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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祖》第一百五十章 你說得很有道理
府中校場,閑人退避,隻余數名修士來到此間,共同見證這一場賭鬥。

 祝明沒有任何廢話,按著腰間劍囊走了上去,神色淡然如常。

 “來吧!”

 他已經做好了面對任何挑戰的準備,了結這所謂的紅塵因果。

 衛言面露冷笑,拔出背上寶劍,緩緩朝他走去。

 此劍通體血紅,一看就不是凡物,乃是法器之中的頂尖貨色。

 “慢著!”站在旁邊的李柃突然開口。

 “李駙馬,你想做什麽,這是你我兩家老祖定下的事情,莫要阻攔。”

 “不錯,如若誤了大局,你擔當得起嗎?”

 渚元國眾人看向李柃,盡皆面懷不滿。

 祝明神色略帶複雜,也看向李柃:“你不必管我,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

 李柃傳音道:“祝師兄,你是替我承擔了因果,若我不管,於心何安?”

 祝明苦笑,也傳音道:“其實我又何嘗不明白,但我深受靈峰隆恩,久食俸祿,心甘情願承受這一切。”

 李柃身軀一震,好一個心甘情願!

 可是情理交織,恩義纏綿,連他都不知道,這心甘情願四個字究竟是對是錯。

 捫心自問,倘若自己遇著玄辛傾覆,慕家滅族的大禍事,會不會也因著妻子的關系,心甘情願為羈絆所束縛,甘願赴湯蹈火?

 人活於世,總有羈絆,有羈絆,就有因果。

 斬不斷理還亂……

 但很快,他又回過神,目光迥然,看向祝明。

 心甘情願,或許符合因果之道,但不符合他心目之中的公平和正義。

 這世間,哪裡來的那麽多心甘情願,不過都是隨波逐流而已。

 李柃目光炯然,看著他道:“這本不該是由你來承受。”

 “為何不該,人是我動手殺的。”祝明不以為然道,“你不必多說,我對上這個衛言,未必會敗,當時是如何斬他兄弟的,如今也如何斬了他就是,人劫是可以以力破局的,這亦是我證道機會。”

 李柃搖了搖頭,道:“祝師兄氣魄非凡,這原本是件好事,但你還是低估了渚元國人,據我所知,他們為贏賭鬥不擇手段,借取秘咒與丹藥加持,一心就要謀算你,也就是法寶祭煉起來麻煩,不便相借罷了,否則他們定然會以法寶出手,專欺你等身無倚仗之人!”

 祝明奇異道:“你如何知道?”

 李柃含糊道:“我自然有消息渠道。

 實際上,這幾日間他並沒有白白浪費,專門挑了使團之中的幾名凡人暗中下手,入夢窺探其隱私。

 對方雖然對各種蠱惑人心和精神控制的手段有所防范,但卻還是抵不過李柃的手段莫測,叫他成功得知一些內情。

 祝明聽了,淡淡道:“無甚打緊,各憑本事罷了。”

 李柃堅持道:“我曾說過,衛篤之事,盡由我擔,這也不是強自出頭,我自己清楚在乾些什麽,你不妨退至一旁,看我解決好了。”

 說話之間,一件拳頭大小,外形似木魚的法寶漂浮起來,正是從聖元峰趙毅手裡奪取的法寶鎮魂塤。

 看到這一幕,眾人不由得訝然。

 渚元國甘師兄怒喝道:“李柃,你想做什麽?”

 李柃冷哼道:“幹什麽?老子忍你們很久了!”

 說話之間,神念一攝,鎮魂塤如同飛石衝向人群。

 呼呼……

 古樸,悠長,如同烈風嘶嘯的聲音傳了出來。

 眾人隻感覺這聲音之中蘊含著特殊的韻律,空中靈元流轉,心神共鳴,形成了一股浩瀚的威壓。

 頓時間,頭皮發麻,腦海之中一片空白,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衛言見李柃開口叫停,本已做好防備,但他沒有李柃那般對抗此寶的手段,如同被塤聲的魔力攝去神魂,呆呆傻傻的站在原地。

 李柃神念轟擊,猛的一掌拍在身上。

 噗!

