粱公府裡,關壟兩次被關陶老將軍指使開口,都被關陶老將軍自己又收了回去。
而梁水,剛才是真的出手抽了關壟一巴掌,右手的推掌,微微帶了一點點力,隔空抽個臉,太輕松了。
對於梁水真的出手,關陶老將軍並沒看出來,他們關家一家人都是外修武功,呃...當然關哲那個死人除外。
當下,關陶老將軍還是面臨著要自己開價的囧境,實在難以開口了,才挺著臉皮,把那話語又塞了回去:“梁水啊,角莊是你的,一定也是你的心頭肉,這價格豈能讓別人來開?你若是真想賣了角莊,乾脆你來報價,老夫的關家,雖只是在西南一代稱雄,但錢財還是有點!即使不要錢,用土地來換,我西南的土地,多的是!只要你說出個價,老夫指定能滿足你!”
“老家夥,要買的你是,不是要我賣,糊塗了說一聲,我可以提醒你,順便多提醒你一句,你這個孫子,活不到十五!”梁水說話,稱呼都變了,更可怕的是,梁水竟然威脅了關陶老將軍的孫子。
關陶老將軍暴怒,站起身,也想像關壟那樣發飆,可手指指出去之後,狠話卻沒說出口,他此刻的心裡,在盤算著他的士兵,何時能尋找機會,堂而皇之開到晉海縣,只要大軍一到,圍了角莊,是全部屠滅,還是大火焚燒,全部都由他說了算!
想到此,關陶老將軍又坐下了,笑臉,想擠再也擠不出來了,試了兩次,也想擺出陰酸文人的那種陰笑,可惜,兩次都失敗了,隻好繃著臉,微眯著雙眼,對梁水說道:“梁水,我們之前算是有過節,可事情總要說叨個清楚,不然這過節就要變成仇恨,而且越結越深!正如你方才所言,已經威脅了我關家人,下次再見之時,恐怕不是刀兵相博,就是血肉相對。”
“老爺子有話直說,你也不個文人,更不是個文臣,本少主向來直爽,屍山血海也見過,不會被嚇住,況且,你關家若不是把持西南邊軍,要守護邊疆安危,恐怕,早就十不存一了。”梁水一段反恐嚇的話語,丟了過去。
這些話,雖然狠辣,關壟又一次要暴怒,可他沒見到關陶老將軍的眼神指令,於是隻好喘著粗氣,惡狠狠的瞪著梁水,似乎是在‘汪汪汪’的惡犬狂吠。
主座上,關陶老將軍,也不是傻子,雖然沒被嚇到,但也聽出了梁水手裡有底牌,雖然想不出小小的角莊能有什麽依仗,可從他手裡掌握的消息來看,角莊沒有皇帝的扶持,已經是任人宰割的下場了,“梁水,此一時彼一時,若談此時,情況微妙且複雜,你在晉海縣,消息一定很閉塞,想多聽消息,老夫心情好的話,可以給你透露一些!不過,我們先把彼一時,說個清楚!七年前,六塔城外,官道旁邊的樹林裡,我關家一筆金銀失竊,數量頗大,後調查得知,有六個大人,五男一女,帶著一個孩童,趕著四輛馬車,神不知鬼不覺的,突然出現在東去的縣城之中,沿途采買東西,花錢如流水,最後到了角縣,幾乎把整個縣城都買了下來。老夫說的此事,少主可還記得?”
“不記得!本少主來晉海縣,未曾出去聽人說書,而且晉海縣好像也沒有這麽一番故事!”梁水矢口否認,雖然此刻有點震驚,那筆金銀竟然是關家的!但心中,也只是一頓腹誹罷了:‘那都是陳年舊事,又能怎麽樣呢,有證據嗎?有證據去找皇帝告我啊!看看那筆銀子,能不能見光!’
