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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台映月兩相明是暮是水》第134章 中毒者
  在梁水離開正廳後,管家也沒墨跡,收拾了細軟,便從府裡騎了一匹快馬,朝著北方而去。

  而梁水由兩個護衛的陪同,去了晉海縣城南,出府門的時候,梁水又瞄了一個那偽裝成護衛的密衛,仍舊是謙卑的姿態,絲毫看不出曾經那股不易察覺的高傲。

  密衛為何是那樣,梁水不清楚,結合之前管家的所言,京城裡竟然冒出來一批光頭男人,堂而皇之的監視各個豪門大戶,然而密衛竟然沒有過問,甚至是殺了人,密衛也沒有動靜,這府門口潛伏的密衛又這麽低調,低調的讓人感覺,他只是個護衛。

  這一切的事情結合在一起,確實有點讓人琢磨不透,梁水出府也不是故意只為了看密衛的姿態,他去城南是有要事。

  當初叫良家人組織一批信息搜集的人,潛入同晉國各個縣城之中,而所有信息收回的地方,並不在良家,也不再角莊,更不在粱公府,而是城南的一座破藥房裡。

  去藥房,並非直接去,梁水出府不能換裝,照舊要穿著自己一身少主衣袍,那密衛是抽風還抽筋表現的這麽謙卑,是他自己的事情,而梁水照舊要小心行事。

  所以很平常的穿著少主衣袍出去,而這身衣袍,去城南的平民屋,那就是一顆璀璨的太陽,與周圍一群破破爛爛衣袍的人在一起,十分的扎眼,於是在半道上,梁水必須要繞走小路,借機去換一身衣袍,將自己也打扮成破破爛爛,才能在城南的市井巷尾走動。

  當下,乃是臨近過年的冬季,天氣冷,多穿點衣袍,沒有人會去在意,於是走進一個小巷口之後,身後的一個護衛,立刻打開包裹,取出幾件破爛的衣袍,三人紛紛穿上,從巷尾走出的時候,三人已經是一身破爛的平民裝扮了。

  街道上,一間低矮木頭的店鋪外,一個藥字的木牌吊在屋簷下,那髒汙的木牌,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歲月,隨著風慢慢的旋轉著。

  這裡便是良家人藥鋪,本來是給碼頭勞力治療跌打損傷的鋪子,隨後被良家人弄了點藥材進來,充當商貨買賣,也算是一家藥鋪了。

  梁水獨自進入其中,而兩個護衛早早的和梁水分開,找個不起眼的地方等候。

  藥鋪內,一股濃鬱發霉的藥材味,對於藥材梁水在熟悉不過了,而此刻的藥材明顯是過期的!而且是過期許久的!

  忍著難聞的味道,梁水由一老者領進了後院,這裡的後院很有意思,看著後院是很寬敞,但中間有一個木架支起離地兩米的房屋,屋子外全是各種藥材,似乎是在這裡晾曬,而屋內沒有一個人,老者只是給梁水指了指便返回了店鋪,好像店鋪生意很好一樣,那店鋪的味道,相信到了夏天,連蚊蟲都不會靠近。

  梁水看了一眼老者的背影,便自己走去了木屋,屋內並沒有人,而且一點藥材也沒有,只有一張案幾,上面堆放著大大小小的木牌或是單條的竹簡,這是那些人收集到的各種消息,以良家人的要求,每一季最好要匯報一次,而這一年多,幾十個縣城收集的信息,多數是沒有用處的。

  那些收集消息的人,都是假扮小商販,能接觸的到人,也都是底層的百姓,這一點梁水很清楚,只有一些大事足以影響所有人的時候,那些底層的百姓才會得知,除此之外,就是各種市井傳言,東家長李家短的瑣事。

