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的幾天,梁水每日都會來粱公府裡,陪他爺爺下棋,又給她奶奶送去了許多有趣的東西,比如用鵝卵石鑲嵌在木板上的腳墊,每日踩踩,可活腳底板的血液。
如此這般,只因老王爺打算早點回去,梁水如今不知道梁家人是親人,可這段時間的接觸,自幼沒有父母親人的梁水,在竇娘和花兒姐離開之後,似乎是頭一次感受到了親情,那種感覺令梁水很興奮,心中暖暖的很舒服。
同樣,老王爺和二娘對梁水的關心和呵護,一言一行都能體現出至親的關愛,加之如今的角莊,在京城那邊,要由老王爺作保,這一份付出,令梁水難以報答,角莊必須要安穩發展,這樣的情況下,梁水暗暗下定決心,把自己當做是真正的梁家人,而且此生不悔!
在老爺子和梁家眾人返京的頭天晚上,梁水和老王爺秉燭夜談,“爺爺,明日回京,路上越往北越冷,這個是小手爐,孫兒這兩天特意為您製作的。”
一個銅壺,裡面可以盛放熱水,上面有一個螺紋口的壺蓋,外面還用一層羊毛毯製包裹,羊毛毯外,還有一層羽絨袋,雙手放進袋子裡,不僅可以保溫還有銅壺加熱,很適合老人使用。
類似的取暖之物,在同晉國有許多,不過裡面並非是盛放熱水,而是燒些碳,那個味道很難聞,而且若是封閉著,很有可能會因為火後之氣而中毒,也就是一氧化碳中毒,在同晉國沒有化學知識的人嘴裡,只能說是火後之氣。
而梁水這個銅壺,往裡面加熱水,是因為壺蓋的加工工藝超凡,加之有樹脂在壺蓋內穩固密封,一絲水都不會外露,這可令老王爺非常好奇。
“喲,這麽個金屬物件,竟然也能封存水?”老王爺問出了好奇。
“爺爺,物至極而精,與材料是何並無關聯,孫兒的角莊,雖不能大量生產此物,但費些工夫還是可以製得,呃...除了給府上的人準備了一些,還有勞爺爺,給皇帝送去一些,另外還給爺爺準備了一些物品,算是爺爺和爹送給皇帝的封地特產。”梁水笑呵呵的說道。
“好好好!水兒有心了!哈哈...”老王爺笑完,突然想到一事,於是笑容戛然而止,“不過,老夫可要告訴你,伴君如伴虎,切記謹慎!”
“孫兒知曉,此外,孫兒有件事要和爺爺做個交底!呃...此事爺爺自知便可,不到形勢危急,沒必要告知別人。”梁水說話的聲音都小了,因為老王爺的屋外有兩個侍女在。
“好,你說吧,”老王爺收去了笑臉,湊近了梁水的耳邊。
“京城若有異動,您務必早點離開,若是一兩年之內有異樣,快馬加鞭來南方,若是兩年之後有異樣可直接去東方,到大海邊,那裡孫兒會讓人等候接應。”梁水說道。
聞言,老王爺很不解,說南下是必然的,但猛然說起東去到海邊,這年紀大了,一時沒反應過來,呆愣了一會兒,才想起了什麽,“呵呵,如此甚好!呃...水兒,你也要切記,挪動不可過激,低調為上,朝堂對角莊的實力,也慢慢會有更多的了解,功高蓋主、財大危國,這兩者都不會有什麽好下場,切記!”
“孫兒謹記!孫兒也明白,皇帝最近一段時間算是器重孫兒,但這樣器重絕非永恆,而且相隔千裡之遙,沒有當面交談,僅憑書信聯絡,一番交易一番交往,交易完了,交往自然會淡了,孫兒已經有了安排,故而這段時間,孫兒才會那麽繁忙。
” 梁水說完,老王爺一怔,看不出梁水會有如此的心性,竟然沒沉溺在皇帝器重之中自傲,反而一步步的穩健做事,比他這個老王爺還要看得透徹,驚訝之余,老王爺用手指蘸了點茶水,在桌面上寫了兩個字‘海島’,片刻間,又快速的用力擦拭乾淨,確保桌面上什麽痕跡都沒留下,才笑著看向梁水。
梁水會意的笑了笑,“嘿嘿,爺爺慧眼如炬可比我爹高明多了,您那兒子是怎麽教育的,比您差太多了。”
“你這混小子,竟然背後編排你爹!”老王爺笑罵了一句,片刻又大笑,“哈哈哈!我們梁家,確實如你爹所言,隔代聰慧!哈哈!”
