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水一路走到墨府大門外,並未做任何停留,和易橫兩人瀟瀟灑灑的走回粱公府。
之後墨府裡發生了一幕大逆轉的事情,密衛起初沒亮出身份,直到墨家的家丁持著墨老爺子的帖子,見了晉海縣縣令,縣令一激動,事情發生在他管轄的范圍,他不親臨,萬一哪一邊把事情捅上去,他也吃罪不起,不過他心裡還有個小算盤,希望梁王少主可以給他個薄面,把事情壓下去,讓他在墨家之間做個和事佬,墨家也要擺出一個積極配合的態度,而梁王少主則是不要計較,如此息事寧人,也算是一件功德。
可到了墨府,縣令傻眼了,看到一個黑衣人正用利劍阻擋在屋宅門口,“爾乃何人!見本官來此,還不收了長劍!”
“陊淳,身為一縣縣令,我想知道你打算怎麽辦?”密衛沒回答縣令的說詞,反口叫出縣令的名字,還質問他打算如何辦案。
“大膽,你...你是何人!竟然直呼本縣令名諱!”縣令的鳥樣子,如果被梁水看到,一定給他一個奸佞之人的面相評價。
“呵呵,直呼你的名字不算事,還是先說說你要做的事!”密衛繼續蒙著面,利劍照舊緊握,一點也沒松懈。
“你...你...本官斷案,用不著別人知道!墨老爺子乃是一介良善,此乃他墨家家務事!本官也是清官,難斷家務事!”縣令繼續強辯。
而密衛根本沒當回事,更加輕蔑的語氣說道:“呵呵,這麽說,你想瀆職不理不睬,放縱一個心術不正的用毒高手,荼毒無辜,威脅京城、威脅皇帝嗎?!”
“什麽?!用...用毒高手?!在哪裡?!本官怎麽沒看到?!”縣令說話間,還滿含趣味的轉動身子到處查看,末了,還用一副什麽都沒有的表情對著密衛。
此刻,密衛和縣令對話,旁邊的人似乎變得多余,只不過密衛馬上要說的話,卻含帶了他們所有人的命運,“同晉國律法,用毒者荼毒無辜,且用毒手法高強,一律下獄問罪,包庇、袒護、縱容者,視為同罪論處!陊淳,清楚你現在在做什麽嗎?”
“你...你敢蒙騙本官,這裡哪有用毒高手!墨家品性純良,豈有用毒之人!”剛才還帶有諷刺語氣的縣令,當下聽到黑衣人將律法都搬了出來,瞬間有點不淡定了,要知道,面前的黑衣人手持長劍,是一副武者的姿態,而武者少有人知曉律法,面前的黑衣人不僅知曉還能將律法裡將現狀相關的律文說出來,那可不是一般的武者,縣令的腦袋瓜子在飛速的思考,面前的人究竟是誰!然而,當下身邊有那麽多外人,他是晉海縣的縣令大人,怎能當眾服軟呢,即使黑衣人說了律法,可有什麽證據,又何來證人?墨家的人好面子,根本不會為他作證,於是縣令才照舊說著強辯之詞。
密衛也算是明白了縣令的意圖,並且已經給了縣令機會,然而縣令並不打算要,於是密衛也不再墨跡,大聲的喊道:“好!既然你是如此決定,那可不要反悔!你身後捕快和衙差,有想活命的,來我這裡看令牌!”密衛說著,從腰間取出一塊巴掌大的令牌,因為夜晚漆黑,只有屋子裡幾盞暗悠悠的油燈,即使此刻密衛高舉亮出來,也沒有人能看得清楚,所以才要人過來查看。
見狀,小院裡的人有點呆愣,不知道黑衣人會拿出什麽東西來,不過縣令身後的捕快其中有一個激靈的,看著黑衣人的樣子不像是虛張聲勢,便小聲的和縣令說了說,
“大人,小的過去看看,若是有人擾亂視聽,我就順手把他拿下。” 捕快這麽說,可謂是進退兩全之意,既不得罪縣令,更能把事情辦好,自己跑去查看也不會令縣令記恨。
而縣令,聽到捕快的說詞,好像還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縣令也沒猶豫,揮揮手就讓一個捕快過去了。
可過去的捕快,到了密衛身邊就跪了,而且丟下自己手裡的官刀,磕頭如搗蒜,“大人有何吩咐,您盡管下令,小的也是被縣令逼迫!求大人放過!”
