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海邊城池裡的炎熱,不是一般的熱,雖然粱公府後院裡有許多好玩的,可在高溫之下,許多樂趣都被打了折扣,玩不了一會兒就要去大樹下乘涼,喝一口冰爽的果汁,擦拭滿臉的汗水。
時間過的很快,一日的玩耍結束時,梁水準備了許多糕點讓他們帶回去,順便和他們說了一句震驚的話語,“明日起,我便去四位家中回訪,先去丁常弟家,不知道四位可否有空閑?”
“有啊!你真的來看我?”良丁常狐疑的反問著。
“嗯!來往來往,你們來,我自然也要去看看你們,順便拜見一下四位的長輩,我們都是晉海縣的鄰居嘛。”梁水說道。
良丁常湊近一些,小聲說:“那你明日去我家,我就出不來了,你去我家,帶不帶禮物無所謂,但千萬記得給我在準備點蛋糕!不然,我就沒的吃了。”
“放心,禮物和蛋糕,我都帶!”梁水話音剛落,墨橙菲搶著開口道:“那後日來我家吧,嘿嘿。”
“好啊!”梁水說道。
“去過墨家,就來我孟家!順便,順便也帶點蛋糕,我妹妹她...”孟懷度的話語沒說完,梁水就接了過去:“你放心,懷度兄的妹妹,就是我妹妹,這些蛋糕不算事!”
“那我家最後,呃...我回去讓家人好好準備一下。”曹岩嶽有點沒有底氣,他家裡可沒粱公府裡好玩。
“不要準備,如果要準備,是你們四個才對,我去你們家,是提你們讀書的事情,你們兩次前來只是玩耍,偶爾一次還可,但時間久了,就是在虛度光陰,而我,希望我的兄弟姐妹,都能高於常人,我這裡還有許多古籍,都是我看過的,可以一起傳授你們,為此自然要征求你們長輩的同意,回去告訴你們的家人,就說我去提學習的事情,莫要過度準備。不然,我隻下帖子,人可就不去了!”
聽到梁水說學習,幾個人的神情都暗淡的幾分,那個年代學東西,太枯燥,就像是師爺當初教梁水一樣,搖頭晃腦或寫或背,若不是師爺還會繪畫,單單學習識文斷字,梁水也有點吃不消。
“看看你們的樣子,太不求上進了,若是你們長輩同意來我這裡一起學,我保證不會讓你們沉悶的!難道還不信我這個少主?!”梁水安撫著幾個垂頭喪氣的家夥,這麽一番話說完,幾個人好像想起了後院那些好玩的東西。
良丁常則是轉頭看向另一邊,每次他們的食物都是從前院的東偏院拿出來的,“那個,若是日後來你府上進學,那些食物不會少了吧?”
“不會,一定會讓你吃飽喝足的!”梁水端正的回復了良丁常,雖然話語裡的意思沒有什麽,可梁水的坐姿突然端正了幾分,令良丁常隱隱的感覺哪裡有點不對!想問問還有什麽蹊蹺,但始終不知道如何開口,於是良丁常隻好默不作聲的扭過頭看別處。
梁水突然說外出,易橫仍舊持反對意見,京城梁王府命令梁水不可外出,作為護衛必須要聽從主子要求辦事,但聽到梁水解釋說是為了海賊的事情,他也沒了反對的話語,勉勉強強答應了梁水外出,只不過不能長時間逗留,盡量在兩個時辰內返回粱公府,這一點梁水答應了,畢竟都在晉海縣裡,距離即使再遠,也遠不了多少路。
次日,梁水在易橫的帶領下,坐上了三年多不曾坐過的馬車,當然不是曾經來時的那輛平板車,是規規矩矩按照梁王府的規格打造的馬車,有豪華的車廂,由兩匹馬牽引。
因為外出到別人家裡,而且是比梁王府地位低許多家族,加之梁寒是個女子不便外出,所以就沒帶著她,梁寒也很懂事,能在府裡和那麽多哥哥姐姐一起玩耍,她已經很知足了。
良家,位於晉海縣中部,靠近半闕街的富人宅邊緣,他們家是在良丁常爺爺那一代人的打拚後,才成為富人宅的一員,所以城北富人宅片區裡幽靜的好位置是沒有了,但即便如此,為了家族的顏面,也必須要擠到富人宅這半個城池裡居住,只有住進了富人宅的半城,那麽良家的未來,才能在晉海縣有地位可言。
換言之,晉海縣的地位也可以用居住地來衡量,即使住在平民屋的某家族再有錢,仍舊無法在晉海縣談論地位,只有躋身入了富人宅,才有在晉海縣說自己地位如何的話語權。