“隔代聰慧?有這麽個說法?”梁水狐疑。
“此前沒有,此刻有了!”老王爺笑的像個孩子,梁水的心性超凡,不用他過度擔心什麽,所以沒有負擔的他,心中再沒有什麽疑慮。
爺孫倆在一起聊天,有時候更像是同輩人,如此才能看出爺孫的親,然而在梁水準備起身離開的時候,一直坐在內屋沒有動靜的奶奶,卻突然開口挽留梁水,“乖孫且等等!”
聽到奶奶的話語,梁水愣神了,自從老王爺說要提早回京,這老夫人似乎就變了個人,曾經嬉笑的和老王爺秀恩愛也沒有了,此刻突然開口挽留他,梁水也不知道何意,傻呆呆的站立在房門口。
過了片刻,老夫人走了出來,手裡還拿了一樣東西,到了正屋並沒對梁水先說什麽,而是對著老王爺,“你們爺孫倆的話聊完了,該輪到我這個老太婆和孫兒說兩句了吧?”
老夫人說話的時候是笑著臉的,似乎之前秀恩愛的架勢又回來了,老王爺苦笑著,“得!老夫讓開,給您老騰個空!”說著,老王爺站起身,走進內屋裡。
當老爺子一腳剛剛踏進內屋的時候,老夫人對著梁水伸出手掌,如此怪異的舉動,還沒令梁水狐疑多久,霎時間一股剛猛的吸力,從老夫人的手掌發出,於此同時,梁水整個人的身子,也被那股吸力吸到了老夫人手掌前寸許處。
突然發生的事情,梁水從未想過要在老王爺這裡設防,絲毫沒有心理準備,當下被老夫人一掌吸過來之後,還情不自禁的喊了一聲:“地脈?!”
聞言,老夫人對著梁水做噤聲的手勢,隨後回頭看看內屋方向,老王爺並沒有被梁水的話語吸引來,才轉頭看向梁水,“乖孫,你繼承了奶奶的地脈,奶奶沒說錯吧?”
老夫人話語聲音很輕,嘴唇幾乎都沒有動,可聲音卻聽入梁水耳中十分的清洗,梁水此前才下定決心,將自己這個陌生人認定為梁家人,把老王爺一家當做是自己的親人來看待,如今老夫人卻使出了地脈特有的吸掌,在這武俠莫落的年代裡,內修的人都是鳳毛麟角,而傳說中的脈系那就是浮雲,此刻老夫人的地脈突然的出現,令梁水一時無言以對。
內修的脈系,都是一脈相承的,即使某人基因突變獲得了脈系,那絕對不可能是純正的,自古的典籍中,有許多類似的記載,如今梁水身上的地脈,是純正的地脈,那就意味著,梁水真的是梁家人?
此刻梁水心中萬般不解,盯著老夫人一個字都沒說出口,而老夫人則是笑了,“有些是秘密,不可對人言,孫兒做的很好,奶奶這裡有一本地脈練習要領,你拿去看看,至於你身上的另一脈,應該是天脈吧?”
老夫人用詢問的眼神看著梁水,而梁水看著老夫人的目光慈祥,不想是惡人,便點了點頭。
“那就對了!哈哈,這麽多年過去了,梁家終於有人習武了!呃...多余的話,奶奶先不囉嗦,待你日後長大,有機會回京城,或者奶奶再來這裡,到時候奶奶會把詳情告訴於你!在此之前,好好練功!你的責任不僅是角莊,也不僅是梁家!還有我們暮家!和整個江湖!”老夫人意味深長的輕聲說著這麽一番話。
聽入梁水耳中,那就是驚濤駭浪,到底什麽鬼?
梁水剛剛還在狐疑自己的身世,如今卻又被告訴他的責任,到底自己剛出生時發生了什麽,到底自己是出身在什麽樣的家庭裡,到底自己...是誰?!
一切的一切,梁水此刻的心神有點恍惚,但表面上還不能表露,他此刻是身份是梁水,這一點他沒忘記,緩緩的伸出手,接過老夫人遞來的一個小包裹,鄭重的說道:“孫兒明白了!”
