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大一看到洪宣,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道:“相公救我,相公救我。”
洪宣氣的牙根直癢癢道:“黃大,這就是你說的萬無一失?被人家三言兩語就問出了破綻,事到如今你讓我怎麽救你?”
“我也是為了相公才這麽做的,恁可不能見死不救,不然我也不保證自己能夠說出些什麽?”
“呵呵!”洪宣冷笑一聲道:“你想誣陷本官?你認為殿下會信你這個死囚嗎?”
“洪宣,我也不怕直說了,你們做的每一件事,運出去的每一粒糧食我都有記錄。你要是不救我,我就把手中的帳簿獻出來,我看看殿下是不是相信。”
洪宣的臉一陣白一陣紅的,氣的渾身直抖,已經說不出話來。
旁邊的陳曲眼睛一蹬道:“黃大,你真是糊塗啊!你怎麽不好好的想想,你的一家子還在陽曲呢?你要為他們好好地想想。”
黃大一愣,半天說不出話來,他的腦袋瓜子嗡嗡直響,想想自己的老娘,妻兒,這些人可是說得出做得出的。
陳高趁熱打鐵道:“黃大,你放心,只要你做了這件事之後,我們絕對不會虧待你的家人。以後你的兒子就可以頂替你的位置。”
“你們讓我做什麽?我已經把罪過都認下了,就怕他們不信。”
陳曲冷哼道:“我要你畏罪自殺!死了死了,一了百了。誰也不能拿一個死人怎麽辦?”
洪宣罵道:“還有那個帳簿也,交出來!我保你一家平安!”
“好一個洪宣,你就這麽為民父母的嗎?你先保住自己的再說吧!”隨著一聲大喝,櫃子的大門砰的一聲被推開,從裡面走出兩個人來,正是趙元佐和關煒。
關煒看著幾個呆頭鵝,臉上滿是的笑容。趙元佐怒不可遏,身上滿是驚人的殺氣。
“殿,殿下。恁,恁怎麽在這裡?”洪宣愣了半天道。
“我如果不在這裡,怎麽看得到你們這麽精彩的表演?”趙元佐臉色鐵青,自己一開始還相信了這個家夥的謊話,很是為他感到可惜,沒有想到這才是最大的蛀蟲。
“轟!”趙元佐上,一腳就把洪宣踢到在地上喝道:“來人,將他給我綁起來,解到京師交給大理寺審訊。”
關煒微微一笑,最少趙元佐的意志力還是不錯的,雖然衝動,但是還是能夠克制住自己。
“轟隆!”外面跑進了來一隊的人馬,其中有鐵都頭帶領的廂軍,也有范延召的禁軍。他們聽到了招呼之後,上來將洪宣等人都抓了起來。
關煒笑道:“范將軍,安排人跟著黃大去把那個帳本取回來,這可是物證啊!真沒有想到這麽一個粗鄙的家夥還有這一手。”
“我這就去!你們就放心吧!上面涉及到的人是一個也跑不了。”范延召哈哈大笑,帶著手下的大軍急匆匆的就走了。
趙元佐看看被抓走的眾人,歎了一口氣道:“人心不足,雖然貪官抓住了,可是常平倉不能空著。這可是一萬石的糧食,關系著一縣的百姓,現在正是青黃不接,糧價飛漲。如果有人知道常平常出事了,恐怕會哄抬物價。”
“殿下大可放心!目前只是一個陽曲縣,還出不了大事,周圍府縣的糧草都可以調過來補充,而且常平倉的糧食去了哪裡?和縣裡的糧商肯定有關系,有了那個帳簿,就可以按圖索驥繳了他們的糧食,補充常平倉。”
“這倒是一個辦法,我已經命人寫了一個奏章將這的事情報給了官家,
這些都看官家怎麽做吧! 這些貪官!官家給他們的俸祿在歷朝歷代中都屬於最高的,這些家夥怎麽還這麽不知足呢?”
關煒笑道:“殿下,我記得一個一個哲人說過:如果有10%的利潤,人們就會盯住它;有20%的利潤,人們就積極地準備;有50%的利潤,人們就會忘記風險;為了100%的利潤,人們就敢觸犯法律;有300%的利潤,人們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著砍頭的危險。
像這種一本萬利的事情,沒有人惦記才奇怪了呢?這都是金錢在作怪啊!”
“你的這個說法到時新奇,不過聽上去很有道理。子正有什麽解決辦法嗎?”
