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堂,合乎年齡要求的孩子有五十二人,年紀差異很大,有幾個是正好十五歲的人也在其中,看了看面前的人群,梁水並沒做什麽要求,只是說叫他們明日一早,來學堂聽課,兩月的時間不開設新班級,五十二個人作為旁聽生和良丁常等人一起上課,不求他們能學到什麽,只是讓他們習慣一下學堂,懂學堂的紀律,培養學習的興趣。
次日清晨,梁水等人照舊早早的到了學堂,從晨練開始,所有的曾經在別處做的事情,都在學堂裡完成。
而那五十二個孩子,則是有早有晚參差不齊的到了學堂,因為沒有明確的時辰觀念,一切都源自他們之前的生活規律,所以已經開始上課了,還有人陸陸續續的趕來。
時鍾這個東西,早就在生物芯片傳授知識中見識過,因為生物芯片的許多記錄都是有詳細的時間,而第一日新生入學,到學堂時間出現偏差很大,令梁水萌生了提早把時鍾製作出來的念頭。
其次,梁水也擔心新入學的學生會很調皮,幸好這些孩子怕惹事,家長都交代過不許調皮,但那些孩子的玩耍的心波動很大,在課堂開始後,還算安靜,直到做實驗、做算術推算時,嬉鬧之余有些孩子竟然忘乎所以的爬到了課桌上。
一日課程結束時,梁水才交代了學堂的基礎要求,七七八八十幾條,涵蓋了從個人衛生到學堂紀律等事項。
這些要求,不僅令五十二個旁聽生吃驚,就是良丁常等人也納悶,之前可沒什麽過多的要求,但看看身後那些懵懂孩子,還有年齡與自己相當,甚至比自己還大的少年郎,良丁常等人也都明白了梁水的想法,人少可多良言束之,人多必有明律管之。
學堂裡一條條的規矩,被梁水編寫了一番,尋了一個石匠,將學堂規矩,刻在了學堂大門口上,其次還在大門口,弄了一塊匾額,名曰‘平民堂’。
一般情況下,梁水做什麽,其他人都不會反對,只是這次弄了個學堂,而且大費周章蓋了磚瓦房,又弄了一個平坦的空地,說是操練場,至於學堂格局如何姑且不論,就一分錢不收,全是賠錢的花銷,這一點就令師爺等人不解了,要知道,外面的夫子收費可是不低的,有錢人家請私塾,按照被請之人的名氣不同,收費也不同,但不論收費多少,人家也收錢,梁水這裡對學子分文不收,而且一旦學堂開始教學,那可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
縣衙裡,每逢傍晚時分,師爺等人都會到這裡來碰頭聊兩句,今日大家夥兒都去看了一眼竣工並已經開始教學的學堂模樣。
師爺捋著胡須,慢悠悠的開口說道:“老夫也是讀過書的人,然而這平民堂之舉,頗令老夫詫異。”
師爺多聰明,有意見也不說透,當然了,還在開口的時候,把自己的立場表明,他也是個讀書人。不過最後幾個字,卻是說出了其他人的心聲,大家都很詫異,角莊發展至今,雇請來的種植養殖的農戶,又或者是在莊子裡做工的幫工,雖說是管吃管住,但人家每日在角莊可都是有貢獻的。
然而那些孩子,到了學堂裡要進學三年時間,不僅不收錢,還要管中午一頓飯,加之梁水此前請了三個啟蒙夫子,又是一筆耗費,如此之下,包括師爺都想不通,梁水意欲何為?
看到周圍所有師父臉上都有狐疑的神色,梁水並沒當場回答,繼續宛如老僧入定,閉口不言。
見狀,大家都感到了意外,還以為梁水看了看他們之後,
便會開口回答,結果等了一會兒,梁水一個字都沒吐出來,如此反常的情況,大刀在一旁有點急躁,可他大字不認識幾個,連內修功法都是靠師爺閱讀,再口述於他,他不屬於讀書人,沒資格議論著學堂的門道,可梁水突然不言語,這就讓大刀耿直的脾氣有點要爆發了。 飛葉在大刀一旁,也有點沉不住氣了,看了看大刀又要站立、又要離開的架勢,便開口替大刀問了問:“水,你這是賣的什麽葫蘆,又是什麽藥?”
