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公堂裡，蘭冼白牛仍舊吃著水果，在思考梁水說的話語，去東啟國接貨，似乎和直接來角莊進貨差不多，走西南邊軍，也是要被西南邊軍加上一筆價錢，與其被西南邊軍加價，還不如他自己找商賈繞道去東啟國海邊劃算，不論價格幾何，就是走東啟國邊界全程皆是他的掌控之內，這對商貨的穩定供應很有好處。

　　其實白牛在思索，並非只是角莊商貨那麽簡單，腦中還有另一筆買賣，那就是鐵料，於是有了決斷之後，便進入了下一個話題，“呵呵，妹夫說的也在理，那就按妹夫說的辦，這西南邊軍的胃口是大，給我點角莊貨，要從我手裡拿到萬倍重量的毛鐵料，呃...妹夫這繞道東啟國的路線，白牛哥我答應了！以後西南邊軍想要鐵料，呵呵，照別人的價格來買！少一個字老子也不賣！如此一來，妹夫，白牛哥可是和你站一條線了，西南邊軍若是敢計較，妹夫可要和我一起對付他們才可！”

　　聞言，梁水算是明白了西南邊軍的打算，外面對著白牛猛敲一筆鐵料，國內對角莊再猛壓價，這左右都有高收益，而且還是無本的買賣，難怪派來打探的人，一批又一批，明知來了就死，還繼續派人，其中這麽大的利益在推動著他們，死一些打探之人，也在合理范圍之內。

　　想到此，梁水微微拱手，“那弟弟賀喜白牛哥，不僅有了角莊商貨在屬地大賣，而且鐵料又少了損失！可謂是雙贏！”

　　“唉~恭賀個啥，過個幾年，我們就是一家人了，雖然我們一家人之中，多有不和睦，勾心鬥角之事不勝凡幾，然而對外，我們可是很團結的！就比如打他們富澤國，從我們西蠻本土，一直到歲陰山！照哥哥的脾氣，直接把富澤國給滅了！奈何那邊溫熱，我們西蠻人吃不消！”白牛吹噓著西蠻的雄姿。

　　梁水雖然對當時的戰事不了解，但也能想得出，西蠻沒有越過歲陰山也是算建好就收，若是繼續南下，很有可能損兵折將，甚至讓富澤國反收失地。

　　富澤國的氣候，以歲陰山為界限，山北的天氣和同晉國差不多，而以南則是赤道氣候，不僅悶熱，而且多雨，道路泥濘，西蠻的短腿戰馬在那裡絕對很吃力，而沒有了戰馬速度上的加持，無論是戰事還是對戰，西蠻都沒有任何的優勢，甚至因為不熟悉地形，反而容易被富澤國埋伏。

　　這些事情，也是梁水空閑時，查閱一些來自富澤國的竹簡，得來的分析。

　　梁水沒有繼續接白牛的話語，對著公堂外喊了一聲:“易橫！”

　　待易橫進來，梁水輕聲說了幾句，片刻間公堂上又只剩下梁水和白牛了。

　　梁水和易橫說的話語雖然很輕，但白牛在安靜的公堂裡也聽了大概，似乎是給他準備東西去了，見到易橫離開，白牛的臉上便掛起了笑容，“妹夫當真豪爽，待妹夫大婚之時，白牛哥絕對給你準備一份大禮！”

　　“呵呵，那現在此多謝白牛哥了！”梁水笑呵呵的說完，頓了頓，又問了一句西蠻的情況，“白牛哥，如今新西蠻的地界是否太平?”

　　“妹夫聰明，但此問多余了！別說我們十九個皇子瓜分的地界，就看看你們同晉國，千百年對外無戰事，然而內部，你這角莊據說也是皇帝親封給你的，這西南邊軍遠在數千裡之外都打算圖謀不軌，呵呵，我們那裡，又怎能太平?！”白牛的話語說的很直白，但又不直白，似乎以為梁水還小，那角莊當做了比喻，隨後看著梁水微微點頭，