關陶老將軍知道梁水不會認帳,
這一點換了誰都一樣,所以也沒計較,“呵呵,過往多年之事不提也罷,不過,老夫還是很感謝那些偷銀子的賊,若不是那些金銀丟失,我們關家,那時候可能就要被人滅門了!天意啊!如今老夫的關家安好,又有興旺的角莊在側,眼看大勢將至!我關家,很有可能讓你哭不出眼淚來!” 被關陶老將軍恐嚇,梁水沒放在心上,但那句大勢將至,被梁水給記住了,西南邊軍造反是鐵板釘釘的事情了。
而且,剛才還提到了角莊,再加上此前關壟恐嚇的話語中,有一句是山南道誰當家,這爺孫二人的話語,總是喜歡炫耀,無意間,把將來要做的事情都說了出來,西南邊軍要霸佔整個山南道!
不過這想法,被梁水恥笑,眼界太窄,冷笑一聲,“呵呵,西南邊軍百萬士兵,隻拿下山南道?可惜了點!”
梁水邊說邊搖頭,一幅很看不上眼的表情。
關陶老將軍突然聽到梁水這樣的話語,頓時疑問,“嗯?!”
剛才他還有點得意的臉,瞬間凝固,心中嘀咕,‘這梁家的小子,是怎麽知道他們關家的事情,難道,他也在西南邊軍安插了眼線?不對,從這小子的行為上來看,應該不會,那麽...此時,他在和老夫比野心?’
想到此,關陶老將軍也擺出輕蔑的神情,撇了一眼看似只會說大話梁水,“黃口小兒,可知山南道有多大?又可知百萬士兵,是何等規模?”
“老東西,沒喝過我們角莊的奶粉吧?瞧你這個記性,角莊的奶粉包裝,可都是山南道各個縣城的風景,我怎會不知?而且你問的也滑稽,百萬士兵何等規模?你們要塞就那麽大,也沒見你擴張幾分,這規模還要我來告訴你嗎?你守著西南幾十年,士兵有減無增,兵營連續砍掉七個駐地,就這麽點三歲孩童都知道的事情,你竟然拿來拷問人?”梁水一臉譏諷的苦笑,盯著關陶老將軍看著,那目光,格外的真情流露,好像真的質問他一樣。
其實西南邊軍的具體情況,也是影衛之前才說的,此前梁水只知道大概,像七個駐地被取消屬於軍機大事,外面的人很難得知,影衛雖然也安插了密衛在西南邊軍,但更多的情況是通過正統渠道獲得,不要忘記,他每天都和皇帝在一起,對於同晉國的事情,只要皇帝知道,那麽影衛基本都知道。
當下,關陶老將軍徹底的蒙了,軍機大事不會拿到朝堂上去說,只有兵部和皇帝知道,其他人根本不可能得知,即使梁家是個梁王,有個護國公的官職,也沒有權利知道兵部的機密之事。
現場安靜了,關壟看著他爺爺呆愣,也明白了梁水所說,都是真實發生的事情,頓時又乖巧的低頭,看著面前空蕩蕩的案幾,什麽囂張氣焰都沒了。
而梁水,也不想耽擱時間,關家爺孫倆在粱公府裡時間越久,對京城的梁王府家人越不利,萬一有人將事情報去京城,或者皇后早已派人在附近監視,那麽關家人在粱公府待的時間久,就一定會被猜測,角莊和西南邊軍有什麽圖謀或者是密謀,諸如此類的誣陷,可能性極大!
其後果,關家遠在西南,皇后的手也夠不到,然而梁家都在京城,瞬間就能抓了下獄,甚至全家滿門抄斬都有可能。
想到此,梁水便想送客,可面前沒有茶杯啊,想端茶送客都沒有道具,只能以主人的姿態,先站起身,表示送客。
不過,梁水擺出的送客規矩,在關家,那就是沒有事,他們武將在一起聊天,跪坐也好,盤腿坐也罷,誰累了誰起身站站,算是休息一下身子,壓根就沒有起身送客的之說。
見到自己起身半晌,爺孫倆視而不見,梁水很鬱悶,‘這關家什麽德行!死皮賴臉要坑死我梁家?好!你們不走?老子走!’
