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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台映月兩相明是暮是水》第98章 真相
  碼頭又建設了兩日,算是剛剛能走人,更多面積的水泥還未乾透,然而著急海島建設的梁水,並沒有拖延,架設了一條木板路,讓工匠帶著輕裝備先去了海島,隨行同去的還有梁水的一位師父,郎中!

  之所以讓郎中去,一部分原因是那所謂的亡命林,據說毒物橫行,梁水說了這幾個字之後,郎中當仁不讓的挑起了重任,他是毒師,唯一能攻毒克毒的人除了梁水之外,便非他莫屬了,加之毒師的嗜好,就是喜歡研究毒物,當下這麽好的一片毒林在眼前,郎中也不會錯過,順便去住幾天山林,回味一下當初山寨的感覺,如此之下,郎中便收拾了包裹,由兩個踏入內修的護衛確保安全的前提下,踏上了海船。

  隨船同去的物資,除了食物和水之外,還有許多帳篷,工匠過去之後,第一件事不是要把海島怎麽樣,而是將海賊當初的碼頭進行擴建,詳細丈量地面尺寸,估計要用多少水泥,隨後的一段時間,寧帨的海軍將持續從角莊運送物料去海島,這個過程很漫長。

  當然了,為了讓寧帨更好的帶領新兵,讓這些非新兵的新海軍能更順從寧帨的統帥,梁水給了兩萬五千兩銀子,讓寧帨自己看著發,是一人五兩銀子,還是用於獎賞,這些都由寧帨說了算。

  這非新兵的新海軍聽上去有點繞口,但實際上確實就是這麽個情況,這些士兵都是從別的地方調來的,有些是寧帨的老部下,內河水軍,還有一些是京城城牆守軍,為了完成一次性完滅海賊,皇帝調來的士兵,也算是精銳,各個都很年輕,而且戰力不俗,叫這些人剛打完海賊便天天跑運輸,難免會有人想不通,甚至會有怨言。

  而梁水給了兩萬五千兩銀子,相信寧帨能用這些銀子擺平所有人的雜念,看著第一批奔赴海島的人離開,梁水便去張羅忙活其他事情了,至於海島的事情,也非一兩日能有什麽成就。

  粱公府,老王爺和梁家眾人在晉海縣住了一段時間,梁水在出海回來後,也來過幾次府裡探望,不過更多時間都在東奔西走,府裡的人也知道梁水忙,加之每日從角莊送來的食物,足夠堵住她們的嘴。

  豐富的早餐,每人都有自己最愛的食物,午餐不僅豐富,還加入了各種生猛的海鮮,臨近大海吃海鮮,這可是京城吃不到的美味,而晚餐不僅保留了午餐的美食,偶爾還有火鍋相伴,各種調味料,比京城還齊全。

  其實調味料早就賣到了京城,只是許多人不會用,王府也就沒采購過,如今在火鍋的相伴下,調料一樣一樣的在被梁家眾人發現著其中的妙用。

  一日下午,梁水在午飯之後到了粱公府,打算在晚飯之前離開,不與梁家眾人聚在一起用膳,這樣的來去時間,幾乎成為了梁水的風格。

  後院涼亭裡,雖然溫度低了些,但這裡是晉海縣,即使到了冬天也不會太冷,所以老王爺喜歡在這裡度過午後的時光。

  對於梁水每到飯點便會借口離開,老王爺也不想難為梁水,只是看著梁水最近心情不錯,便開口問了問,“水兒,最近是不是有什麽大收獲?”

  “爺爺慧眼,孫兒最近是有點收獲,不過還在萌芽中,日後的路還有很長。”海島的事情,老王爺也猜到了一點,只不過不能告訴其他的梁家人,尤其是梁水的爹,不僅有時愚鈍,而且在梁水的眼裡,他的嘴巴很不嚴謹,保不齊那天說漏了嘴。

  老王爺清楚梁水的想法,即使小王爺不在附近,

不該多問的事情,老王爺也不會追問,“本來有些事情,老夫不該多說,可你已經處處是險境,然,不說你可能更被動,早點提防或許是好事!”  聞言,梁水一怔,沒有接話,而是湊近了老王爺一些。

  老王爺笑了,即使梁水湊近,他也不想開口說出那些關鍵的字,於是把茶水倒在了案幾上,用手指蘸了一點水,寫了一個大字,然後擦拭點,又寫了西南,待梁水看完,又立刻擦拭掉,“有些事情,我和你爹都看出了端倪,只不過有因有果,哎!還有一點天意蘊含其中,我等凡人難以參悟透徹,故而曾經也為了顏面做了些錯事,而當下,這個果需要你來面對,確實有點難為你!不過好在,貴人對你多有照顧,想必他們不敢來硬的,提防便好!俗話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老王爺寫的大字,便是代表著梁水的大娘,而西南當然是指大娘的娘家人西南邊軍。

