬靈宗的成立送上一件賀禮。”

  說話之間，他便從自己的衣袖裡面掏出一件法寶。

  眾人看去，只見那是一口金黃色的小葫蘆，表面裝飾以鏤空的金絲祥雲圖案，朵朵精致，盡皆活靈活現。

  李柃道:“謝娋靜，你開山立派，殊為不易，為防魔道侵襲，以及發揚光大我香道道統，特賜你一口上品法寶香雲葫蘆。”

  “謝仙尊！”

  謝娋靜懷著一絲激動的心情上前，接過法寶。

  李柃做完這件事情之後，隨口勉勵一番，便駕著香雲離開了。

  這番舉動帶來的影響，卻才剛剛開始傳開。

  在場不少人都想到了，這是在給萬靈宗撐腰，證明其是香道分支下的正道宗門。

  要不然的話，賞賜法寶便賞賜法寶，有何必要專門來跑這麽一趟，搞得如此高調?

  不過他們對此也就只能羨慕嫉妒了。

  大家各有緣法，不是所有人都能獲得如此機遇的。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道:“謝宗主真是好福氣呀，就是不知仙尊所賜究竟是何寶貝，可否令我等開開眼界?”

  謝娋靜瞥了說話的那人一眼，也不知道對方是羨慕嫉妒還是當真情商極低。

  不過，就在她準備不給面子，直接拒絕的時候，忽的又改變了主意。

  “既然道友都這麽說了，我若不給大家展示一番，豈不是顯得小氣?”

  她感應到了這件法寶的用處，結果發現，它所擁有的功能是造香生雲。

  葫蘆本身只是一件容器，材質或許配得上上品法寶的品級，但是本身並沒有什麽奇處。

  真正寶貴的地方，還是裡面所存的仙尊的法力，它似乎擁有著一絲道蘊的力量。

  於是謝娋靜打開葫蘆，只見一股青煙從中冒出，嫋嫋娜娜，靈動如水霧。

  這股煙氣之中蘊藏著一種特殊的靈蘊，但是凝而不散，周圍之人竟然無法察覺到絲毫異常。

  然而，突然之間，一股濃烈的馥鬱幽香彌漫開來，伴隨著奇特的法則之力湧現，周遭陰煞湧動，似乎生出了許多莫名的變化。

  眾人的神識不由自主的隨著投向外面，更有人走到門口向外眺望，忽然驚訝發現，萬陰洞中無風自響，諸多靈蘊元氣湧了過來，在空中呈現出如絲如縷的奇異形態。

  “怎麽起風了?不對，好像是那些陰性的元氣在自行凝聚！”

  “它們被什麽東西吸引了……”

  飄渺的香煙有了具體的形狀，緊隨其後，愈發的濃厚，逐漸凝為十來個半透明的身影。

  “竟然都是一些靈體?”

  有人驚訝說道。

  果然，隨著那些身影逐漸顯露在人前，為眾修士所看見，全部都顯現出了二八少女的形貌，一個個身穿錦衫羅裙，梳著侍女發髻，顯得頗為嬌俏可人。

  她們緊閉著雙目，似乎正在吸收從葫蘆之中流出的香魄，好久之後才張開眼睛，眸裡現出初生嬰兒般的清澈。

  “參見宗主！”

  那些少女落了下來，向手持香雲葫蘆的謝娋靜行禮參見。

  “這些……似乎是類似鬼靈的存在?”

  有些修士眼拙，還以為是李柃從別處抓來的鬼奴，教養一番之後送給謝娋靜。

  “還真別說，一個個模樣還挺俊，原來仙尊也好這麽一口呀，嗯?”

  但也有眼光卓絕之輩大為震撼。

  “好像有些不對，這分明就是萬陰洞中的陰煞之氣自行凝煉而成，仙尊的香氣賦予了她們靈慧之性，乃是點化通靈的關鍵！”

  “難道說，這是香道的造化之術?”