想好計謀,梁水撩起衣袍就走,走兩步,梁水轉身試探的說了一句:“老爺子,天也不早了,你們早點去找個客棧,我這府裡面,各個房間都是倉庫,也不能住人。”
聞言,關陶老將軍呆愣了一下,便也明白了梁水的意思,“你當真,放棄賣掉角莊?”
“當真!”梁水簡單的回答,然後擰頭看向廳外,這個送客的舉動,關家懂了。
只是關陶老將軍還是忍不住囉嗦了一句,“待我關家到來,別說談論買賣,到時候生死,都沒有談論的機會!”
若是角莊沒有遷移,那麽關陶老將軍說的確實是實話,然而現在的局面,他所說的那種場面,絕對不會發生,所以梁水也回了一句子虛烏有的話,“若是我梁水被威脅到了生死,必定會拉著你們關家,還有百萬士兵一起!”
言語之後,關陶老將軍放聲大笑,走出了正廳,然而他身後的關壟,很生氣,“你!竟然威脅我爺爺!還要殺百萬士兵?!”
關壟說著,抬起拳頭,對著梁水的面門就是一拳。
只是,眼看瞬間就能打到近在咫尺梁水,可掄出去拳頭,卻打了空,正在發呆自己為什麽會打空的時候,屁股被人狠狠踹了一腳。
梁水踹這一腳,稍微用了點力,一腳踹出,關壟瞬間就飛了,一直飛過了正廳前長廊,重重的摔到石階下的石板地面上。
沒有聲響,沒有人叫喊,對於走在正廳前廊裡關陶老將軍,隻感覺一陣風和一個黑影快速掠過,當看清楚,飛出去的關壟時,關陶老將軍徹底暴怒,快步跑去攙扶趴在地上關壟,查看傷勢。
待一番查看,關壟並無大損傷,只是手掌上有點擦破了皮,關陶老將軍站起身,指著梁水,大罵:“庶子!等著!我關家與你們梁家勢不兩立!”
“呵呵,老東西,看好他,莫要亂跑、亂說話,更不要對人亂出手,這個世間,還有許多人,是你們關家惹不起的!”梁水冷冷的說著,站立在長廊的石階上,如同迎接關家爺孫的位置,此刻,正在盡自己的禮儀送客。
用言語如此的激怒關陶,就是希望他繼續罵,罵的越響亮,越難聽越好,這樣,對於在京城的梁王一家,就越安全!
果然,關陶老將軍真的怒了,眼看就要出門了,關壟的手受傷了,雖然關壟強忍著沒哭,但臉色很委屈,於是邊拉著關壟走出去,邊繼續罵著:“梁家算個屁!我關家,絕對不再與此等斯文敗類為伍!”
其實,關陶心裡的狠話,可不是這麽斯文的,然而那些話語此刻不能說,就比如他想罵,‘等老子的大軍開到,老子要把你粱公府拆了!老子要把你粱公府上上下下所有人,吊到城牆上去!老子也把角莊都佔為己有!老子是山南道的皇帝!’等等惡狠狠的話語,千句萬句從關陶腦子裡飄過,但當下,沒有一句是他能罵出口的。
鑒於在粱公府門口謾罵,也沒找回多少顏面,此刻粱公府又靠近北門,這晉海縣,他關陶是沒臉繼續待下去了,若是返回西南,最近的縣城是角莊,沒有可住的地方,甚至很有可能又進不去,所以乾脆臨近北門,就先向北走,待過了今晚,再繞回來,返回西南邊軍。
府門外的馬車,和那百個關家的護衛走遠,周圍看熱鬧的人也漸漸散去,黃昏便來臨了,護衛匆匆忙關了大門,似乎這麽一天又過去了。
在大門關上的那一刻,影衛無聲無息的湊到了梁水身後,看著梁水仍舊站立在相送的石階上很似不解,“人都走了,你還杵在這裡幹嘛?”