只不過,一些家族打拚數十年躋身入了富人宅,但終究房舍有限,沒有地界建造佔地頗大的宅子,只有許多靠近半闕街緊湊的商鋪宅偶爾會有人出手轉讓,此等商鋪宅最大的僅是兩進院子。
良家靠碼頭起家,雖說住到了富人宅,不說宅子有多小,就這底蘊便差了許多,宅子裡各處的裝裱,都是從別人那裡學來的,也不管好壞,感覺能彰顯貴氣就裝上,整個宅子內的裝扮沒有別具一格的驚喜,只有與眾不同的驚訝。
如此的宅子,梁水僅僅瞄了兩眼,便不再過多欣賞宅內的‘文化’,一禮一禮的客套進了良家前院正廳,在這裡,他是第一次見到有人把正廳的頂梁柱也給包了圖案的。
對於良家沒有多少底蘊的事情,梁水也沒放在心上,正廳裡除了良丁常之外,他的老爹和爺爺都在正廳裡跪坐。
因為梁水是小少主身份,良家的人也不敢獨居主座,如同梁水一樣,在下首與梁水兩對面跪坐著。
“本少主倉促來此,還望良家家主莫要怪罪。”梁水很平靜的說著客套話。
一旁的良丁常,早就把梁水拿去的蛋糕,打開吃起來了,聽到梁水一本正經的說話,深感不適應,“水哥,莫要和我家人客套,你是我哥,我爹和我爺爺,就必須拿你當自家人看!”
“混帳!怎麽和少主說話的呢?!”良丁常的老爹先發飆了,而他的爺爺,一臉笑呵呵的看著梁水,並沒變換什麽表情。
“叔,別罵丁常,他說的沒錯,晚輩來呢,確實有一件兄弟方面的事情,這麽著吧,晚輩先把兄弟方面的事情說了,那個...丁常已經十歲了,此前也跟過夫子,這一點之前問過他,可只是識字,還不能成大器,晚輩以他哥哥的身份,請叔叔和老爺子準許,準丁常以後到晚輩府裡學習。”梁水說話時,臉上一直保持著微笑,這一點與剛進門的表情截然不同。
“學習?”良丁常的老爹和爺爺,兩個人齊齊反問。片刻後,他老爹仍舊驚訝的表情補充了一句,“只是學習?噢不,我是說,他真的願意去學習?”
聽到良丁常老爹的話語,梁水也明白了,良丁常一定是對學習深惡痛絕的厭煩,他家人有這樣的反應也很正常。
梁水笑了笑,“確實是學習,和晚輩一起學。”
“呃...若是如此,我等沒意見,只是...要勞煩少主費心了。”良丁常的老爹也不能在梁水面前揭自己兒子的短,若是把良丁常不愛學習的事情說出來,擔心梁水不要良丁常去了,如果是那樣可就麻煩了,原本他們叫良丁常以交友的方式去粱公府,就是為了和梁王有點關系,能搭個邊也足夠他們以後在江湖上混的了,現在他家的小子能被少主邀請去學習,那是好事,而且是夢寐以求的好事。
看著他們爺孫仨都是一臉開心,梁水的臉上卻漸漸收了笑容,“兄弟的事情說完了,這次來,還有一件別的事情,想找兩位幫忙指點。”
梁水說話的語氣一變,老江湖的老爺子立刻也收了笑臉,“不敢當指點,少主有何事需要我們良家,盡管開口!即使今日少主不是少主的地位,單以角縣如今的買賣,就比我們良家這幾十年闖下來的基業要大!”
“那好,老爺子爽快,本少主也不墨跡了,前些日子,有一批海賊去偷襲了角縣,幸好被及時發現,那些海賊沒跑一個,而損失也只是幾隻雞,並不算什麽,可據本少主的了解,海賊數量至少有一千之眾,若是讓荒郊野外的角縣日夜提防,甚是勞神,所以...本少主打算組建一支海船隊,去會會他們,老爺子在晉海縣多年,這方面的經驗,應該比本少主要多,故而今日親自來求教指點。”
前面說兄弟的事情,梁水是自成晚輩,而現在說的事情並非兄弟之間的關系,梁水不僅要以粱公府裡的少主說話,同時也是代表著角縣買賣的東家,所以自稱便改為了本少主。
對於梁水把自稱改換,良丁常的爺爺並沒有反感,而且不僅沒反感,臉面上的表情更加認真了幾分,能與粱公府快速的搭上線,立刻就有差事,這可是千載難逢高攀的機會,老爺子也沒藏掖什麽話語,更沒像文人那樣做作,爽朗的把話說的很直白:“這個事,晉海縣沒人議論,但大家心裡都門清,海賊的頭領總共有六個,盤踞在東面的海島上,已經有兩百多年了,一代代的發展,算是一代不如一代,不瞞少主說,曾經那些海賊並不搶百姓和商賈,隻搶官船!”