聽到飛葉開口,梁水臉上突然泛起一絲笑容,再次看了看幾位師父,這次掃視了一圈後,並沒有繼續沉默,反而站起身,看向屋外,頓了頓才開口說道:“幾位師父日夜操勞,辛辛苦苦得來的錢財,被我這個徒弟到處花銷,海船工坊的投資巨大,而且回本時效很慢,本來幾位師父不會有什麽怨言,可看著那學堂又要耗費錢財,且也是有出無進的賠錢買賣,所以幾位師父也坐立不安了,是不是擔心我一時貪玩,胡亂作為了?”
幾位師父,除了師爺懂一些哲理,飛葉懂一些分析,其余的人都是看著眼下的路,才會抬腳踏出而行的人,雖說都是梁水自己心愛的師父,但有時候梁水不能說的太多,尤其是大刀師父知道的越多越容易出亂子,所以梁水做事很少與幾位師父說道其中的緣由,加之此前都是做買賣,投入有回報,雖然不是當即就能看到錢,但也不會拖延多久,而且那些種植和養殖之物,都是實實在在可變成錢財之物,用老套的說詞來將,就是守著那些東西心裡踏實。
可海船花了大價錢建造之後,如何賺錢?梁水沒說,幾位師父只能自己琢磨,有人想著是自己乘船跑買賣,將角莊的商貨送到海上更遠處去;有人則是說是把海船賣掉,應該也很賺錢,種種想法之後的結果,似乎還能令人接受。
然而學堂的門道,又是如何賺錢?那些孩子或者是少年郎免費學了幾年,之後拍拍屁股走人,誰也攔不住,如此作為,師爺等人這些日子一直想問問梁水,到底是如何盤算的。
當下,被梁水這麽一說,幾位師父並沒反駁,大刀似乎終於有了開口的機會,“海船的營生,我們也猜測過,你小子的腦子的好,造出來的船絕對有人買,就算是不賣,我們也能自己用,把莊子裡的商貨隨便拉出去賣去海外,那都有不少的進項。”
“嗯,海船的營生,幾位師父猜的不錯,後期海船確實是那些通途,只不過前期,徒兒還有他用,此時時機尚不成熟,還請幾位師父莫怪。”梁水對幾位師父,無論言語什麽,但那一份做徒弟的恭敬,從來沒有變化過,如從前一樣說完之後,都要恭恭敬敬的躬身施禮。
梁水說的話語之意,幾位師父都不怎麽清楚了,後期是那些用途,前期又是什麽用途?這前期後期之說,似乎還是第一次出現在幾位師父的面前,同時也令海船工坊有點了神秘感。
梁水不說,自然有他的道理,幾位師父非常了解梁水的脾氣,也不再深究,安安靜靜的等待著梁水說學堂的事情。
當下,梁水說完之後,幾位師父照舊在等待他開口,於是,莞爾一笑,“呵呵,諸位師父,不必那樣看我,我又不傻,開設學堂,自然是有大用,師父們擔心的事情,徒兒也有想過,那些入學堂的孩子,學完之後有了本事便跑了,這樣的人會有,然而縱然沒有學堂,那些孩子長大之後,該跑的照舊會跑,不跑的人即使在學堂裡學了許多,仍舊不會跑走,這一點,徒兒很有信心。”
頓了頓,梁水又繼續說道:“幾位師父有想法,乃是人之常情,同晉國這裡的夫子教學,可謂是一種傳承,沒人教導的東西不同,教導的方式也不同,自然每個人學的也不同,加之許多竹簡古籍都在些有錢人的手裡,販夫走卒根本無緣得見,更沒機會去學,徒弟開學堂就是想打破這一世間陋習,讓貧苦的人也能識字,這是基礎,而有些孩子學習能力強,又愛學習,當然也會在學堂裡學到許多。”
梁水一直在說叨著,可說了半天,似乎並沒給眾人解開疑慮,大刀一直想開口插話,可每當他想開口的時候,飛葉在一旁便會拉住他的手臂,示意他耐心聽下去。
大刀和飛葉的動作,自然被梁水發現了,幾位師父的性格他這唯一的徒弟當然很清楚,於是不再墨跡了,將前面的鋪墊說詞言盡之後,便說了正題,“如今的角莊,即使我們收了許多的地,即使我們的產業擴大了,我們的買賣日漸興旺,可這些都是近段時間的買賣,長此以往,角莊會失去豐厚錢財的來路,不說別人效仿,就說外面的黎民百姓都吃膩了,那個時候,我們的價格可就沒如今這麽高了。”