  不過,梁水沒有那麽快離開,對照著同晉國的地圖,將邊疆之地的各個縣找了出來,然後在木屋裡,

寫了幾份木牌,所留的話語都是一樣的,“注意邊軍!”  留下這段話,其中的意思並非是外來之敵會做什麽,而是同晉國京城若是大亂,那麽外敵絕對會有什麽舉動,而邊軍也勢必會有行動。

  掌握這些事情,也只是給梁水提供點參考,在同晉國裡,沒有了皇帝的照顧,他什麽也不是,所以多一點消息,多一分前提預判同晉國動向,不說國家會如何,單單他自己手裡的買賣,總要早點收手,莫要送出去了,因戰亂而折損。

  其實商貨是小事,那些送貨的車夫,才是大事,在梁水的心裡,自己的人永遠比商貨、比金銀要重要許多!

  若是同晉國京城大亂,那麽整個同晉國的商貨都要停止,少賺點錢並沒什麽,若是海島的工坊生產的商貨過多,便分出一部分人手,去建設海島,如今海島上到處都缺人,所以建設海島,和海島的買賣都是一樣要做的,讓那些車夫仍舊有事做,還是很輕松的。

  正當梁水想起身離開時,余光看到案幾的桌角旁還以一條竹簡,隨手撿起看看,竟然是靈河縣的消息,真梁水娘親的娘家就在靈河縣,據說還是大儒之家,比晉海縣的墨家還要名望。

  看到這個縣城,梁水便多留一份木牌,“關注郭家。”

  沒有任何消息,也算是好消息,所謂無事便是太平年,這個年代的人不求什麽天降喜事,只求無災無患。

  又鑽進小巷口脫去破爛的衣袍,返回了粱公府裡,當踏入府門的那一刻,奇怪的事情出現了,門口守門的護衛,只有一人了,那個密衛不知去向,而梁水,又不好過多的關注詢問,便當做自己沒看見走了進去。

  好久沒去後院了,梁水當做是散心,閑來無事走進去看看,順便在粱公府多逗留一下,待離開時,看看那個密衛是不是會返回門口站崗。

  當一腳踏入後院,感知裡就發現了異樣,後院有人,而且是兩個人,一個在西邊偏院的院子裡站著,還有一個則是在屋內,似乎氣息很微弱。

  就在梁水遲疑的時候,站著院子裡的那個人似乎在走向前院,見狀,梁水快步走到一邊,看著那人究竟是誰。

  過了一會兒,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視野裡,正是那個本應在門口站崗的密衛,而此時,密衛的神情似乎有點憂傷,絲毫沒有察覺到梁水在觀察他,徑直走去了前院,看那樣子,應該是去門口繼續站崗了。

  待密衛走遠,梁水從一側是大樹後走出,慢步走去西偏院,去看看這本不該有人的粱公府後院,又是何人在這裡借宿。

  說來也是奇怪,梁水察覺了屋子裡有人,而屋子裡的人,在梁水走到西偏院門口的時候,竟然挪動了身子,似乎也察覺到梁水的到來。

  由此,梁水猜測,屋裡的人應該也是個高手,只是氣息很微弱,要麽就是重傷,要麽就是中毒,也就這兩種可能,會導致一個感知力不弱的內修高手,有這麽微弱的氣息。

  猜測了一番,梁水繼續靠近院子的正屋,當手放在門板上時,便停住了,收回手,身子後退一步,“閣下在此借宿,可否告知一下,閣下尊姓大名?”

  “呵呵,少主武功又精進了不少。”屋內說話的人話語很輕,而且發音時都在運轉功法在催動,由此可見,屋內的人,受傷或者中毒極為嚴重。

  除了得知屋內之人的身體情況外,結合剛才密衛來這裡探望,屋內人的身份必定也是密衛,然而密衛受傷或者中毒,跑粱公府又有什麽意思?這是梁水不解的地方。

  不過,再搞清楚屋內身份之前,梁水覺得,既然人家到粱公府,極有可能是希望梁水給他治傷,所以考慮到醫者本心,先救治,再慢慢詢問也不急,而且若是密衛,梁水也可以不去問身份,畢竟人家是皇帝身邊的爪牙。

  “閣下是重傷,還是中毒,可否讓本少主一看?”梁水這麽問,就是想知道能不能進門。

  屋內的人聽到問話,卻遲遲沒有回音,梁水的感知裡,那人並沒有昏睡,為何不說話呢?

