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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台映月兩相明是暮是水》第13章 山寨被屠
  一場災禍,正在悄然靠近山寨,山寨裡的人絲毫沒有察覺,那遠在數百裡之外的京城,正在醞釀著一場屠滅山寨的計劃。

  山寨裡,那個上身滿是刀傷的家夥,到了山寨的第三天便醒了,而醒了之後,宛如癡呆一般,什麽話也不說,甚至給飯菜和水,也不理睬。

  而守候他的大刀鬼,算是吃盡了苦頭,回想起這三天度日如年的光陰,每每聞到那爛撅子葉濃煙,大刀鬼的心情極度複雜,這三天來用‘自殘’的方式強打精神,效果是杠杠的!但爛撅子葉的味道,實在是令大刀鬼深感墜入地獄般的折磨。

  上身都是刀傷的家夥醒來之後,大刀鬼的差事算是完成了,而後哪也沒去,就在他坐立三天的地面上,呼呼大睡了兩天。

  另一邊,師爺從郎中那裡帶走了上身刀傷的人,雖然傷勢猶在,但人已經醒了,留在郎中那裡,確實對郎中師徒二人都有威脅,所以此後師爺便將那人關在了一間類似牢獄的山洞裡,不管那人是不是吃喝,都照常給他送點食物過去。

  面對一個字都不說的人,師爺最初的猜測,那人應該是遇到仇家了,然而郎中那日和他說道的蹊蹺,還有三個暗哨發現此人之地,諸多不合常理的事情,令師爺不敢枉下定論,將事情一五一十的匯報了極少說話的寨主,也沒有得到寨主的回音。

  事情的真相,和那人的來歷,也因為那人閉口不言而遲遲沒有解開。

  寒冬過後必是春暖花開,居住群山合抱的大山之中,山寨裡的人們對春夏兩個季節最是喜愛,氣溫暖和,不用畏懼寒冷,連呼吸都感覺順暢許多。

  為什麽不喜歡秋天?秋天對於山寨裡的人那就是一種折磨,蚊蟲多的可以炒一盤菜,而且秋過了之後便是寒冷的冬季,所以沒幾個人喜歡秋天,更不喜歡冬天。

  之所以如此,還是因為古人的衣袍多為麻料,透氣性強,夏天絕對舒坦,但冬天可就難受咯,加之山寨的人貧苦,沒有幾件厚麻料的衣袍,往往一年到頭就幾件衣袍,夏季身上穿一件,入冬之後把所有的衣袍不管厚薄全部都穿身上,縱然那樣,照樣很冷!

  當下,天氣暖和之時,人們的勞作也更加賣力,雖然無論怎麽賣力,山寨還是那個窮山寨,這一點大夥兒都知道,但暖和的天氣裡乾活,心情好,像是多運動多長壽一樣,大家忙活的樂此不疲。

  然而這一切,似乎即將終止,師爺的右眼皮連續跳了三日,實在無法忍受了便跑來求助於郎中,希望能給他醫治一番,整日的眼皮跳,也沒見倒霉什麽,可這麽跳下去師爺總感覺會發生點什麽。

  當然師爺的擔憂,並沒聯想到山寨的大局上,只是想著他,已經五十多歲了,會不會得了什麽不治之症。

  “郎中啊,你我相識多年了,老夫對你如何,你應該清楚,如今老夫右眼已經連跳三日,你可要給老夫查看一下身子,是不是這眼皮跳預示著老夫要駕鶴西去了?”師爺見到郎中後,便一口氣說了自己的感想。

  郎中最近很悠閑,春暖花開之後,得病的人便少了,難得空閑的他,被師爺攪了清靜,心裡自然有點怨氣,“你啊,別在我這裡鬧騰,早幾年就給你看過了,你的身子板,比少年郎還結實!九十九歲之前,你不會有大礙!”

  “屁嘞!還九十九,這眼皮子繼續跳下去,老夫感覺,馬上要歸西了!”師爺說話的時候,幾乎快跳起來了。

  這事情發生在誰身上,

誰自己心裡清楚,師爺擔憂完全弄錯了方向,但師爺並非神仙,也不知道右眼皮連續跳了三日到底預示著什麽不詳征兆。  郎中看著師爺似乎要急眼,立刻從石凳上站起身,“你且坐下,莫要急躁,平靜一會兒,我給你把把脈!”

  聞言,師爺消停了,照著郎中的說詞,老老實實的坐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犄角男孩從外面跑來,不用郎中吩咐,便一頭扎進屋裡,給師爺端來一碗清水,“師爺天氣熱了,您老要多喝水。”

  一句很平常的話語,師爺和郎中都沒當回事,師爺對著男孩會意的笑笑,也算是領了男孩奉茶的尊敬。

  一會兒郎中伸手把脈,兩人不言語,待郎中松手後,師爺似乎又想急躁,只不過話還出口,師爺就察覺到了不同,眼皮不跳了,“嘿,這都什麽事兒,這眼皮怎麽被你把了脈,它...它就不跳了呢?!”