 狂噴鮮血之中,衛言五髒六腑俱傷,身軀重重拋飛出去。

 其他人稍微習慣,終於強撐著回過神,掙扎著各自行動起來。

 鎮魂塤的缺點是不分敵我一起攻擊,只要身處范圍之內,都難免受其影響,而且短時間內持續承受塤聲,是能逐步適應的,只是頭疼眼花,眩暈難受。

 渚元峰一方不乏煉氣後期高手,強撐著祭出飛劍,歪歪斜斜朝李柃斬了過去,祝明等人也反應過來,各自出手幫忙。

 李柃把鎮魂塤一收,無形神念如同重錘,又是一記劈空掌轟向對方。

 甘師兄終於把自己持有的法寶祭了出來。

 那是一件外形如同鐵膽,擁有著巨大罡元的法寶,其名為鐵鎮山,如同一塊巨石橫亙於眾人身前,及時阻在掌罡前方。

 此物看起來厚實一塊,沉甸甸的難以駕馭,李柃那自控著收斂力量的掌罡轟在上面,竟然紋絲不動。

 “李柃,你好膽!”

 甘師兄驅策鐵鎮山砸落下來,如同鐵球。

 李柃避開,哈哈一笑:“我當然好膽,因我就算惹出禍事,也有老祖罩著,但是你們沒有,倘若不顧大局,破壞和談,該當何罪?”

 此言一出,所有人盡皆色變。

 就連被他幫忙的祝明都有幾分無奈。

 是了,李柃和他們不一樣……

 失神間,寒芒一閃,李柃神念驅劍,震懾四方。

 九公主也趁機會出手相幫。

 她接手了此前由李柃操控的鎮魂塤,在眾人以為李柃不便控制之時,再次將其奏響。

 在此過程之中,兩人氣息相同,與塤聲的韻律暗合,竟絲毫不受其影響。

 轉眼功夫,李柃驅動飛劍閃逝,架在了對方甘師兄的脖子上。

 “住手,你想幹什麽?”

 “快放開甘師兄!”

 眾人大驚失色,就連玄辛峰一方的弟子們都緊張無比,生怕李柃一不小心就熱血上頭,當真把他給殺了。

 好在李柃很冷靜,只是動口道:“大家皆是淪落人,同為煉氣弟子,半點不得自由,何必苦苦相逼,成為彼此的業障?

 衛言,我知你心中並沒有那麽仇恨,只是為一己之私,搏個上進前程,但你要想清楚了,節外生枝是國主的意思,未必見得符合你們老祖心意;

 甘師兄,你為他們領隊,也沒有必要跟著胡鬧,盡快促成和談,解決此間之事才是正緊;

 其他諸位,在這裡看好戲是輕松,等輪到你們被安排上場,了結一番舊帳,我相信你們也不會那麽樂意。

 既然如此,何不各自退讓幾分,大家和和睦睦,尋求更好的解決之法?”

 甘師兄沉吟良久,終是開口道:“李師弟,你說得很有道理,但……可否先把劍收回去?”

 眾人:“……”

 李柃道:“抱歉,甘師兄,我這個人一說話就容易激動。”

 當下順勢收起飛劍。

 甘師兄也收起鐵鎮山,面色複雜的看了一眼正在掙扎著爬起的衛言,下令道:“我們走!”

 當渚元國人走開之後,玄辛峰弟子們一片嘩然,難以置信看向李柃。

 “李師弟,你手裡頭竟然還藏著這般的法寶?”

 “這次當真是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若非那姓甘的識相,你一個人就可以宰了他!”

 “聽說此人是渚元國當代煉氣當中的佼佼者,個性好強,實力非凡,還從沒有聽說過吃如此大虧的時候。”

 “你這可真是給我們玄辛峰揚眉吐氣一番啊!”

 不久之後,慕泰聞訊趕來,打聽了一下之前發生的事情,卻是大為光火:“李柃,你為何這麽做?”

 “叔爺,那幫人不過是借著由頭惹是生非而已,他們所仰仗的無非就是渚元國主,不必擔心。”李柃淡淡說道。

 慕泰訓斥道:“胡鬧,就算此事當真是渚元國主自作主張,我等有求於人,如何能夠如此強硬?”

 “哦?”李柃瞥了他一眼,不以為然道,“那要不然我叫他們回來,跟叔爺你賭鬥較量一番,再來計較?”

 慕泰一滯:“這,這跟我有什麽關系?”

 李柃道:“是啊,上陣賭鬥的又不是叔爺你,那我如何處置,跟你有什麽關系?”

