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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台映月兩相明是暮是水》第110章 暗奪不成來明搶
  三天的暴雨過後,溫度漸漸低了些,已經入秋的角莊,本應熱火朝天的忙碌,然而今年的角莊有點清靜。

  大規模的搬遷,在雨後悄然有序的進行著,許多大號的設備陸陸續續運送到碼頭,由此,梁水也借著前幾天的暴雨,對外暫停發貨,理由嘛,自然是暴雨影響。

  當然借口歸借口,自己的買賣並不能依仗借口,別人也不會給你面子,所以在設備都運去了海島之後,恢復生產是頭等大事!

  在焦急的等待了七八天之後,終於第一批由海島生產的商貨從角莊碼頭登陸,梁水早已在這裡等候,碼頭上百兩馬車正在裝貨,如今角莊還沒撤離的便是角莊的護衛,其次就是外送貨物的馬車夫以及押車的護衛。

  車隊緩緩駛離碼頭時,梁水騎在馬上,情不自禁的感歎道:“幾位師父辛辛苦苦建立的角莊,如今淪為了空殼,現在又在海島搞建設,真當是辛苦他們了!”

  陪著梁水的易橫,對這些並沒有多少感觸,只不過他曾經一直負責的羽絨服和羊毛製品,現在也都在海島上,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東方,仿佛打算遙望到海島一樣,嘴巴抿抿也沒有說什麽。

  易橫沒有參與最初的角莊建設,現在也沒有去看海島的情景如何,在他心裡的海島場面仍舊是眼前角莊的輪廓,甚至還搭配著當初那些海賊殘破的茅草屋。

  “易橫,想不想去看看現在的海島?”梁水突然問來,易橫有點錯愕,頓了頓才回答道:“現在京城也沒什麽消息,我們去一段時間,應該沒有什麽關系吧?”

  從易橫的話語裡不難聽出,他是想去的,梁水笑了笑,“莊子裡還有一批種植的農戶,待他們離開時,我們跟船過去看看,我也很期待那海島,呃...我總感覺那不是一座島!”

  海島的面積究竟有多大,或者說應該有多大,這些對於梁水那個時代的人來說都是未知的,但郎中的探索,很明顯這海島與一座孤島不同,越往北,東西走向的寬度就越大,以最南邊碼頭旁邊的山頭算起,東西走向的寬度,走路也不過就是半個時辰,然而郎中發現第一座鐵礦的山林,東西走向步行的時間就要兩日,隨後組織了探索隊,距離碼頭的第一座新城大約兩百公裡,那裡東西走向的寬度,步行要五六天時間,當然,這個時間裡有水分,一來是地勢險峻造成路程時間久,二來,一直在山林穿行很有可能走了彎路。

  不過縱是很多天然的險阻使得步行速度放慢,但那海島的規模似乎也太大了點,要知道,遠離第一城的探索隊,大部分是護衛,都是有武功在身的,他們的腳力,可比一般人趕路要快上許多。

  心裡想著海島的輪廓,梁水和易橫回到縣衙,剛到門口,便看到守門護衛走上前,那是有事情要稟報的姿態。

  果然,在梁水跳下馬之後,守門護衛開口說道:“稟少主,一炷香之前,莊子西邊的巡邏隊來報,有個老者,要見少主,說是...是西南邊軍的人。”

  “噢?暗著來探查,玩膩了,改換成明著來了嗎?”梁水笑呵呵的說著,轉念一想,既然來了,總要見一見,“來人是騎馬還是坐馬車?”

  “馬車!”護衛乾脆利索的回道。

  “嗯,去叫那老者進來,若有隨行人,就留在莊外等待。”梁水說完走進縣衙,公堂就是他的辦公室,也是他的會客之地。

  易橫有點不解,“少主,西南邊軍一直都不懷好意,如今這個時候來,

恐怕不安好心!”  “呵呵,他們一直都不安好心,不過,我也挺好奇的,六塔城要塞之外,西蠻和富澤國新弄出來了的邊界,似乎也讓要塞多接壤了一個國家,這西南邊軍果然夠霸氣,西蠻人竟然沒有對要塞進攻,連挑釁都沒有。”梁水笑呵呵的說著。

  易橫則是一臉正氣的回了句,“哼!西蠻的人也就塊頭大一點,皮膚顏色是紅銅色,看上去感覺很結實,其實,照舊是一刀入肉!”

  “嗯!什麽顏色的皮膚和耐不耐砍,並無關系,易橫,如果你是西南邊軍要塞的統帥,要塞之外打的熱火朝天,你會如何想?”