“啊?!搶官船?”老爺子說的消息,可把梁水雷的外焦裡內,頭回聽說賊敢搶官軍的東西。
但這麽雷人的事情,很快有了解釋,良老爺子怕梁水誤會,立刻開口:“唉少主莫要誤會,他們不是搶我們同晉國,而是搶那些敢北上的南猴子!呃...就是南侯國的官船,兩百年前,南侯國內戰不休、賊盜橫行,幸好和他們中間隔著東啟國,戰亂始終沒有擾亂到我們這裡,然而他們南侯國不阻止戰亂,竟然會組織官船沿海北上到處搶掠,這一路北上之後,便到了我們同晉國這裡,也就是因為被搶了之後,我們這裡也就出現了海上反搶的人,論打架,我們同晉國就沒怕過誰,每次看到有南侯國的船,他們船上沒一個能活的,時間久了,海上南侯國的船就少了,算是怕了不敢來了,可後來有人發現,南侯國的人照舊在東啟國沿海搶東西,於是我們的人就南下,見他們的船就反搶,殺光他們的人。那一段時間,海上可是很熱鬧的!哎,後來海上沒了敵人,搶東西搶成習慣了,缺什麽都去搶,最後連我們自己人也不放過,除非交給他們銀子,買個平安!”
“這麽說來,我們這裡有許多人和海賊有來往了?”梁水問道。
“嗯!不錯!跑海上買賣的人,十有八九都有來往,不過,他們也是被逼的,沒有辦法了才交給他們銀子求個安穩,少主若是要建海船隊,切莫不能聲張,不說海上了,南邊碼頭上,常年都有幾個海賊的眼線在那裡,但凡有海船出海,必須要先給他們銀子,不然...保準被截!”
“明白了!老爺子有沒有好的地方推薦,可以建造海船的地方。”梁水對附近的地形不熟悉,五個師父那裡有熟悉的人,可又不懂海船,所以只能來求助良家。
“地方是有,就是不知道少主建造多大的船,是出海撲魚的漁船,還是跑商的海船。”老爺子問道。
“海船!十丈起步,最大先到三十丈。”梁水說道。
“十丈?呃...少主,莫說三十丈,十丈的大海船,老夫都未曾見過,只是曾經聽聞內河之船會有十幾丈的平板船,而海裡浪大,那平板船可不行!”
梁水說的長度,確實太大了,這個時期的海事不發達,從古至今都沒必要建造那麽大的,所以他們的海船也就是三丈左右十米長短。
“呵呵,在海裡自然不是平板船,至於十丈的海船以後會有的,老爺子幫忙考慮了個地方,今日所說之事,莫要傳揚出去。”梁水也知道這樣的地方沒那麽快得到,於是站起身,躬身一禮,“老爺子有消息了,就差人到府上,我會叫人去看地方。今日叨擾了,家裡有約,不得在外逗留過久。”
良家爺孫仨一起把梁水送出了大門,看著一臉鎮定離開的梁水,老爺子笑了笑,“丁常啊,日後,你要好好跟著少主,不管是做什麽,都要全力以赴!我們良家,可要靠你咯!”
良丁常的老爹不解,但聽著話語裡面的意思至關重要,“爹,這小兔崽子要是敢得罪少主,我就抽死他!”
“唉不可,少主的品性,可不受虛偽的招式,你剛才也看到了,他管你叫叔,稱呼老夫為老爺子,如此說詞可不是惺惺作態演出來的,叫丁常拿真感情去交往,不要一味的阿諛奉承!這個少主不一般!”
老爹和爺爺在對話,良丁常卻狐疑的看著院子裡,兩個大壇子酒,“爹,爺爺,孩兒知道了,你們不打開看看這是什麽酒?”
“你就知道吃喝!酒,你也想碰?!”良丁常的老爹,開口就罵,這樣的交流方式是良家每日都會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