  “呵呵,你啊,就是缺少勞作,每日像別人那樣乾點活,累了什麽心思都不會有!你的身子骨,比我都健康,四平八穩的脈象,現在...你心安了吧?!”郎中沒好氣的念叨著。

  “嘶~此事不對,這自古以來,眼皮跳可非常事,而且老夫此生從未有過連續三日不停的跳,若此事不在老夫身上,那麽...”師爺突然想起了什麽,最近山寨裡一切如常,除了前不久山寨裡來了一個上身都是刀傷的怪人,當時各種蹊蹺深深的印在師爺的腦海裡,此刻想到不好的事情,第一時間便聯想到了那人。

  於是師爺都沒對郎中說告辭,起身便匆匆走開,他要叫幾個人,隨同他去審問那個來歷不明的家夥!不能再像之前那麽和氣的對待。

  師爺走後,郎中又悠哉悠哉的閉目養神,似乎天塌下來,都不會礙著他享受這一份清閑。而男孩也在師爺走後,又繼續去了外面,找個沒人的地方,跟著腦子裡的生物芯片學習。

  入夜後的山寨,偶爾會有點鼾聲,山林各處有些昆蟲‘唧唧吱吱’的叫著,給漫天繁星的夜空增添了一些美妙的旋律。

  時光,在今晚看來很漫長,眼看子時將之,突然,一隻隻帶著火光的利箭在夜空中畫出一道道弧線,落到了鋪滿茅草的屋頂,片刻間大片大片的屋頂在燃燒,火光將山寨的夜空照的宛如白晝,緊隨其後的便是一聲聲淒慘的嚎叫。

  山寨裡,有人以為走水,還拿著桶或者盆打算滅火,誰知一隻隻泛著寒芒的利箭穿透了他們的胸膛,發現有人被利箭射傷,周圍的人才回神,頓時一聲聲呐喊籠罩了火光衝天的夜空:“敵襲!敵襲!”

  千百年來,山寨沒有與人發生大規模的打鬥,更加沒有人預料到山寨會被人攻打,一切來的太突然,誰都沒有一點點準備。

  當聽到敵襲二字,即使是從沒聽過這二字的人,也猜到了是有人來攻打山寨,於是一些人漫無目標、隨波逐流的奔跑,根本不知道跑去哪裡,也不知道跑到哪裡才是安全的。

  山寨亂了,亂的讓任何人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在火光的照亮下,奪走生命的不僅僅是遠處飛來的利箭,還有一個個全身黑衣的‘劊子手’流竄在各個木屋之中,加速著山寨裡鮮活生命的流逝。

  無論那些沒有方向亂跑的人跑去哪裡,都會是一樣的下場,死亡正在臨近他們。

  山寨外一排排隊列整齊的士兵,正在衝進山寨,見人就殺,絕不留活口,甚至有些士兵,見到疑似活著的人,便會上前用手裡的長矛再捅一次,確認死亡才會繼續前進。

  此等殺人的手段,完全就是血洗山寨,說是絕戶計、屠宰場一點都不為過,無論是老人孩子,無論是男人還是婦人,統統殺死,一個人不留!

  住的較偏遠的郎中,不知道發了什麽,犄角男孩因為學習的入了神,晚上並沒有回到竇娘的木屋,此刻兩人站立在院子裡,看著遠處山寨裡處處燃起的熊熊火光,宛如地獄惡魔降世的場面,驚呆了師徒二人,縱然周圍都是吵雜的叫喊,還有更多撕心裂肺慘嚎聲,郎中和男孩像是被人施了魔咒一般,呆若木雞!

  火光最亮的地方是山寨的中心,那裡是山寨的夥房,不遠處便是竇娘的木屋,犄角男孩想到了竇娘,“娘親!花兒姐!”大聲呼喊的同時腳步也快速的奔跑,豈料,身子卻未移動分毫。

  低頭看了一眼,雙腿竟然懸在了半空中,男孩這時才感覺到衣領被人拎了起來,抬頭看去,大刀鬼不知道什麽時候站立他旁邊,另一邊還有滿臉灰黑的師爺和兩個叫不出名字的男女。

  “放開我,我要去找我娘親和花兒姐!放開我!”男孩瞄了一眼之後,在周圍沒看到竇娘和花兒姐的身影,便歇斯底裡大叫著。

  “別喊了,山寨沒救了!我們要抓緊逃出去!”師爺一臉急躁的在一旁說道。

  大刀鬼拎著犄角男孩,手裡的力氣很大,然而一心想要去找竇娘和花兒姐的男孩,打算從衣袍裡滑落,大刀鬼感受到男孩的舉動,便不再提著男孩的衣領,反而用力的按在男孩背後,一直將男孩壓在地上,“孩子,莫要衝動!你現在過去,不僅救不了竇娘母女,你去了也會沒命!你很聰明,冷靜的想想!”