“你的毒還沒解,溜出來幹嘛?”梁水不答反問道。
“呵呵,此前你們的談話我都聽到了,果然夠霸氣!呃...那老家夥,說偷金銀的賊,當真是你和你幾個師父?”影衛也夠八卦的,那麽多勁爆的消息不管不顧,談論偷金銀的賊。
梁水轉身,收了笑臉,很嚴肅的問了影衛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若是皇后掌權,你們密衛,何去何從?”
這個問題,影衛考慮了許久,但至今沒有個答案,此刻被梁水問,看似不算什麽,可總感覺,梁水有什麽話想說,問這個問題只是個鋪墊。
此時此刻,影衛和梁水聊天,讓影衛有種熟悉的感覺,那是他每日和皇帝相對,談話說事的感覺!
剛剛有此察覺的時候,更加讓他振奮的熟悉感,瞬間映入眼簾,梁水沒有搭理他,一手背在身後,一手端與身前,就這麽一個架勢走進正廳!
那熟悉的背影,那熟悉的手勢,與皇帝一模一樣!
在影衛的心中,突然萌生了一個很怪異的想法,‘這孩子是不是皇帝的私生子?’
對於影衛的想法,梁水全然不知,問影衛的問題,也正是如影衛猜測那樣,梁水確實有話要說,而且是關乎好多人的將來!
影衛呆愣了片刻,又以輕盈的腳步追了上去,正廳裡,沒有其他人,只有梁水和影衛二人。
梁水喝著剛剛自己動手泡的茶,似乎剛才和關陶說話說多了,此時喉嚨乾澀,急需補水。
茶過三盞,影衛就把杯子放下了,注意著不言不語的梁水,遲遲沒有出聲。
又過了一會兒,梁水也把杯子放下了,隨即正廳裡就有了話語聲,“影衛,你是密衛的頭領,你的決定,將會影響許多人的將來,我說的是許多人,並非只是你的密衛,還有普天之下,千千萬的百姓!”
“呃...少主言過了,我們密衛沒這麽大的能量!此時這種窘境,所有密衛全部無聲潛伏,何時能復出,呵呵,可能要下輩子了!”影衛終於對梁水說了實情,可能是架不住梁水三番兩次的問話,早點說出口,也圖個耳根子清靜。
“你們密衛,此前隻為皇帝辦事,而皇帝是為整個同晉國辦事,說是影響千千萬百姓,並非虛言!”梁水直言道。
影衛苦笑,“正如關陶老家夥所說,此一時彼一時!如今的密衛不會亂了朝綱,不會認從皇后掌權, 更不會為皇后賣命!”
“這麽說,你們想渾渾噩噩的過一輩子?”梁水反問。
“唉~我說,你怎麽老問我們密衛啊,關陶那老家夥,若是真造反,百萬大軍不能都帶過來,但帶個十萬精銳,你們角莊那些窮苦百姓,根本擋不住!”
影衛被梁水問急了,好像什麽事情都是他們密衛的責任,頓了頓又補充道:“我們密衛人是不少,林林總總加一起也有一千多人,可我們都是單打獨鬥,就算是軍陣士兵,我們只有一千多,也無法幫你抵擋十萬大軍!”
“幫我?”梁水冷聲反問。
影衛也感覺說錯了,低著頭歎了一口氣,“哎!幫百姓!不管是幫你,還是幫那些百姓,你不能指望我們?!那老家夥,今日把話說的很明了,就差沒說什麽時日動身了,他們絕對是要霸佔山南道的!你的角莊,不是梁王封地,即使是梁王封地,那老家夥照舊要霸佔!”
“哈哈!”梁水大笑,不等影衛擺出驚訝的表情,又繼續說道:“你記住你剛才說過的話,幫百姓!”
“啥?你什麽意思?我說一句話,就能免人死?”影衛反問。
“能!而且能免的,不只是角莊,還有更多!”梁水笑著回答。
這麽一段話語,這麽一個自信的表情,影衛真是琢磨不透,似乎比皇帝還難揣摩,狐疑的看著梁水,“你的意思,是讓我們密衛,聽從你的號令行事?”
“嗯!答應與否!你考慮好!我給你三日時間!”梁水說完,起身走去向前院的東偏院,那裡是飯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