白牛又開始了吹噓的話語，“不過，妹夫放心，你白牛哥我，佔的地界位置好，加上四哥在西面和九弟在北面，我們三兄弟聯合，絕對沒有任何人能威脅到我們！”　　富澤國被西蠻攻佔的地界，算上歲陰山，那遼闊的土地面積幾乎和同晉國相當，如此之下，西蠻的地界，是這片大陸國土面積最大的國家，而富澤國雖然被西蠻攻佔了那麽大地方，僅擁有歲陰山以南的大片國土，位居五國之中第二大國土面積，再其次是南侯國，因為最南方的雨林沒人深入，不知道邊界在哪裡，所有許多人以為南侯國的面積比東啟國、同晉國都要大。

　　反過來說，同晉國在五國之中，面積是最小的！

　　梁水對其他不想多了解，也不是說不去了解，此刻最需要了解的是自己商貨要去的地方，那才是他現在最關心的事情。

　　知道商貨的市場有多大，哪些商貨好銷售一點，才好規劃這買賣如何發展下去，於是繼續開口問道:“角莊的商貨那些肉食，我就不給你們供貨了，西蠻牧場壯大，牛羊肉食一向不缺，其他的東西，日後會慢慢多一點。”

　　“不不不！肉食也要！”說起肉食，白牛連水果都不吃了，而且還坐正了身子，好像在說非常重大的事情，“肉食必須要！”

　　梁水不解，西蠻乃是草原國家，向來以食肉為主的，不可能會缺的，“白牛哥，你別逗我了，你們賣給我還差不多，我這角莊就一點牛羊，在你們西蠻面前典型屬於班門弄斧，賣給你們?這說不通！”

　　“誒！白牛不給你開玩笑！十九個皇子瓜分了地界之後，我們哥仨的地界與西蠻本土斷了，中間最近的道路都要隔著兩個皇子的地界，從西蠻拉過來的牛羊馬，多數被他們截留，連續要了半年，我才得到一百隻羊，和十頭牛！夠幹什麽的?！”白牛氣氛的說著，甚至手裡的水果都丟到了一邊。

　　從白牛的話語裡，梁水看到了戰事，十九個皇子之間，很快就會發生亂戰，而且戰事一起，西蠻三十六部都無法管控，“那...白牛哥，可以斷了給西蠻鐵器，尤其是其他皇子屬地，一點鐵器都不能供應，其次，早早的建立自保，若是自己足夠強大了，一些宵小不過是跳梁小醜。”

　　梁水的話語並非挑唆，只是自己今日談好了客戶，總希望客戶能安穩點，別沒合作幾次，白牛的屬地被人給佔了，買賣也斷了，那就沒意思了。

　　梁水此刻的心態，完全是在為了海島的商貨買賣在拉攏與客戶之間友好關系，白牛也明白梁水的意思，“妹夫，此話若是別人說出來，我定當認為是在挑唆我們十九個兄弟，然，你是我妹夫，白牛當做是妹夫的良言！哎，不過呢，你四哥和九哥也是這樣認為的，白牛哥說句實話，這次來，是我們三兄弟一起定下來的決策，才讓我來這邊看看，早點把你拉進我們的陣營！”

　　‘臥槽！老子還和你們沒有關系呢，就拉入陣營了！這算個毛意思?！’梁水今日心裡的話語有點多，此刻的嘴巴真不知道說點什麽，白牛這麽直白說出來，表面上看是白牛直爽，又有點傻愣愣的，但實際上，就是在試探梁水，有沒有意向加入他們的陣營。

　　於是梁水只能把話題扯大一點，扯的模糊一點，“白牛哥，當下你們都有了自己的屬地，可知如何治理?如何才能興盛?”

　　梁水這麽問，感覺與白牛的話語不搭，但實際上，這麽問，就是對白牛和其他兩個皇子的考驗，若是答的合乎梁水的心意，那麽梁水也會考慮加深交往白牛等人，若是不合乎心意，那麽就此也有個道不同、不相為謀的說詞。

　　白牛此時面對梁水的問話，一時間真答不上來，他的屬地內所有的什麽制度、什麽規矩，都是照著四皇子和九皇子那邊學來的，說是照抄也很恰當！他是沒那方便的本事，說什麽統治和什麽管理的，對於他來說就是弱項。