“嗯!言之有理,此事我們幾個也都商議過,趁著如今角莊所出之物,都被人稀罕的時候,理應多賣點,但日後人們習以為常,不僅價格會降低幾成,而且買賣的量也會隨之少去。”師爺捋著胡須,將之前他們幾人在一起碰頭合計的觀點說了出來。
梁水很認同,幾位師父能有此眼光,剛才就不必費那麽多口舌說什麽鋪墊的話語了,“師父所言極是,徒兒要為幾位師父和角莊之人考慮長遠,故而才有了學堂的出現。”
“好徒兒,你就別墨跡了,一口氣把話說完,我們幾個白天可都是累的不輕,早點搞懂學堂之意,我們少點心思,也能早點去歇著!”師爺也耐不住性子了,對著梁水苦笑著。
“徒兒知錯,徒兒這就說清楚裡面的門道,學堂之意有三,其一是給在角莊做工或務農的人一種福利,他們的子女都可以有機會識字,在將來的成就無論是做什麽都會超過他們;其二學堂並不對角莊之外招生,也就是我們莊子裡的子女才能入學堂,如此一來,學堂就變成了角莊裡時分具有誘惑力的福利,未來我們缺人招工時,會方便許多;其三,學堂設立之根本還是育人,借著學堂去發現一些好苗子,我會重點去培養,同時這些孩子未來極有可能在角莊裡賣力,那麽也能借著學堂觀其品性,在將來我們角莊需要用人之際,便從那些我們認可的人之中挑選,如此一來彼此信任的基礎便有了,我們以後的事情多,也好放手讓別人代為操持,簡答的說,就是有了許多識字的好幫手。另外...”
梁水說了一通,可最後兩個字又變成了托音,那語氣誰都懂,絕對是還有話沒說完,於是師爺剛才還很認同梁水說詞的表情,也驟然擰起了眉頭。
“呵呵,另外我們角莊未來的新買賣,必須要有一定才學,不再是這些大字不識的農夫可以勝任的,所以我需要一些或者說許多許多識字有才學的人,幫助我們角莊一起發展,這才是學堂最初的打算。”
終於聽到梁水說完,幾位師父的表情各異,師爺則是意猶未盡的低頭沉思,將梁水前前後後說的話語連貫在一起去理解,而大刀師父則是笑呵呵的臉,在他的腦子裡隻關心角莊有新買賣,想著易橫連來碰頭的時間都沒有,大刀的心裡賊樂呵,在他們五人忙碌了三年多之後,終於有第六個人擔負了一門買賣,那種忙的日夜不休的操勞,可相當的考驗人。
其他師父聽到梁水說學堂是為了角莊未來而盤算,也沒有多想,他們只希望梁水莫要出頭的舉動便好。
梁水回答也說完,幾位師父打算離開的時候,之前一直沉思的師爺突然抬頭,冷不丁的問了一句大家更關心的話題,“你小子, 打算角莊以後折騰啥東西?可要知道,曾經這裡還是角縣的時候,被其他人惦記的可很緊!講道理的白天來談合作,不叫道理的來明言搶奪配方,更有一些雞賊狗盜之輩夜晚來,海外的海賊也引來了,而後皇帝差點又金口一開,把我們的買賣攪黃,徒兒啊,做事之前切記三思,莫要急功近利,想一想眼下你不過是個十歲的少年郎,我們幾個當師父的,如今這些錢財足夠花銷一輩子的了,曾經...在山裡,我們以為寨子是我們的家,一心想要尋求真相,弄清楚到底是誰下令屠了山寨裡千余人,但這些年,我們每日忙碌,報仇的心思也沒那重了,加之你小子搗鼓出來的可口食物,我們幾人也都感到了享受,哎呀,這天下之大,並非是一偶一野之事,也並非一人以一己之力可有所為,徒兒此前提出為天下窮苦人做點什麽,這麽一番大志,我等幾個當師父的自愧不如,然,越是有大志勢必要有耐心,一步一個腳印方為踏實。”
“徒兒謹記!師父們放心,徒兒心中不曾冒進,實不相瞞,徒兒已將未來五年的規劃想好了,而且十年內的發展方向,也初步擬定,海船至關重要。”梁水之前對於未來的種種話語幾乎沒說過,而現在為了讓師爺不要顧慮,便開口提了提,但話語說的很含糊,隻說了海船至關重要,這麽一番話語,只有師爺這個人精能明白其中之意的大概。
其實呢,師爺也是後知後覺,年紀大了,每日操勞的事情多,這腦子總感覺轉速慢了,當梁水說完,他也不再多言,和其他幾個師父一樣,紛紛回去歇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