“天下最難控制的是人的欲望,我只是一個山野村夫,能有什麽辦法?殿下可以回去和官家商量一下。官家代天牧守,是天下之主,他一定有辦法。”
趙元佐也知道這個問題不好解決,點了點頭就沒有再追問。
大軍並沒有在這裡多待,等到並州的官員到了,維持這裡現狀,趙元佐大軍繼續向前走。
他們到了潞州的時候,官家的詔書就就到了,讓他們大軍盡快回京。
詔書上絲毫沒有提矯詔和陽曲的事情,到是帶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京兆尹,兼任侍中,武功郡王,皇子趙德昭因受宋太宗訓斥,自殺而死。趙光義聽見此事非常驚悔,跑去抱著趙德昭的屍體,大哭著說:“癡兒何必這樣呢:”追贈趙德昭為中書令,追封為魏王,賜諡號為懿。
趙元佐聽說了這件事後,悲痛欲絕。這個趙德昭年紀比他大了10幾歲,一直帶著他成長起來。趙元佐平時很是尊重這個哥哥,不過趙光義登基以來,他們就有了矛盾,這件事逐漸發酵,歷史上也是趙德昭的死亡,引起了他的精神出了問題。
這一次趙德昭死的時候,趙元佐並不在身邊,雖然聽到這個消息也是哭的昏天黑地,不過還是被大家勸住了。
關煒看得出趙元佐十分的悲傷道:“殿下可有時間,隨著我出去走走?”
趙元佐也是氣悶點了點頭道:“好!大軍且停一下,在這裡休整一下,咱們再前進。”
當天他和關煒換了衣服,再加上范延召這個猛將隨身保護,出了軍營來到了潞州城中。關煒沒有帶他去煙花酒肆,沒有去勾欄瓦子散心,而是直接去了南城。
南城大都是一些平民居住的地方,這裡房屋破舊矮小,街道狹窄崎嶇。環境只能用一個髒亂差來形容。
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還有一些孩子在瘋跑。這些人各個面有饑色,衣衫襤褸,就好像幾天沒有吃過飯一樣。
“子正,我們來這裡幹什麽?”趙元佐詫異的問道。
“殿下,這些都是咱們大宋的子民啊!他們一樣的繳納賦稅,供養著天下的官員和皇室享用,可是看看他們是怎麽生活的,殿下難道不覺得應該為他們做點事情嗎?
爾俸爾祿,民脂民膏。這是官家頒布天下給眾臣的警世名言。下民易虐,上天難欺;不能因為他們好欺負,咱就只有收稅的時候才想起他們。
殿下,相比於上層的風花雪月,我覺得恁更應該想想他們。怎麽才讓我們大宋的百姓都過上好日子。”
趙元佐一下子愣住了,他身為皇子,卻和開國的趙匡胤和趙光義還不一樣,很少有接觸普通百姓的日子,看到這裡的貧窮落後半晌說不出話。
這時一個瘦骨嶙峋,頭髮花白的老漢拉著沉重的木車吱呀呀的從身邊經過,老漢赤著上身,黑褐色的松弛的皮膚下面全是一條一條的肋骨。
因為道路崎嶇,他拉的貨物也十分的沉重,車子哢嚓一聲陷入一個深坑中,老漢用盡了吃奶的力氣也不能將它拉出來。
關煒一笑,大步上前道:“老丈,把好方向,我來幫你!”關煒將自己的衣衫掖在腰間,然後配合著漢子用力,猛地往前一推。
車子噌的一下子從坑裡跳了出來。
“謝謝小哥!”那漢子咧嘴一笑,露出稀松殘缺的黃牙。關煒向前看了一眼道:“老丈把住,我助你上了前面的土坡!”
“好嘞!”老漢憨厚的一笑,他的腳步加快,慢慢的提升速度。趙元佐和范延召也跑了上來,他們一起上前幫忙。有這幾個武將幫忙,車子很容易的就衝上了土坡。
老丈看得出幾位不是普通人,一個勁的點頭道:“多謝幾位大官人,你可真是好人。”
關煒扶著車子跟著他往前走著道:“老丈這車貨物是要送到了哪裡?”
“送到城外王家莊,王家是咱們潞州的大戶,他們家翻修祠堂,需要大量的物料,我們都是給他們送材料去的。”
“恁老人家已經偌大的歲數,怎麽還親自出來勞作?兒孫們不管嗎?”
“管,怎麽不管呢?我家兩個孩子好著呢?這兩年朝廷打仗,大郎前幾年戰死了,今年二郎也去了戰場,生死不知。
不過人沒了也就是沒了,活著的人還要過呢?家裡還有老婆子,兒媳和幾個小孫子等著吃飯,我不出來,總不能讓他們出來吧!
聽說前面的仗已經打完了,二郎也快回來了。等他們回來我就可以輕松一些了。不過趁著我還能動,能乾一點就乾一點,給家裡減輕一下負擔。小孫子過了年就沒有吃過肉呢?都饞得很呢?這次忙完了也讓他們解解饞。”
“好!那恁老慢走!也注意身體,早點跟孩子們團聚。”關煒用了推了一把,然後和老人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