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留心看著兩個中人的表情,只見二人的目光都略微有些閃爍,祝況便知道,這事果然有疑點,既然如此,那就更加需要慎重對待。
“錢亮,杜長德,你二人既為中人,想來當日是一直在場的。”
“是,大人,草民一直在場!”二人忙就說。
“既如此,你二人分別跟著他們去後堂左右班房,將當日事細細說來,由他們分別記錄你二人看過之後簽字畫押作為證據。你二人須要清楚,如果有欺瞞行為,是要連帶坐牢的,因此,想清楚再說。”
祝況忽然一席話,大堂之上的人都愣住了,就是杜師爺也傻眼了,他不由將疑惑的目光看向祝況。
這又是在唱哪一處?
自來,審案自都是在大堂之上完成,怎麽祝大人卻將人帶下去?
衙役們也傻眼了,他們還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可是,大人這麽交代了,他們也只能聽從。
祝況指了四個衙役,分作兩班,一班帶著杜長德去了左邊班房,另外一班二人帶著錢亮去右邊班房。
他還一再交代,問的越詳細越好,最好將當日的事事無巨細都記錄下來。
兩個中人並原被告都傻眼了,這不當面說,能說清楚嗎?
他們那裡知道,祝況要的就是他們的不清楚。
雖然眾人對祝況此舉都有疑惑,但大堂之上說了算的是祝況,他們又能有什麽辦法?只能按照祝況說的做。
等這些人下去之後,祝況卻不開口了,只是冷冷的坐在大堂之上,一直過了小半個時辰之後,等兩邊的人都回來,祝況這才重新開始審理案件。
看過了兩邊送過來簽字畫押的文書,祝況問道:“錢大元,你相信陳述一下,當日的情形。你們是在何處簽訂文書,五十貫錢又是如何交給杜長明的。”
“大人,並沒有五十貫……”杜長明忙就磕頭。
“肅靜,自有你說話的時候。本官不問,你不許開口!”祝況呵斥。
被禁止說話的杜長明那就是一個委屈啊。
他不明白,人人都說,祝大人是個好的,為啥不聽自己說話,難道祝大人也向著有錢人?
錢大元卻正好與杜長德相反,他很是得意,大人這分明是向著自己的,得意的看了一眼杜長德,錢大元開口了。
“回大人的話,草民是在上個月的二十八在錢家屲錢亮家中,欠了這份文書的,當日在場的有我等四人,因草民會寫字,並不曾找人寫文書。當日,草民當面將五十貫錢交給了杜長明。”
“你再說仔細些,那五十貫錢是用何種方式帶到錢亮家中,杜長德又是如何將五十貫錢帶走的?都是現錢?”
錢大元有些傻眼,怎麽祝大人會這麽問?
但既然問了,他也只能回答:“回大人的話,都是現錢,草民用了布袋子將錢裝起來帶到了錢亮家中,杜長德在簽訂了文書之後,扛著錢袋子離開的。”
“你可曾找人幫忙?”
“回大人的話,不曾。”錢大元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
也不知道,錢亮和杜長德二人到底說了什麽,能不能與自己的對上,要是對不上,該怎麽辯駁?
“錢大元,你可記得,那杜長明可曾找人幫忙?”
“回大人的話,杜長德幫忙了。”
“哦?”祝況故意長長的哦了一聲。
錢大元因聽這一聲,忙就開口:“大人,草民記錯了,不曾,杜長德是自己扛著布袋子離開的,
不曾找人幫忙。” 越說,他越覺得心慌,到底錢亮和杜長德二人是怎麽說的?自己這樣說是不是對啊。
他想著,忍不住埋怨,這祝大人斷案實在是太奇怪了,盡問這些不相乾的事情作甚?
“你還記得,當日的布袋子是什麽顏色的?”祝況又道。
“回大人的話,當日的布袋子,是白色的,嗯,就是白色的!”錢大元已經徹底亂了方寸了。
這時候,不光是錢大元,便是兩個中人也已經是汗流浹背了,如今天氣炎熱,加上被祝況這一番質問,二人簡直腿都軟了,整個人瑟瑟發抖。
就在這時候,祝況猛的拍下驚堂木呵斥:“一派胡言!”
錢大元隻覺得身體一軟,忙就跪下來磕頭道:“大人,草民所說句句屬實,不敢有一言半語欺瞞大人!”
“你等三人,所說細節之處,都對不上,錢亮說,是用了藍色的布袋子裝錢,他幫著你將錢送到杜家。杜長德說,他不曾動錢,是杜長明自己帶著錢匯到杜家坪,用了黑色的袋子。如今你又說,是白色的袋子裝錢,你與杜長德自己搬的袋子。事到如今,你等還要蒙騙本官不成?”
錢大元也就罷了, 其余兩個人這時候早就扛不住壓力了,忙就磕頭。
“大人,草民有罪!”
“大人,草民不該貪財,為了一貫錢做偽證!求大人原諒!”
這二人就差哭出來了,他們並不知道,審案還能如此,方才二人分開之後,說的細節之處,差別竟然如此之大。
可是,錢大元心裡卻在埋怨這兩個人,真是兩個慫包,這點壓力都扛不住,枉費自己給了他們的一貫錢!
祝況將三個人的面色看的清清楚楚,忍不住從心裡冷笑,這錢大元,還真是個不見黃河心不死的人,到了這般時候,還能勉強穩住心神!
“錢大元,你招是不招?”
驚堂木再響起,錢大元也忍不住一個激靈。
“大人,草民無錯,招什麽?布袋顏色不同,許是當日我們記錯了也有可能!”錢大元卻還在狡辯。
“來人,去庫房裡借五十貫錢出來,交給錢大元!”
祝況忽然又是這樣一句,所有的人又傻眼了。
這位大人審案子,怎麽總是這樣讓人摸不著頭腦?好端端的借錢作甚?
很快,衙役們抬著兩袋子的錢進來了。
四個人抬著兩個袋子,卻一點都不輕松。
這時候,錢大元才知道,為什麽祝況要借五十貫錢來了,他竟是不知道,五十貫錢,竟然是這樣多。
“方才你說,錢都是你從家中搬到錢亮家中,本官不知你們兩家距離多遠,但現在,本官要你兩這五十貫錢扛在肩上走二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