  “好像是真的，謝宗主利用仙尊所賜的寶物點化了洞中原本就有可能自然成型的陰煞靈體！”

  這就是所謂的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了。

  低階修士充其量只看見謝娋靜從葫蘆裡面放出一股靈氣，然後便出現了這些鬼靈少女，以為是仙尊從別處抓來。

  正道大舉進攻冥世淨土，各地仍然多有征戰，俘虜一些鬼類，用來做為奴為婢，大家都已經司空見慣。

  因此就免不了嘟噥幾聲，感慨一下，原來仙尊也好這一口。

  但實際上，這些純屬無稽之談。

  真正有眼光者看出，這分明就是現場製造出來的鬼靈，關鍵乃是葫蘆之中的一口香氣賦予了靈性智慧，從而生而知之，直接擁有成熟鬼靈的一切記憶和閱歷。

  這已經是造化之術的范疇，仙尊大能，恐怖如斯！
  能夠做到這一點，意味著李柃已然掌握了相關的法則之力，或許他在智慧之香的領域中，造詣已經深厚到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地步。

  此前李柃都是以希夷妙法成名，天地人三香分類作為香道的主流。

  驚鴻一瞥的復活重生之***回轉世之法，令得許多強者高手都對其保持必要的敬畏。

  當初趙子仁之所以臣服於他，為其入駐冥世作暗樁，脫離掌控上千年也不敢背叛，就是親眼見證過那復活之術。

  而今，這些看出門道的來賀強者同樣更是大受震撼。

  “看來，李道友差不多該能凝聚第二法身了，這一次，或許會跟智慧靈性有關！”

  ……

  那些人的猜測並沒有錯，李柃回去之後，當即閉關修煉。

  他的本尊和這邊的化身同時陷入了一種若有所悟的奇妙狀態。

  此前他特意為謝娋靜煉製法寶，除了扶持萬靈宗之外，也是在歸納總結，融合自己過去在相關領域的種種。凝煉全新道果。

  “熏香，度化，招魂，噬魂，智慧……

  這些種種，在靈魄理論之中，其實都是同一事物在不同靈蘊濃度和性質之下呈現出來不同表現。

  人之初生，性淨如水，澄明通徹，也可以說是一張白紙。

  外界不斷的刺激，父母親友，諸般之人言傳身教，就像是靈蘊不斷的注入，猶度化之力在作用。

  招引遊離於天地之間，萬事萬物之中都存在的靈蘊粒子，更是如同砂礫堆積，最終塑造成為某種形狀……

  這般的過程，便是靈慧之性的來源。

  一切靈性智慧其實都來源於此，有情眾生的情志，未必見得是真正的自由意志，因為誰都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所思所想，也很難分清它究竟是從何而來。

  很有可能，現在生出的一個念頭是外來靈魄的影響，也有可能是自身靈魄不斷運動變化當中，相互碰撞，分解融合……

  這些都不是真正的智慧道果，真正的智慧道果，乃是洞悉了這一切之後，重歸澄明通徹，如同嬰兒純淨。

  至少也得是自己賦予自己靈性智慧！
  而到最後，絕聖棄智，太上忘情，更是拋棄人之為人的一切主觀意志，才能融入天道！”