“起來,叫你的兄弟們,把墨家一乾人等全部緝拿,還有你們的縣令,包庇袒護縱容,三樣佔齊了!同罪論處!”密衛的大喝聲,整個院子的人身子集體顫抖。
捕快的倒戈,縣令很冒火,可此時冒火,只有顫抖的手指和抽搐無語的嘴巴,別的事情什麽也做不了,眨眼的工夫那捕快先把自己的縣令給按住了,這樣的做法也是為自保,而且按住了縣令後,還對身邊一群發呆的捕快大喊道:“兄弟們,聽那位大人的話,照做!”
十來個捕快和七八個衙差,立馬全部倒戈,對著身邊的墨家人,便是一頓厲聲恐嚇,“跪下,全部跪下,伏地!敢擅自抬頭者死!”
先控制了所有人,密衛這樣的安排也很合理,拿住了縣令,摘了他的官帽,還扒掉一身官服,捕快的手鐐腳鐐帶好後,便是對墨家老爺子的緝拿。
場面上情況穩定了,當然還不能離開,梁水之前只是說了毒,但沒說是何人用的毒,所以還要當場審案,見到墨橙菲也被衙差和捕快恐嚇,母性大發的墨良氏,將事情和盤托出。
有人說出事情的原委,那麽審問自然變得輕松了,墨家被帶走的人並不是全部,僅是二妾室那個宅院裡的人,還有家丁裡隨二妾室一起從京城嫁入墨家的十幾個人。
在被抓走的人裡面,也包括了墨老爺子在內。其余的人,該幹嘛幹嘛去了,墨良氏也是受害人,她和墨橙菲並都沒被牽連,只是讓她們在一份份供詞上畫押,待衙差等人離開後,心急如焚的墨良氏便將屋宅裡的夫君,換了房間,而那個房間裡的一切,都封存了起來,甚至包括她身上穿的衣袍。
縣衙,把人都關進大牢,密衛拿著一份份認罪的罪狀,忙碌了一個通宵,雖然有點疲憊,但精神氣很充足,麻溜的在清晨太陽升起之前,回了粱公府。
昨晚,梁水回了粱公府也沒閑著,墨橙菲父母的毒,非一日可解,俗話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想完全解了那些毒,至少要一兩年的功夫,不過讓墨橙菲的父親蘇醒,甚至是恢復自理能力,那是很快的。
內服的藥物和每日佩戴的香囊,以及各種需要注意的事項,梁水一一規整,跑腿的事情,便交給了易橫。
次日清晨,照計劃今日要去孟家回訪孟懷度,粱公府大門打開後,街道上的氣氛有點不同,好像過年一樣熱鬧,曾經清清爽爽沒幾個人的街道,今日有許多人駐足某處議論著什麽。
梁水一腳踏出大門,頓時在大門左側看到了一輛馬車,馬車一側墨良氏高舉一根旗杆,旗幟上不是什麽圖案,而是一段話:“求神醫救人!”
一般的郎中連毒都無法發現,叫他們怎麽救人,怎麽對症下藥?深知夫君病危的墨良氏,腦海裡隻認為梁水才是可讓她夫君活命之人。昨夜一夜未眠,將夫君換了房間,身子又徹底擦洗清理還喂了一些米粥後,天都已經蒙蒙亮了,再稍微準備一下,清晨就跑來求救。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墨良氏吃不準梁水的心中想法,昨日墨老爺子耍無賴,為了遮掩家醜竟然不顧別人死活,更沒在乎梁水是梁王少主的身份,把梁水得罪了,那麽她的夫君要誰來救治?
墨良氏帶著墨橙菲跪在粱公府大門左側,右手扶著神醫救人的旗幟,這樣就是要把梁水架到神醫的層面上,讓世人知道梁水是一位非常厲害的醫者,而且她的夫君重病,需要神醫救治。
當眾下跪,當眾求醫,這樣做還有一個意思,那就是可以求個‘快’字!不管梁水是救人還是不救人,現在這樣做已經是墨良氏腦子能想到的最大力度的求醫之法,也是最能快速救治她夫君的做法。
梁水看呆了,易橫掂量著手裡一個包裹,笑著說道:“看來,屬下不用跑腿了。”
“是啊,原本還想著她們會不接受我的醫治,害得我昨夜想了許多強行醫治的辦法,哎,傷神,把藥給她們送去,粱公府不是醫館,我在馬車上等你!”