  至於老王爺說的曾經為了顏面做了些錯事,便是當初為了讓小王爺能順利世襲王爺之位,將大娘的孩兒抱走,讓有異物落在孩子頭頂的家中醜聞變成了孩子夭折,其過程並不複雜,王府的人騙大娘說孩子被醫師拔去頭頂異物時失血過多而喪命,而二娘所生的孩子,則是平安的在萬般嬌寵下長大,這兩相對比,大娘對梁水便多出了恨意,這也就是老王爺說的果,如今依照老王爺的猜測,大娘極有可能是為了報復當初喪子之痛,而對梁水出手。

  老王爺說的不清不楚,此刻,周圍不遠處有許多人的環境下,梁水也沒有機會細問,所以梁王府裡發生的一切細節,還有大娘孩子頭頂是有個異物,才導致了大娘有了喪子之痛,這裡的一切,當下的梁水根本不知道!

  梁王府一向的傳統,不該知道的事情,絕不敢有人去打聽,老王爺和小王爺對外聲稱那孩子夭折,這便是外人所知的唯一真相!而事實上的實情,根本沒有其他人知曉。

  然而,天意弄人,梁水自打記事起,頭頂就有個異物,這樣的巧合天下間沒有第二個,梁水便是大娘的親生孩子,真名應為梁暮!

  可真相被掩飾,而知道真相的人沒將真相說出來,甚至是大娘都被蒙在鼓裡,當初得知孩子夭折,她深陷瘋狂之中,哎!這些往事,原本以為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讓過往的一切都煙消雲散,可萬般巧合之下,當初山寨裡的犄角男孩竟然頂替了少主,頂替了慘死在黃根山脈的梁水,這一份頂替,本應傷心欲絕的二娘,則是仍舊歡天喜地,而且犄角男孩頂替的梁水,才能和學識更加顯赫,不僅有角莊龐大的生意,還很孝順。

  大娘出手截殺梁水,理應在幾年前便得償所願,但大娘也清楚,即使殺死了梁水,他的兒子梁暮也不會活過來,但若是能殺了梁水,大娘的心裡似乎會好過一些,權當他的弟弟陪葬了,這便是大娘的心聲。

  然而,當關哲說出了梁水的樣貌與她兄長極為相似之時,大娘的身上突然有了一陣寒意,錯覺襲滿全身,她真的把梁水當做了親兒子,雖然只是幻想,只是猜測,只是子虛烏有的一絲兒假設,在這些心神突然出現在大娘腦海裡的時候,對於當初出手截殺梁水的做法,大娘隱隱的有點恨自己。

  當初大娘喪子後深陷瘋狂,那宛如落入無盡黑暗深淵,此後雖然康復,但思維總有點怪異,很容易過於注重某一點,而忽略其他所有。

  從表面上看,大娘與常人無異,但自從喪子之後,那可怕的創傷一直留存在大娘心裡,當關哲對大娘說出那段話語之後,她的心神一直遊離在關哲的那句話上面,到了晉海縣,她親眼見到了梁水,心裡非常肯定了關哲的目光,確實,梁水和她兄長很相像!但在前院用餐時,二娘的話語,又似乎將現實帶給了她,究竟大娘會有如何作為,誰也說不好。

  老王爺之所以開口提醒,便是大娘最近的表現又有點神神秘秘的,所以才對梁水開口提醒,雖然明知大娘可能還會出手,可老王爺一家已經被皇帝點撥過,不能將家事影響到了國事,大娘的娘家人是西南邊軍的關家,幾乎相當於西南邊軍的土皇帝,若是將大娘處置了,難免會讓西南邊軍發生反叛,於是老王爺明白皇帝的意思,加之這些年,大娘並沒對梁水如何,老王爺也就沒有對大娘如何,然而大娘不作為,她的娘家人可不會放過角莊的財富,如今京城方面有皇帝罩著梁水,所有朝堂官員是不可能染指角莊了,但西南邊軍遠離京城數千裡之外,皇帝的龍威似乎並不好用,至於西南邊軍會如何做,誰也不清楚,這便是老王爺開口提醒梁水的前因後果。

  當下,梁水從未想過自己的身世會和梁王府有關聯,面對老王爺的出言提醒,絲毫不以為然,“爺爺,您說的這個,孫兒早就抓了百來個,乾淨利索,一個人沒留。想染指角莊的人何其多?這個天下,但凡有點能力的人,在知道角莊的財力之後,人人都想來插一腳。”

  老王爺聽到梁水話,愣了愣,但很快也明白了,角莊的規模太大,說是同晉國的一個中等型縣城也不為過,但比縣城的防禦做的好,甚至堪比皇宮,只不過護衛數量比皇宮少了千萬倍,“水兒,過些天,我們打算早點回去!”