  梁水突然問出這個問題,乍一聽去好像很難回答,可易橫也是個武夫,雖然沒有從軍,但與那些舞刀弄槍的軍人一個德行,梁水問完之後沒過兩個呼吸,便給出了答案:“若是易某統帥,定先坐山觀虎鬥,然而領兵殺出去,並不強佔什麽地盤,只要讓手下的士卒練練手,順便給咱們同晉國收繳來一批兵器!”

  和易橫聊天,有時候也會獲得意想不到的說法,就兵器而言,同晉國此前的鐵器都是從富澤國進口而來,軍隊的兵器可以說是缺少的,這一點梁水可是忽略了的,現在經過易橫這麽一說,梁水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西南邊軍的統帥沒有領兵出去,也沒有通過易橫說的那樣突襲別人,收繳兵器來充盈自己軍隊的戰力,從這一點來看,西南邊軍的統帥腦子不簡單,一定是想到了更好的辦法來獲得兵器,又或者是鐵料,而且很有可能是奔著類似長期合作的想法,與外界達成了某種協議。

  想到此,梁水心中算是有了點猜測,沒過多久,一輛馬車疾馳而來,看著馬車那木輪子碾壓在水泥地上的聲響很急促,似乎來人很趕時間。

  過了片刻,走進了縣衙公堂的是一個相識的身影,當初來過角莊,而被拒絕進入角莊的大娘親戚,關哲!

  見到關哲來,梁水也沒驚訝,從剛才護衛說是個老者,梁水也曾經聯想到了面前的關哲,此刻關哲對著梁水只是微微拱手,便算是見面行禮了。

  之所以如此清淡的一禮,那也是關哲用姿態說明了立場,今日來絕非是代表著大娘,而是西南邊軍的關家!

  去年梁王一家南下,梁水與大娘聊過,隨後一段時間曾經消停過,但沒過半年,夜晚的角莊又陸陸續續抓了好多西南邊軍派來的探子,截止到今日,西南邊軍派來的人,但凡進入了角莊查探的,就沒有一個人活著離開,面前的關哲擺明了是暗奪不成打算明搶的節奏。

  公堂上,梁水並沒有坐在主座,如今的主座像是一個祠堂的供奉台,一張案幾上放了許多水果,任誰看去,那裡都不像是坐人的。

  之所以這樣的布置,是因為角莊太小,主座的位置一座便是小莊子的莊主,來個人談話,以一個小小莊主和某些人說話,還沒開口就已經自降身份了,甚至那地位還不及一個縣令。

  不過,如果說高嘛,角莊如今的實力不容小覷,地位雖然低的沒有縣令高,但角莊的實力卻讓莊主的地位名低實高,所以地位那麽漂浮而且有巨大落差的主座,早早的被梁水變成了水果台,而他一直在主座之下弄了方桌子,一張有靠背的椅子,坐著舒坦,自己辦公也舒坦。

  當下,關哲看到了梁水坐的位置,心中也是一片狐疑,不過面前的情況,對他來角莊並無影響,看著梁水身子都未站起,照舊坐在椅子上,只是簡單回了一個微微拱手,這樣的姿態出現在關哲面前,就讓關哲有點不悅了。

  老謀深算的關哲,不悅的表情在臉上只是轉瞬間,隨即又擺出一副來談事情的微笑臉,開口說道:“老夫今日代表西南邊軍的關家,來角莊與莊主談筆買賣。”

  梁水沒開口招呼關哲,公堂一側便有座位,也沒有開口讓他去坐,原因不是梁水故意怠慢關哲,而是關哲來的匆忙,明擺著還有其他事情要去忙,八成也不會多逗留,於是梁水也免了一番無用功的客套,直言反問了一句,“是何買賣?”

  “呵呵,莊主聰慧,老夫也不繞彎子了,西蠻反攻富澤國,於去年戰事消停,隨後聖皇將西蠻攻佔的富澤國,歲陰山以北,至西蠻本土,這麽一大片地方,都交給了他的皇子,除了聖太子一人留在聖都繼承聖皇之位,其他十九個皇子將攻佔的土地瓜分,各自成立一個部落,如今那邊百廢待興,這其中有很大的商機,老夫來此便是打算和角莊談個買斷!”關哲雖然來得匆忙,可這段話說的是不慌不忙。

  梁水也沒多想,仍舊一臉平靜的問道:“敢問,如何買斷?”

  “哈哈,莊主雖然年幼,但老夫看得出,莊主也是個直爽人,老夫也直言明了,角莊所有商貨,發出的五成,我西南邊軍收了,而且因為量大,我們隻付外面售價的五成!”關哲說是來談買賣的,可口氣,就是來搶劫的。

  角莊所有出售貨物的五成,那是非常龐大的一筆貨,而且還要以五折的價格交易,這個買賣,對於角莊來說就是虧的,雖然沒有傷及成本,但絕對影響了角莊未來的市場。

  加之關哲代表西南邊軍,本來就是對角莊不懷好意,若是給了他們商貨,讓他們賺取大筆大筆的金銀發展壯大,再反過來欺壓角莊,那豈不是自己養了一隻白眼狼?當梁水是東郭先生嗎?