  李柃不但悟通了智慧之性的本源，也察見太上忘情以及合道煉真之法的一些奧秘。

  這其實也是那些鬼靈少女之所以呈現出少女形態的原因，它本身就象征了許多人心目之中的美好，更是謝娋靜心目之中的美好。

  那些個低階修士以為仙尊口味如此，卻是見識膚淺，有失偏頗了。

  那口葫蘆之中的香氣，不但可以點化鬼靈，也可以點化山石草木，諸多精怪。

  只是萬陰洞中這邊陰煞靈蘊最足，轉化過來就呈現出了這般的鬼靈狀態。

  這種心靈顯化的力量，使得點化通靈之後的內在秉性能夠外顯，呈現出來與其對應的形體。

  謝娋靜能夠做到這一步，李柃這般的導出靈慧之香的人，自然是更加接近本源，更加不可思議。

  他以這種香道之法不斷熏化改造自己的這一化身，逐漸使得其靈魄性質發生改變。

  漸漸的，法則真意，法則之力，乃至於本源的氣息都在其身浮現。

  但詭異的是，這時候他周身上下竟然再無絲毫氣味，就連空中的靈蘊都開始倒流而回，重新凝聚在化身之上。

  直至這一化身忽的一震，生出莫名變化。

  ……

  時光匆匆，很快又再過去了二十年。

  萬陰洞中，新一輪的入門考核正在舉行。

  不時可以看到，一些幽魂鬼魅正在匆匆的往裡面趕去。

  它們的形態或如鬼火，或如遊魚，亦或呈現出種種煙雲，蝴蝶，昆蟲的形態，爭先恐後。

  不久之後，所有這些鬼魅都來到了萬靈宗山門所在之地，也即是萬陰洞坑底處的大底處。

  早已有修士在那裡插了一杆黑色的招魂幡，周圍各色焰光飄搖，先行趕到的一些鬼靈正在無聊遊蕩。

  鬼道修煉異常艱難，從化鬼開始，大多都只是一些虛無縹緲的靈體狀態。

  一般而言，新生的鬼靈都是呈現出煙雲，霧氣的形態，再成長一些則是鬼火，隻得約摸拳頭大小。

  這個時候，它們甚至連類似嬰兒或者野獸的智慧都沒有，蓋因失去肉身憑依，還有大腦這樣的思考器官，將會使得絕大部分人的陰魂受損，識神也無法支撐複雜的思維運轉。

  再加上鬼靈的成型原本就以貪嗔癡怨等等較為偏執和負面的存在為根本，絕大部分的鬼靈都會逐漸變得凶惡暴戾，很難以自由意志去逆轉。

  這要是在冥世淨土這般的陰間之地還好，周圍大把陰煞和其他鬼靈足以供其煉形，若是在陽世人間中，從一開始就殘害人類，吸食陽氣，必定成為危害一方的存在。

  這也是絕大多數人對鬼類畏懼憎恨的由來，它們的的確確，擁有著為惡的根基。

  真我秉性的重要性在此顯露無遺，沒有找到真我，還原本來面貌的鬼靈，成長路線幾乎就是被設計好了一般，要墮落至邪惡陣營。

  但是從香道大興開始，這一切似乎擁有了改變的可能。

  李柃自創的一些香道法門，擁有著引導其向善，亦或超度的能力，雖不可能造福所有鬼類，但是這些出生在萬靈宗附近的，確實被引導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招魂幡下聚集的鬼靈越來越多，空中一大團煙霧彌漫，陰風陣陣，各自鬼哭狼嚎的時候，有幾名鬼修走了出來，在為首者的指揮下在四周插遍饗鬼香。

  這種靈香散發出來的氣味蘊含著對鬼類大有裨益的香魄，因此大團大團的黑霧亂舞起來，如同災民在施粥的粥棚面前爭搶食物，端的是風卷殘雲。

  幾名鬼修看著這一幕，神色各異。

  曾幾何時，他們也是這般過來，靈智初開，懵懵懂懂，隻知憑本能行事啊！

  一會兒之後，諸多鬼靈吃飽喝足，終於安靜下來。

  “能夠來到這裡的都應該靈智初開了吧，聽得懂話的近前一些，不必畏懼我們。”

  首領模樣的萬靈宗弟子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空地，頓時間，上百道鬼火，煙雲飄了過來。

  “很好，你們通過入門考核了。”

  萬靈宗弟子對那些鬼靈說道。

  沒有辦法，鬼道宗門的入門考核就是這麽簡單粗暴。

  聽得懂人話，說明靈智已經達到了一定的水準，如同嬰兒，或者如同貓貓狗狗都好，已然勝過萬千同類。

  “接下來是能夠幻化人形，營造出幻身的，展示一番，如若通過，可為正式弟子。”

  話音剛落，十多道男女老少皆有的身影浮現。

  雖然在那主考弟子眼中， 那些人只是在本體表面顯出一份靈力，營造精神幻象，區區障眼法的低端水平，但能夠做到這一步，其實也算是厲害的山精鬼怪之流了。

  民俗傳說之中，書生誤入荒野，睡在墳墓邊過夜，卻以為自己到了華美府邸，遇到美女，就是被這些障眼法蒙騙。

  可以說，有這般的水平，都做得大部分鬼修勢力的正式成員。

  “再然後，有沒有會說人話的?”

  會說人話，意味著重新擁有了邏輯思維的能力，這在陰靈鬼魅之中，屬於高端的智慧技能！
  那些積年的老鬼，能夠把書生迷得神魂顛倒的，根本不用像水鬼害人那般粗暴野蠻。

  “……”

  回應主考弟子的是一片默然。

  周圍，那些靈智低下，連近前都不敢的鬼類則是繼續循著本能鬼哭狼嚎，一片吵鬧。

  主考弟子無奈歎了一聲，道:“算了，都隨我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