滿大街的人,梁水可不想招搖,吩咐了易橫之後,自己朝著他的馬車走了過去。
昨晚梁水回到府上,將自己所有的藥材都拿了出來,針對墨橙菲父親和母親所中的毒,一一配置了解藥。只不過解藥辛苦的配置好了,可隨後想起墨家那副翻來覆去的嘴臉,又擔心墨家的人不收他的解藥,有此想法之後,梁水都打算每天夜晚摸黑去墨府裡投藥,就像是在六塔城搭救大刀師父那樣,將藥粉投到墨家的飲用水裡,雖然那樣會將藥效分散,但也好過一個活生生的人中毒而亡的好,更何況見死不救與梁水本心不符,加之墨橙菲那丫頭品性不錯,以後是個可以交往一生的好友,所以梁水下定了決心,哪怕是自己每夜辛苦的外出去墨府一趟,也要把人給醫治好。
然而,昨夜的多慮和決心都白瞎了,當下的場面足以證明他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忽略了墨良氏是個俠女,隻問正道不顧顏面的武者。更加忽略了墨良氏對夫君的濃濃情意,此時梁水有點鬱悶,昨夜到底為什麽會忽略那麽多呢?
另一邊,墨良氏沒等來梁水的身影,僅看著易橫朝她走來,心中那種失落,讓她陷入了無盡的恐慌,剛起身要跑到梁水馬車邊繼續下跪時,易橫一把攔住了她的去路。
“夫人請留步,治病要緊,少主不想在眾人面前有什麽作為,這裡是你和你夫君的醫藥,如何使用還有如何調理,裡面都有詳細說明,少主徹夜為你們一家趕製,還請莫要為難少主,若是日後有什麽情況,差個人到粱公府傳話便是。”
盯著易橫遞來的包裹,墨良氏的眼淚啪啪的往下掉,又想跪下感謝時,易橫已經走回馬車,看著馬車沒有因為她的一切作為而停留,墨良氏也收了感激的心情,抱著包裹拉著墨橙菲跑回自己的馬車。
梁水的馬車走了不久,墨良氏一家的馬車也離開了,坐在馬車裡的梁水,偷偷摸摸的看著馬車後的街景。
“少主,屬下不解,為什麽神醫美名,你都不要?”易橫趕著馬車,打趣的問道。
“哎,我也想要啊,可是免費治病的神醫,我可不能每次都做虧本買賣!”梁水歎息一聲,思索著墨良氏還真大膽,這樣的舉動都能做的出來,不顧及婦人禮數, 為了救夫,當街跪求,得,這個美名給她吧!
“原來少主是要名利雙收。”易橫繼續打趣道。
“得了吧,我只是愛財,賺無盡的財富,而且他人從我身邊走過,卻絲毫不知我的財富,這樣低調於世,本少主也自在點,得了名有什麽好,天天被許多人盯著,一言一行稍微有點差池,就會成為世人的話柄,那可不是什麽好事情,或許別人想要,而我隻想做個低調的凡人!”
梁水的話語,易橫是懂了大半,但最後的一句話,令易橫總感覺哪裡不對勁,什麽叫低調的凡人?大家誰不是凡人?
晉海縣昨晚發生的事情,知道的人並不多,可今兒早墨良氏當街跪求神醫治夫君,不出半日,整個晉海縣的人都知道了,只是礙於粱公府在晉海縣的地位,沒人敢亂猜測,但大夥兒也都知道,墨良氏匆匆離開,一定是得到粱公府裡的神醫救治。
至於神醫是誰,何時在晉海縣有了一位神醫,議論的人就不得而知了。
不知才最為神秘,神秘才會令人好奇,好奇才會驅使許多人打聽,越打聽越出名!這個邏輯在任何地方都是通用的。
再則,此前梁水說的將美名留給墨良氏,這一點是在眾人找不到神醫的行蹤後,才被搬上了話題,墨良氏雖是一介婦人,不顧禮節約束,為了求神醫治病,甘願當街跪求,這麽一幅大義之舉令世人敬仰!
更有酒肆說書之人,將墨良氏此前女俠仗義之舉都挖了出來,在街頭巷尾各種褒獎的讚美之詞,一時間晉海縣的江湖道上多了一抹女俠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