  大刀鬼的話語說完,郎中半蹲下來,將大刀鬼用力按在男孩背上的手臂撥開,“徒兒,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們先逃出去,此後尋機會來打探,若是竇娘和花兒還活著,為師拚了老命,也要把人救出來,然而此刻亂哄哄的,刀劍無眼,為師的毒術也無力施展,且聽為師一言,先逃走!”

  郎中的話語,令男孩冷靜了不少,慢慢爬起身,看著一片火海的山寨,眼淚瞬間布滿了雙眼,“竇娘,花兒姐,你們一定要活著!孩兒不孝,無法尋得你們!”

  旁邊的師爺等人,此刻心急如焚,山寨只有大門方向一個出口,其他方向都是陡峭的山崖並無退路,在郎中院子朝著幾個方向查看,心中沒有任何方向可言。

  正在這個時候,哭泣的男孩,一邊抹著淚水,一邊拉著郎中的手,“我知道哪裡可以逃走。”說著便拉著郎中快步跑向院子的西側,哪裡是男孩經常去學習的地方。

  看到郎中師徒朝西邊走,師爺等人也不沒遲疑,快步跟了上去。

  “徒兒,你確定這個方向能出去?”郎中此話問出了所有人的疑惑,山寨的地形如何,大家都了解,任誰都沒想到郎中的院子旁邊,竟然還有一條下山的路。

  郎中的問話男孩並有沒回答,身後的吵雜聲漸漸少了,那就意味著攻打山寨的人已經攻陷了山寨大半,而且距離他們越來越近了。

  郎中師爺等人,沒有機會反覆詢問,加快腳步跑走,眼看前方沒有了去處,全是荊棘之時,所有人傻眼了。

  這後有凶人追殺,前面一片荊棘密布,大刀鬼看了看周圍的人,若是他帶頭殺回去,從山寨大門出去,恐怕無法顧及周圍其他的人,尤其是師爺郎中還有那個孩子,於是用堅毅的目光瞪著山邊的荊棘,將抗在肩膀的大刀取下,在身前掄了兩下,“小子,你確定這裡能下山是吧!那由我開路!”

  “不可!你們跟緊我的腳步,一定能出去,此地下山的路並非直路,彎彎繞繞的只有我知道,呃...您也不能亂這裡的荊棘,不能被人知道我們從這裡逃走了。”男孩一步擋在大刀鬼身前,說完這番話,又看向郎中,“師父,您相信我,跟緊我!”

  一個六歲多的孩子,在一群大人面前說話,可信度不高,尤其是在這瀕臨絕境之時,怎可兒戲?怎可聽一個屁大點孩子的指揮?

  然而今晚,注定的了不同,男孩的話語令郎中非常信服,一根手指被男孩攥的很緊,郎中深呼吸一口氣,“好,為師信你!”

  郎中話音落,男孩也不等其他人的說詞, 此時形勢危急,他沒時間一個人一個人的去說服,松開郎中的手指,轉身雙手護著臉,便衝進了密密麻麻的荊棘之中。

  郎中根本沒猶豫,腳步緊跟著男孩也鑽了進去,其次是師爺,他雖然不了解男孩,但他對郎中了解,別看郎中是個毒師,他最心疼自己的小命,於是師爺緊隨郎中身後,也一步鑽進了荊棘裡,大刀鬼對師爺信任,其余的兩人也是一樣,連猶豫都沒有,便跟著師爺的身影逐一遁入了荊棘之中。

  領頭的男孩,之所以用手護著臉,那是因為荊棘的高度比他的小身板高多了,萬一刺出眼睛,那就是要瞎的節奏,所以在步入荊棘的時候,他並沒拉著郎中的手,而是用雙手像是捂著臉一樣,在荊棘裡穿梭。

  下山的路,是男孩腦子生物芯片提供的,而且路也不是一直往下狂奔,其中有三個大轉彎,還有十幾個小角度的變向,若不是男孩領路,其他人貿然跑在前面,絕對是摔下山崖粉身碎骨,即使不死,也是終身癱瘓。

  然而在荊棘裡穿梭豈是那麽容易,不僅要及時的轉彎,而且要時刻提防腳下容易絆倒人的荊棘和雜草,還有最關鍵的是,荊棘劃傷皮膚,每觸碰到一根荊棘那都是一道痛徹心扉的傷痛。

  在男孩剛入荊棘的那一刻,身上單薄的衣袍便被荊棘撕扯的像是破布條,男孩咬著牙沒有去計較,身上的衣袍是竇娘親手一針一線縫的,而此刻他連保存衣袍的能力都沒有,想到這裡,男孩將悲憤化成了力氣,隨後的奔跑中,無論身上受到什麽樣劃傷,他一聲都沒吭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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