  在關哲說完不久,梁水只是瞄了一眼他,端起茶水又小抿了一口,“角莊有什麽必要與你談這筆虧本的買賣?”

  關哲並沒對梁水的問話有什麽驚訝,爽朗的大笑:“角莊太小,如今西南邊軍勢大,前期派來的探子雖然沒有一個人回去,但也說明不了什麽,若是來個一萬人的軍隊,角莊瞬間可被踏平!到時候,可不是買賣的關系了,而是角莊人的性命之憂了!”

  “本少主年紀雖然不大,但同晉國的律法,還是懂的,軍隊私自離營百裡,不上奏,就是屬於謀反,我角莊距離你邊軍最近的兵營也有七百裡,敢問,關家的腦袋是不是想換個地方放著了?”梁水平靜的說了這麽一番話,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關哲身上隱隱的散發出了內功之氣,雖然很微弱,但也被梁水捕捉到了。

  再次看著關哲,敢肆無忌憚的到處挑事,原來是依仗著內修武者的身份,從剛才微微透露出內功之氣,能感覺的出,關哲內修最少幾十年了,那微微透露的氣息都很渾厚,比梁水內修幾年的內功之氣要深厚十幾倍!

  梁水最後一句話確實氣到了關哲,說是腦袋換個地方放,就是咒他們關家死絕的意思,雖然這個意思比罵人還要令人激動,但若是換個成年人說出口,關哲不一定會亂了方寸。可依梁水的面容來說,一個文縐縐的小書生模樣,加上關哲知道梁水的年紀不過才十二歲,於是梁水的外貌和年紀的資歷,說出最後一句話不僅僅是咒罵,而且還加上了瞧不起人的味道,關哲氣,也正是氣在被一個十二歲的孩子看不起。

  關哲在自己不經意的惱怒之下,也感受到了自己有點亂,竟然散發了自己的內功之氣,於是要遮掩自己亂了方寸的過失,關哲竟然又笑了,“呵呵,少主博學多才,竟然熟知律法!不過,律法終究只是律法,沒有人去執行,那麽律法只是文字罷了!在山南道,有誰能來管我們西南邊軍?”

  梁水有點不解了,西南邊軍到底和外面勾結了什麽,怎麽會讓關哲如此的膨脹,於是梁水便苦笑著問道:“敢問,你們西南邊軍究竟得了什麽依仗?怎麽會突然丟了守衛邊疆的天職,反而要來屠害國內的百姓了?”

  聽到梁水的問話,關哲楞了一下,他是沒想到,梁水會猜測的那麽深遠,竟然能猜到他們西南邊軍的盤算,只是當下他可以把話題繞開,於是開口避重就輕,“屠害?非也非也,我們也是講究和氣生財的!如若不然, 老夫也不必隻身前來了。”

  “呵呵,您老人家武功高強,多帶人來,不過都是樣子貨,真的打起來,反倒都是累贅,又或許,來的再多,能離開的人,也就你一個罷了!”梁水一句試探,可謂是拿刀劍在試探,這麽直接說出關哲的武功高強,幾乎相當於撕掉了關哲那虛偽的臉皮。

  關哲震驚了,身子不禁向後退了一步,看了看一臉平靜的梁水,而後立即轉動眼珠子查看周圍,過了半晌,似乎是感知查看過了附近,縣衙裡並沒有什麽高手的氣息,這才緩和了一下,隨即話語的用詞也變了變,“少主果然與眾不同!竟然知道老夫是個高手!那麽...明人不說暗話,這筆買賣,我們就這麽談定了!”

  關哲剛剛進來時說話的語氣還像是談買賣的,現在說出口的一句話,就是在明搶了,梁水微笑著臉,從桌後站起身,慢步走到桌前,“呵呵,看來你一把年紀是白活了,不懂的東西也太多了點!不如,讓我這個後生晚輩來教教你。”

  關哲本以為梁水會大怒,或者會大喊來人,結果梁水自己慢慢走出來,說著這麽一句清淡而又諷刺的話語,再細看梁水的神情,一沒恐慌,二沒緊張,說話口齒清晰,絲毫沒有被他所嚇著,此刻的關哲有點想不通,“小小年紀,不知天高地厚!老夫再說一遍,角莊的商貨,我們西南邊軍要佔五成!”

  看著關哲有點緊張的神情,梁水笑了,轉身從桌上拿起一把折扇,對著關哲打開,“您老是不是心急了點,來來來,我給你扇扇降降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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