梁水簡短的話語,令老夫人很滿意,沒有被大事嚇退縮,沒有因壓力而逃避,當把小包裹給了梁水之後,老夫人突然又多了一個想法,轉身看看身後,然後查探周圍,低聲的對梁水說道:“孫兒,給奶奶展示一下。”
老夫人的意思,梁水明白是展示天地兩脈,於是梁水點頭答應,此刻粱公府後院的人是多,但都是不會武功的人,在屋裡展示一下並不會造成什麽影響。
梁水把小包裹放在一旁的案幾上,走到正屋中央,沒有什麽遲疑,沒有什麽起手式,對著身子兩側展開雙臂,左手地脈為吸,右手天脈為出,一吸一出之下,頓時房間裡的氣流亂了,好像有一台高馬力的風扇,在屋子裡急速運轉。
片刻後,梁水的身子都飄了起來,這是氣流所致,也是梁水前不久剛剛發現的,當天地兩脈同時施展時,自己的身子仿佛不再受引力所牽引,周圍半丈之內形成了一個無引力的小世界。
當下,老夫人笑著臉,看了看才抬手示意可以停止了,再不停止內屋感受到氣流風吹的老王爺便會走出來查看動靜了。
梁水見到老夫人抬手停止,便收了內功之氣和天地兩脈,恭恭敬敬的對老夫人躬身一禮,這算是師徒禮,從剛才老夫人將梁水吸到身邊來看,老夫人根本沒有費吹灰之力,加之老夫人的年紀,能有這樣的深厚的功力,梁水是自認不如,所以這一禮是拜見老夫人達者為師,並非是孫兒見奶奶。
老夫人對著梁水的作為很滿意,腳下快步一閃便到了梁水身前,輕輕的將梁水扶起來,“乖孫回去切記好好練功,當然乖孫忙碌,呵呵,有時間就記得練功便好!方才所說的那些,也不必太多強迫自己,老嫗就你這麽一個孫兒,如今能有此結果,也算是滿足了!”
老夫人不想把壓力都壓在梁水身上,剛才說了一番話,似乎太重了,所以此刻她才開口減少之前說詞的沉重感。
梁水察覺到內屋有動靜,老王爺已經在走來,於是快速的對著老夫人說道:“孫兒謹記!呃...奶奶,您在京城還需要點什麽,差人來傳個話,孫兒一定給您置辦齊全,哪怕是奶奶要上天,呃...只要不是太高,孫兒都能給您辦到!”
梁水話音一落,老王爺便站到正屋這裡,他之所以出來,是被剛才的大風吹的,只是他在內屋裡一抬腳走來,大風突然停了,這屋裡怎麽會有那麽大的風,似乎許多年都沒有吹過了,於是帶著好奇便到正屋查看,結果沒看到什麽大風的來處,卻聽到梁水的胡話,“臭小子,半夜說什麽胡話,還想讓你奶奶上天?!”一句責怪的話語說完,還不等梁水表示歉意,更不等老夫人為梁水開脫,老王爺又來了一句話,“上天這麽好的事情,也不帶上老夫?!”
“噗~”老王爺一句話,把老夫人和梁水都弄樂了。
老王爺是故意來開玩笑的,他當然聽出了梁水之前說的是打趣的話語,所以出來並非是責怪誰。
隨後梁水借口說天色不早了,便起身回屋歇著了,這是梁水在老王爺一家人到來後,難得在粱公府裡過夜。
至於梁水的身世如何,隨後梁水也沒法有個說法,關於這方面的事情,他不可能與別人商量,若是商量,也只能去找師爺,然而師爺對粱公府不了解,此次梁王一家人到晉海縣,師爺等人從未與梁王一家人照面,和師爺談論自己今日遇到的事情,也不是很恰當,於是梁水這一夜幾乎沒睡。
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了,他不是真的梁水,真梁水當時的屍體他見到過,確實和自己很像,說是雙胞胎也不為過。
其次是老夫人的地脈,按照古籍記載的脈系傳承,難道是巧合?若是巧合,為什麽老夫人能說出梁水身上的另一脈是天脈?
大膽的假設一下,若自己真是老夫人和老王爺的孫子,那麽...那麽便會是與二娘相貌極像的大娘兒子?可大娘兒子夭折了,這其中是不是還有什麽蹊蹺?
又或者說,小王爺在外有豔遇,他是私生子?
種種懷疑,令梁水有點心神不寧,一夜的時間就在各種猜測之中度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