 “簡直沒大沒小!攪和了這件事情,就是壞老祖大計,我看你如何收場!”慕泰氣急敗壞,拂袖而去。

 李柃卻懶得理會他。

 這個慕泰雖然不算什麽大奸大惡,但也是個怕麻煩,躲是非的主兒,一心隻想著早早簽完和約,完成任務拉倒。

 他害怕的是變故,當然不願意看到李柃橫生枝節。

 他並不知道,李柃早已摸準對方底線,取消的是無理取鬧的要求,又不至於當真有違大局。

 更何況,他之前所言,也並非打腫臉充胖子。

 就算老祖知道,也是偏向他和九公主更多一些,如何會在意這種事情?

 不久之後,靈峰那邊就知道了這邊的變故,特意通過傳訊靈符詢問。

 看樣子,是有人暗中告了一把黑狀。

 但李柃跟羅沐師叔祖解釋一番,也就說服了對方。

 羅沐師叔祖這個人的性情,李柃也有所了解,比老祖公平公正多了。

 他本心上也是不願意出賣那些弟子,通過犧牲他們來委曲求全的。

 聽了此間的變故,非但不批評李柃,反而還表揚一番,頗為讚賞。

 只是末了,也免不了為他擔憂道:“渚元國那邊的情況我也不甚了解,不過從他們去年就敢下手擄掠你就看得出來,不是什麽守規矩的角色,說不定還得鬧出什麽動靜。”

 李柃道:“這個無妨,王城這邊,還輪不到他們撒野。”

 築基修士應該還不至於管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而煉氣修士,他又有什麽可怕?

 不過見招拆招而已。

 實力帶來心態上的超然,如若對方不肯消停的話,他有的是辦法炮製他們,只有他們害怕李柃報復,而不是李柃害怕他們才對。

 羅沐師叔祖雖然不知道李柃自信何來,但聽到他這麽說,也不禁笑歎一聲。

 “對了,還有一件事情,請師叔祖務必幫忙。”李柃這時候又道。

 “你說說看。”羅沐謹慎說道。

 李柃道:“祝明師兄他們下山歷練已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總該結束歷練任務,調回靈峰去了吧?而且從促成和談的角度來看,換些沒有背負恩怨的弟子也更為有利。”

 羅沐道:“你倒是替他們著想,但有沒有想過,促成和約,也是一樁功勞?”

 李柃微怔:“這……”

 羅沐道:“這樣好了,暫且還是讓他們留在那裡,等事情告一段落之後,盡快調回。”

 “多謝羅師叔祖。”

 李柃真心實意感謝。

 ……

 “那……那李柃竟然以一己之力叫停賭鬥……壞了父王計謀?”

 “千真萬確,就在他家府邸之中展露實力,遠比預計之中還要強大得多,事後奴婢派人收集到柒水關處的情報,方才得知,他手中那件法寶鎮魂塤竟然是從聖元峰的趙毅手裡強奪而來,是件二甲法寶。”

 “如……如此說來……哼……他手裡頭至少也有熾雲葫與鎮魂塤兩件法寶?”

 “是的,公主殿下,之前奴婢還聽說,有人看到其手裡另有一口紅色葫蘆,也疑似法寶,這個人遠沒有外表看起來那麽簡單。”

 玄辛國,官道上,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轆轆疾馳,一名尖聲細嗓的宦官輕輕述說著,隔著車簾和坐在裡面的人對話。

 簾裡傳來一個慵懶的女子聲音。

 這聲音乍聽起來柔媚動人,帶著幾分成熟女子所獨有的風韻,仿佛能夠勾撓到人心窩裡面一般,但再細聽,卻又似乎帶著幾許無法描述的意味, 斷斷續續。

 不久之後,隨著一聲冷哼,一個傅粉塗脂的花樣美男被踢了出來,哀嚎之中,墜落在車輪滾過的路面上。

 帶著些許氣急敗壞的叫罵從車廂裡面傳出:“沒用的東西,當真是廢物!”

 驅車的宦官眼觀鼻鼻觀心,仿佛沒有看到,沒有聽到一般。

 美男捂著挨踢的襠部,一臉慘然,對路過的車馬道:“等等我,等等我……我還沒有上車啊!”

 車窗掀開,一個長相明豔,鬢發微亂的熟美女子探出頭來,杏眼圓瞪道:“都不準停,沒用的東西,簡直掃本公主的興!”

 於是,車隊呼嘯而過,隻留下沒能上車的美男絕望哭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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