  就在梁水糾結的時候,屋內傳來虛弱的聲音,“少主若是進來,還請做好防毒的措施,否則這毒極為霸道,揮發於空氣中,皆可沾染中毒。”

  “呵呵,”梁水笑了笑,毒,他也了解的比較多,只有一些傻子才會在物品上下毒,但凡有腦子的毒師,都會讓毒出現在不可思議之處,而投毒後,又要保證無證可查,那才叫下毒,誰會給你留下什麽東西讓你去品毒?那不是找抓嗎?

  不過說起防毒,梁水自幼被郎中弄了許多毒藥吃下去,抗體自然是有,可屋內乃的內修武者中的高手,能把他給毒成這樣,那毒可見確實凶猛,於是梁水本著萬事小心為上策,從衣袍裡取出一張方巾,走到院子裡,在水缸浸泡一下,然後捂著口鼻適應一番,才推開了房門。

  屋內什麽味道,梁水此刻聞不到,但看著滿屋子的狼藉場面,此人應該已經住了一段時間了。

  一張木榻上,原本應該有一些鋪蓋的,此時都被那人裹在了身上。

  濃眉大眼似乎是做大事的人必有的樣貌,看著此人長方形的臉,似乎與做大事有點不相符,多看了兩眼木榻上蜷縮的人,梁水似乎想笑,可當下這樣的情況,只能忍著。

  慢慢走近木榻,對著那人勾勾手指,意思是要把一把脈,豈料那人開口說道:“甭查脈了,在下體內劇毒,被內功之氣壓製,然而無力應對皮膚上的強毒,少主還是摸要觸碰我了!”

  “不觸摸也可以,伸手過來讓我看看!”梁水捂著方巾說道。

  那人猶豫了一下,看了看梁水還是那樣的表情,便從裹在身上的鋪蓋裡伸出左手。

  當那人的手伸出來的那一刻,頓時看到一片慘白,似乎血絲都看不到,像是泡在水裡十幾天的樣子,“閣下,你當真是中毒?不是掉到什麽缸裡去了?”

  梁水這麽問,是因為這人的手啊,比他弄的鳳爪還白,這個顏色,是要被泡製了多久?

  木榻上的人可沒心情開玩笑,此刻中毒的是他,身子難受的也是他,面對梁水的說詞,他也聽出來了是玩笑,但他一點開玩笑的打算都沒有,“你曾經發現了墨家投在衣袍裡的毒,那麽,我身上的毒,可能解否?”

  “我才看了一眼,你就讓我解毒,當我是神仙?”梁水也沒好氣的懟了一句,說完,立刻就問道:“你中毒後,還有什麽症狀,比如怕冷、怕熱、怕水等,有什麽特殊的症狀?還有,中毒多久了?!”要是換別人,梁水根本不會問中毒多久了,看那人的手,便能知道毒性很強,一般人根本挺不過一天,甚至立即斃命也是理所應當的,可面前的家夥是個內修高手,那麽就要問問了,因為內修的人,就像此人說的那樣,可以用內功之氣來護住內髒,但顧了內髒,這外皮就無法顧及了,與俗話說的顧頭不顧尾是一個道理。

  此刻,木榻上的家夥,聽著梁水問了那麽多,頓了頓才回答:“大約有一年多了,中毒後不能沾水,觸碰水,我的全身就會如被剝皮一樣的痛苦!”