  原本是過了年才回去的,突然聽到老王爺要離開,梁水很錯愕,“爺爺,沒必要,您晚點回去,也沒什麽的。”

  在說完這些,梁水才猜到老王爺的想法,海賊已滅,角莊即將在海島上扎根,那也意味著角莊又一次擴大了規模,在皇帝心中,多少都會有點負面的意思,所以老王爺想早點回京城,到了京城他便是用自己的命為梁水作保,梁家人不會做出對不起同晉國的事,說難聽點,與人質無異!

  “哈哈哈,知道你聰明,但還有些人比較笨,必須要早點回去,配合皇帝把大戲演的更加逼真點!”老王爺看的更加全面,不僅是為了給梁水作保,而且是因為上次演戲被行刺,讓外人看到梁王一家人早早回京,感覺在晉海縣不安全,這樣的做法確實是為了配合皇帝演戲。

  可梁水也清楚,那些愚笨之人也不會對梁家或者角莊的未來有什麽阻力,聰明的人,應該早已看懂了皇帝的安排,京城裡抓捕斬殺一千多人,同晉國這千百年來,少有這樣的事情,而且抓捕的過程很乾脆,被捕的人在街上都沒人喊冤,這就說明做賊的人早就被盯上了。

  隨後的話語爺孫倆便是聊些家常,在這微風習習之下,感受著那一份隔代親。

  粱公府後院的涼亭,俯瞰像是二龍戲珠,東側一條直直的長廊通往池塘邊,西側因為距離池塘邊比較近,長廊卻蜿蜒曲折,這樣從涼亭出發,從東或者從西離開,所走的步伐基本是一致的。

  然而西側的長廊很有特色,只有廊柱沒有頂瓦,這一點梁水初到粱公府的時候就問過,為何如此格局,易橫的解釋很有意思,是說沒有頂瓦遮擋天際,長廊所致有通天之路的寓意,從東入長廊至涼亭,從西離開時,踏著無頂之廊橋有向天祈求福澤安康之寓意。

  這些都是同晉國萬千年流傳下來的一些建築文化,梁水也曾經在古籍中查閱到更多涼亭建造的寓意,還三通四通池塘涼亭的風格,每一種都有不同的說法。

  此時,就在梁水和老王爺聊家常的時候,一名侍女跑來稟報:“老王爺,大夫人想來和少主說說話。”

  聞言,老王爺微微皺眉,剛才還提醒梁水小心他大娘,這人竟然要跑來和梁水說話,拿不定主意的老王爺看向梁水。

  “爺爺,無礙。”梁水一臉微笑並沒反對。

  “嗯,老夫回屋歇會兒,你們聊吧!”老王爺說著,站起身拿著自己的小茶壺,離開了涼亭。

  大娘來意是何,梁水不知,跪坐在涼亭裡等了沒一會兒,大娘就慢悠悠的走了過來,到了涼亭裡,梁水也沒起身,仍舊跪坐著,彎了彎上半身就算是見禮了。

  大娘也沒計較,與梁水跪坐對面,看著梁水在沏茶,大娘臉上突然掛起了一抹笑意:“水兒不會給大娘泡普通的角莊茶吧?”

  “非也,聽聞大娘未飲用調理茶,大娘親至,水兒自然要為大娘解釋一下調理的目的。”梁水說話間手裡沒有停下,衝洗了茶具之後,便從身邊取出一小包調理茶,慢慢的倒入茶具裡。

  看著梁水並非給她衝泡極品角莊茶,大娘有點不悅,可臉上並沒表露出來,“本夫人睡眠很好,而且面色正常,並沒火氣,水兒命人帶來的調理茶,安神助眠,降火清涼,難道本夫人的身子,水兒更了解?”

  “大娘誤會了,孩兒並非了解大娘的身子,只是看大娘的面相,知悉了大娘的性子,上次大娘派管家來試探,孩兒沒給機會,大娘不會還再怪罪孩兒吧?”梁水說著,把一杯橙紅色的茶水放到了大娘面前,“大娘,不如品嘗一下,此茶不助眠,只是能讓心平靜。”

  “呵呵,好啊!”大娘說著,一手拿起茶杯,一手遮掩,茶杯剛碰到紅唇就離開了嘴邊,一絲茶水都沒喝。

  就在大娘剛要放下茶杯時,梁水笑著說道:“大娘,不必那麽小心,茶裡沒毒,孩兒自己也要喝的。”