　　於是白牛將剛才丟掉的水果，又撿了起來，喳巴喳巴啃了幾口，假裝在沉思，墨跡了許久，才用嘀嘀咕咕的語氣說了自己屬地的情況，“哎！實不相瞞，我都是抄別人的，我的屬地，是個拐角形的，當初就看著與其他國家都接壤，而且不處在我們兄弟十九人中間，才要了邊角的一塊地界，東北是你們同晉國，東面有一點地界和東啟國接壤，南邊過了歲陰山便是富澤國，我白牛寧可與外敵相鄰，也不願和那些本家偽君子混一起！”

　　白牛沒把自己的地界畫出來，但聽他這麽一解釋，梁水立刻回憶曾經看過的幾個國家版圖，在腦海裡勾勒白牛屬地的邊界。

　　但這麽一番勾勒後，有點矛盾，白牛之前說過，西面是四皇子的，北面是九皇子的，而他又怎麽會是拐角邊緣?於是梁水反問道:“白牛哥的地界，應該是和四哥九哥連一起的吧?”

　　“嗯！我們哥仨拿到屬地，自己又分配了一下，四哥面對西邊，九弟面對北面，我面對東面和南面！”白牛這麽解釋，梁水才恍然，鬧了半天這個地界是這麽劃分的，白牛的屬地是成半包圍的形態。

　　簡單的說，他們仨拿到了一塊本就是邊角的地界，只是為了有明顯的應對性，三人便又自己劃分了一下，白牛的地界在重新劃分了之後，就變成一個轉角的形狀，有點類似於‘L’狀，只是L的角是朝著東南的。

　　搞懂了白牛的屬地，梁水的心中有了想法，“白牛哥，那麽好的位置，只是滿足於自己吃飽喝足，太浪費了，不如，小弟我也投資一把如何?”

　　“啥?！投資?”梁水的說詞已經超出了白牛的認知，投資一詞，在白牛此前的生命中，從來沒有出現過。

　　“呵呵，白牛哥莫要誤會，小弟我是一個商賈，自然是以商賈來和白牛哥談買賣。”梁水笑著解釋道。

　　說起談買賣，白牛還是有點錯愕，剛才不是已經談好了買賣?為何又要說談買賣?

　　梁水看出了白牛不解，繼續說道:“白牛哥的屬地可是一塊好地方，呃...當然，那些鐵料小弟我沒興趣，但多國交界，這麽好的地方，白牛哥就這麽荒廢太可惜了！”

　　“呃...多國交界有什麽好?每隔十裡便要安排士兵駐扎，那麽多人，睜開眼就要吃東西，而那些東西都要靠鐵料賣掉的錢來買。此事說來也氣！周圍的人明明都需要鐵料，可就是把價錢壓得很低，我們開采鐵礦也不容易！如今只能緊巴巴的勉強度日！”白牛說的很可憐。

　　梁水則是一直笑著，“白牛哥，我給你安排個人去，日後有所得，我只要三成，而且不用給我金銀，我只要米糧！”

　　“呃...三成，用米糧給你支付?”白牛最近也算是學了商賈的套路，說話雖然很生疏，但意思也算是了解的。

　　“對！但那三成，可不是一日兩日的，而是長久的三成！如此...白牛哥收入的七成，也是長久的！”梁水的解釋還不是很清楚，於是用更加直白，完全可以讓白牛理解的話語繼續說道，“白牛哥，小弟我不搶你的東西，也不佔你的便宜，只是利用你的屬地做點事情，收入的七成給你，三成給我，去做事的人我會安排個商賈過去，與我們此前談的買賣不衝突，而且若是白牛哥同意了，那麽從角莊發出的商貨，到白牛哥的地界，也不用白牛哥費心操持，只要給予那些商貨配點護衛，保其安穩便好。”

　　面對梁水直白的話語，白牛是聽懂了，話語中的意思，完全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即將落到他身上，白牛的疑心本來不重，但近來在屬地裡這些時間，見識多了，漸漸的對任何人都有點不信任，縱然他稱呼梁水為妹夫，那也是為了從角莊能順利得到商貨。

　　尋思了一會兒，白牛才開口問道:“妹夫說的是什麽買賣，若是大事，白牛回去還有和四哥九弟商議才可答應。”

　　“嗯，說是大事確實算是大事，但僅限於白牛哥你，說是小事，對於小弟我來說確實很小，但小弟所要做的事情，別人根本做不到！”現在輪到梁水吹噓了，沒辦法啊，談買賣的人哪個不吹點什麽?