  “別激動!好好說話,什麽剝皮一樣的痛苦,好像你被人剝過一樣!”梁水說完,將捂在口鼻上的方巾拿開,在那人的手上攥緊方巾,擠了兩滴水,落到那人的手上。

  水滴剛剛觸碰到那人,便看到那人呲著牙,似乎很疼痛,再看他的手,沾到水的那一刻便瞬間變黃,那種宛如生蟹黃一樣的顏色十分的明顯,“屍粉?”

  在梁水情不自禁吐露兩個字的時候,手臂上水滴滑落,又恢復乾燥的手,先是變紫紅,再立即變成黑色,過了大約十幾個呼吸,又慢慢的散去,變成原來的純白色。

  梁水聚精會神的看著那人的手,而這個過程之中,那人疼的眼淚的都快出來了。

  待梁水抬頭看到那人的表情時,瞬間笑了,“中了屍粉,是很怕水,不過這個毒也怕水,呵呵,很意思的毒。”

  梁水說話時,方巾沒有繼續捂著口鼻,木榻上家夥的神情有點激動,“你...你...”

  梁水知道那人想說什麽,隨意的擺擺手,“不要為我擔心,屍粉而已,雖然是被人改動過的,算是升級版,但對我無效!”

  梁水說完就笑了,嬉笑著臉看向木榻上的家夥,“閣下這一年多沒洗澡吧?嘿嘿,這不洗澡可以,但下雨的時候,你怎過的?別說你是在我粱公府裡中的這個毒!我府裡沒有這個毒,而且這個毒還是升級版的,更加不可能是在我這裡中毒的。”

  “呵呵,少主好本事,能識的此毒,而且還不會被此感染?那麽...少主應該會解此毒了?”木榻上的家夥,沒點開玩笑的心思,說話的語氣像是請求,又有點像是命令。

  “不會!”梁水也沒猶豫,別人不給他開玩笑,那麽他也沒必要浪費時間,密衛一向都是神神秘秘的存在,不開玩笑也算是正常。

  只是這麽簡單回話,木榻上的家夥,可就不認同了,“少主識的此毒,為何不能解?”

  “我說你吧,那麽著急幹嘛?俗話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這個毒都在你身上一年多了,要解毒也要很長時間,再者說,屍粉本就沒有解藥,而且下毒的人竟然連這沒有解藥的毒,都改良了配方,果然是毒心毒肺毒腸子!”梁水像是沒事的人,在木榻邊徘徊,嘴巴裡像是念經一樣,絮絮叨叨的囉嗦著。

  聽到沒解藥,木榻上的人瞬間萎靡了,周圍安靜了,梁水算是找回了剛才被人命令的心裡平衡,“解毒呢,是沒有,不過我可以試著給你克毒!你若是願意,就說一聲,不願意,這西偏院就讓你住到毒發身亡!”梁水漫不經心說著,邊說邊走向門口。

  梁水之所以走出去,也是給這個人一點點壓力,克毒的過程,和中毒差不多,中毒後身子疼痛,克毒就是以毒攻毒,兩種毒擠在身子裡,而且兩種毒還打架,那是疼上加疼!一般人絕對忍受不住,不過木榻上的家夥也不是一般人,或許願意嘗試,所以梁水假裝要走,給那家夥一點點壓力,讓他接受克毒。

  “等等!”虛弱的聲音似乎有了點力道,木榻上的家夥,盯著梁水,好像把生命要寄托給他一樣。“在下的命,死不足惜,奈何主子的仇,在下還沒報!此生若不為主子報仇,天理難容!少主若是能為在下免去這毒,在下除了報仇之外,這條命,便是少主的!”木榻上的家夥,說的主子,這密衛的主子不就是皇帝嗎?皇帝在宮裡,誰能招惹他啊?還報仇呢?誰殺了皇帝不成?

  梁水雖然感覺那家夥說話有點不尋常,可既然人家答應了克毒,那就先救了他再說,至於其他,只能等此人好一點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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