  梁水說完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毫無遮掩,一手將杯中茶水倒入嘴中。

  梁水說茶裡沒毒,這可就把大娘說的小肚雞腸了,大娘心裡隱隱的有點怒氣,再次提起茶杯,也沒遮掩一口喝下滿杯茶水,入口微燙,且有點微甜,待熱度散去之後,齒喉間有點清涼之感,剛才的怒氣頓時消散了大半。

  感受到一杯茶的效果,大娘笑了,“想不到小小一杯茶,竟然有大功效,看來是本夫人錯過了,不知此時開始彌補,可還有機會。”

  之前梁水配的調理茶,大娘一口也沒喝,侍女泡好之後,要麽讓她自己的侍女喝掉,要麽就倒掉了,可此刻話裡的意思並非說的茶,而是說的大娘與梁水之間的關系,曾經弄了一個管家試探,雖未結仇,但大娘的動機已經暴露了,所以這麽一番問話,便是要修好的意思。

  梁水沒讓大娘久等,又給大娘和自己倒了一杯茶之後,便說道:“大娘總歸是孩兒的大娘,也是我爹的正妻,打斷了骨頭還會連著筋,大娘您說是不?”

  這麽一番模棱兩可的話,並非梁水的本意,是梁水不知道大娘說的是她自己,還是她背後的娘家。

  若是大娘想修好關系說的是自己,那麽一切好說,可若是西南邊軍,呵呵,絕對不會有什麽改善的可能,因為別人想染指,只會派兩三個人,分兩三次就可以了,然而西南邊軍,整整持續了一個月,雖說抓了一百多人,也作為示警全部都乾脆利索的殺了,可後來還是有人來,幸好所有人隻奔著角莊,沒有去海船工坊,要不然,梁水不介意把西南邊軍全部毒翻掉。

  梁水的話語說完之後,大娘沉思了片刻,“水兒的意思,是看著你爹的份上,和大娘不計前嫌了嗎?”大娘很有意味的試探問了問。

  梁水笑著臉,“我爹?呵呵,大娘誤會了,大娘與孩兒並無深仇大恨,只是...大娘的身後,莫要做過激的事情,不然骨頭還是要打斷的,至於筋連不連得上,呵呵,水兒把話扯遠了。”

  梁水說到一半,宛如把話說到了懸崖上,若是再進一步,便是萬丈深淵,那是逼著梁水走到不死不休的境地,所以話隻到了懸崖邊就停了,和大娘這樣的聰明女人談話,沒必要全部都說出來。

  而大娘聽了這些話,頓時眉頭微皺,確實不用梁水說透,她第一時間想到了她娘家人,竟然背著她直接想對角莊下手,全然不顧她的死活。

  於是大娘感覺到沒有面子,而且是在一個晚輩面前丟了面子,立刻站起身,轉身要走的時候,突然腳步頓住,背對著梁水說道:“西南的事,本夫人不知,若是有什麽得罪,本夫人先給你陪個不是,可若是想太平,不如考慮一下與西南合作,本夫人也並非能做主, 眼下...本夫人能傳話,這還需要看角莊梁莊主的意思。”

  大娘這番話,幾乎算是撕下臉皮了,但好在是背對著梁水,並非當面,可能是因為她已經嫁入了梁家,已經算是梁家的人,不好直接做對不起自家人的事情。

  再看梁水,絲毫沒計較大娘生冷的語氣,得知不是她授意,那麽與她的說話便沒有必要帶什麽敵意的言詞,“大娘,您既然做不了主,又何必來做和事佬呢?孩兒知道不是您授意便好,至於外人,孩兒一視同仁,絕不姑息。”

  平靜的話語,回蕩在涼亭裡,大娘的後背似乎感受到了涼意,當那股涼意彌漫整個後背時,大娘心裡一種高傲的心性突然爆發,皺著眉頭回了一句不客氣的話:“這麽說,角莊的實力已經可以和西南抗衡了?”

  這話問的,梁水絕不會說實話,不過警告的意思還是要傳達一下,“角莊也不是泥捏的,雖然在茫茫世界裡,僅是一條小魚,然而角莊自認一身都是鋒利的魚鱗,要捕撈,可要當心網會破,而且破掉的網,孩兒敢保證,斷的一絲都無法相連。”

  話語傳到,梁水就沒顧忌什麽,繼續喝著茶,轉頭看向池塘,至於大娘是就此離開,還是要繼續說道著什麽,隨便她。

  讓梁水沒想到的是,大娘聽了梁水的一番話,並沒思索,冷笑一聲:“呵呵,魚死網破嘛?本夫人知道了。”說完不再停留,快步離開了涼亭。

  親生兒子不相識,親生母親如仇敵,第一次母子二人的單獨談話,便以這樣不歡而散的結尾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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