　　白牛聽著事情隻關乎他一人，臉上也掛起了笑容，不過眼神似乎還很迷茫，“妹夫...真有這麽好的事情?”

　　“嘿嘿，白牛哥，你雖然佔七成，但小弟我也有三成，放心，小弟雖然年幼，但絕對是實打實的生意人，絕對不會做虧本買賣！”梁水剛說完，易橫站到了公堂門口，並沒有進來，只是看著梁水。

　　易橫的架勢，梁水知道，就是告訴梁水，東西準備妥了，於是梁水對著公堂外喊道:“上菜！”

　　談買賣，該說都差不多說了，那麽就輪到吃喝了，“白牛哥遠道而來，小弟要盡到地主之誼，幾道角莊特色的飯菜，希望白牛哥能吃的習慣。”

　　梁水說著，對白牛做了個請的手勢。

　　公堂裡，已經有家丁在擺放餐桌和椅子，隨後沒有讓梁水再開口，一道道美味的菜肴，很快鋪滿了圓桌。

　　說是幾道菜，白牛坐下來後，看著還有菜陸陸續續的上來，剛才還因為只有幾道菜想說叨梁水小氣，但此刻見到那麽多菜，那些責怪的話語瞬間就收了回去。

　　白牛從屬地而來，從西南踏入同晉國也有一個月了，這一個月來，對於同晉國用小盤子吃菜，那麽一點點的分量，深感不適，而梁水說幾道菜，那就意味著梁水和西南的關家一個鳥樣，嘴巴說的好像是吃龍肉般的熱情，實際上，那麽小的餐盤就幾個蝦米！

　　然而，梁水的待客之道豈能和那些偽君子相提並論，總共十八道菜，還有兩份湯，另外最重要的就是酒！

　　透明瓶子裝的白酒，是曾經隻招待老王爺才用的，梁水拿出來後，白牛的眼睛都直了。

　　“白牛哥，小弟可是拿皇帝才能喝到極品酒，來招待你，你待會兒要先品品酒味，然後盡情的喝！”梁水說的話語，十足像個大人，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他不喝酒，但要把喝酒的流程說一下，萬一白牛不問三七二十一的，當廉價酒喝，什麽屁味都沒品出，那不是浪費了好酒嗎?

　　白牛也是好酒之人，對於酒雖然也是和食物一樣希望量大， 但酒的味道，白牛自認還是很注重的，於是此時已經是滿口的口水，也無法和梁水聊天，看著梁水用一個小小的杯子，給他倒了一小杯，之後就讓白牛不爽了，雖然看著那晶瑩剔透的小杯子，似乎也很有價值，但裡面裝的酒也太少了，“這...這...這麽喝，要喝多久?”

　　白牛沒好意思直接說杯子小，只能這麽墨跡說要喝很久，梁水當然知道白牛的意思，“白牛哥，我們身邊可是有個家夥，喝的太猛到現在還睡著呢！”

　　“啊?！”白牛一時沒反應過來，早已把關哲那老貨給忘記了，此刻瞄了一眼，仍舊在地上無聲無息睡覺的關哲，白牛秒懂，笑呵呵的接過梁水倒好的酒，先在鼻子前聞了聞，然後才湊近嘴巴，先濕潤一下嘴唇，最後才一口喝了下去。

　　酒下肚，白牛的表情就開始變化了，先是嗓子，然後是腹部，最後才是嘴巴裡的酒香，“啊！好酒！唇齒留香，味道香濃無比！”

　　“白牛哥，既然品過了，之後這好酒盡情的喝！”梁水說完，沒陪白牛喝，把一瓶酒都放在白牛面前，便自顧自的夾著菜，慢慢的吃著。

　　白牛看到梁水不喝酒，起先有點不爽，可再看看梁水的年紀，似乎小了點，於是想著沒人和他搶酒喝，也是好事，接下來抱著瓶子就對口吹了！

　　梁水此刻心情也很好，一筆大買賣談成了，日後海島的生意不僅是對著同晉國，還有一個多國交匯之地的買賣，錢財不愁，而且若是以後白牛那邊真的可以用米糧支付，海島的食物就不用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