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秋波也很忙，不過他有一個基本上萬能的大徒弟尚無劍。通常派內小事，寒秋波從來不管，都是尚無劍和師爺兩個人張羅的。這次卸任掌門、立新掌門，顯然不是小事，所以寒秋波也忙了好一陣，把想法和尚無劍、師爺交待的清清楚楚之後，具體的事情，此二人必能勝任，寒秋波上半場總算忙完了。

　　下半場的事情無疑更加重要:把該交待的事情，跟新任掌門蕭為劍交待清楚。

　　青山派後山，悟劍堂。

　　悟劍堂，是崇尚節儉的青山派內，唯一“奢華”的建築物。

　　首先，悟劍堂是一個圓形建築物，直徑達到了將近五丈。山裡地勢不平整，唯一的一塊“天然”的較大的平地，肯定要建成舉行儀式的廣場。

　　這意味著悟劍堂所在之地，方圓五六丈的地方，要人工夯實、填平，考慮到山裡地形奇特，這要花不少人工。

　　再者，悟劍堂非常高，而且有一個穹頂，建築難度不小，是青山派的能工巧匠花了將近三年才完全建成的。

　　悟劍堂，可以說是青山派的一塊禁地，因為悟劍堂只允許掌門進入。

　　現在，蕭為劍已經確定為新任掌門，因此也可以進入悟劍堂了。

　　第一次進入悟劍堂，蕭為劍立刻感覺這個地方，是清修、練劍的好地方。

　　這是一個劍術高手的直覺。

　　“你來啦，為劍。”寒秋波開口。

　　“是，師傅。”蕭為劍不敢怠慢，立刻輕聲應答。

　　“忽然之間，宣布你繼任掌門之位，一定很困惑吧?”

　　“是，師傅。”蕭為劍認認真真回答，等待下文。

　　“嗯。不能把新任掌門蒙在鼓裡，今天晚上，為師就把來龍去脈，給你講講清楚。來來來，坐。”

　　“謝師傅。”蕭為劍進門之後，早已發現，這個地方，除了師傅坐的那塊坐墊之外，別說其他墊子，就連一片樹葉都沒有，於是盤腿坐在了地板上。

　　“第一個事情，是為什麽如此關鍵的‘立新掌門’之事，連你都沒有提前透露。這當然是為師的刻意安排。為師怕提前透露了消息，無孔不入的探子，會嚴重打擾到你的心境。”寒秋波語氣嚴肅，吐辭清晰。

　　“弟子明白。”蕭為劍知道，這只不過是一個開場白，耐心等待下文。

　　“嗯，第二個事情嘛，”寒秋波一擼胡子，“是關於劍術的事情。”

　　蕭為劍豎起了耳朵，重點來了。

　　一隻蒼蠅從蕭為劍頭頂飛過。

　　師傅的劍室裡，居然會有蒼蠅?蕭為劍感覺不可思議。但寒秋波似乎並不在意這一點，所以蕭為劍也就假裝沒看見。

　　“天下第一劍派的掌門，劍術肯定要出類拔萃，不然等於把‘天下第一劍’的名號，拱手讓人。”寒秋波語氣慎重。

　　其實，蕭為劍很想問“為什麽不選擇二師兄”，不過料想師傅總會說的，所以沒問，耐心等待下文。

　　“說到劍術，你覺得你大師兄尚無劍的劍術如何?”寒秋波問。

　　“不如二師兄。”蕭為劍笨笨的回答。

　　“無劍是我的師傅撿回來的孤兒，我接任青山派掌門之時，無劍才九歲。接任掌門第二年，我發現了無劍的劍術天分，於是重點培養。無劍是我發現的第一個真正的練劍奇才，為此，我還特地把他的名字改為尚無劍，希望他能達到劍術的最高境界。”寒秋波說到此處，閉上了眼睛，稍息片刻。

　　蕭為劍感覺，

後面應該有個轉折，耐心等待師傅說下去。　　“不過，僅僅過了一年，我就發現無劍的興趣開始向‘派務管理’方向傾斜。而且這個趨勢非常的明顯，非人力可以逆轉，哎。”一聲輕歎之後，寒秋波微微搖頭。

　　蕭為劍非常理解師傅的心情。

　　“不過呢，凡事都有兩面。無劍無法躋身最頂尖的高手之列，卻精通派務，而且宅心仁厚，深得我派門人愛戴，派裡的大小事務交給他，我很放心。這讓我這個掌門當的倒是很輕松。呵呵。”寒秋波笑著，擼起了胡子，而且腦袋直晃，表明他對這個大弟子，還是很滿意的。

　　“我覺得，大師兄的劍術似乎也不弱啊。”蕭為劍也很喜歡大師兄，因此插了句嘴。

　　“不弱，當然不弱。排進武林前二十，還是沒有問題的。不過距離我的期望，有點距離而已。”寒秋波解釋。

　　蕭為劍輕輕點頭，認同這個說法。

　　“其實呢，如果不考慮劍術，把掌門之位傳給無劍，或許是最好的選擇。然而，這樣的話，其他門派就會蜂擁挑戰，所以掌門之位，基本上不可能傳給無劍了，可惜，可惜。”寒秋波邊擼胡子，邊搖頭。

　　蕭為劍再次輕輕點頭，知道這是實情，不過心底也非常疑惑，按照師傅這個說法，難道自己的劍術已經超過了大師兄?那豈不是至少可以排進武林前二十?

　　對蕭為劍而言，大師兄為兄為父，是最敬仰的人，蕭為劍真未考慮過自己的劍術和大師兄孰高孰低的問題，因為完全沒有這個必要。

　　隔了一陣，寒秋波睜開眼睛，繼續:“就在隔年，我又發現了韋一劍這根絕好的苗子，那一年一劍也是九歲。一劍也沒有讓我失望，劍術的精進，可謂聞所未聞，奇才！奇才中的奇才！”

　　寒秋波說到此處，笑容突然凝固，閉上了眼睛。

　　蕭為劍知道，後面應該又是轉折了，耐心等待下文。

　　寒秋波再次睜開眼睛之後繼續:“然而，就在隔年，我發現一劍對劍術如癡如狂，達到了完全‘忘我’的地步。 ”

　　蕭為劍忍不住插嘴:“這一點，好像是成為頂級劍客的必備條件啊。”

　　“哎，是啊，”寒秋波擼著胡子，“一劍確實也成為了頂級劍客，武林中實力前三席，他應該能佔據一席。”

　　“這基本上已經和師傅您在同一層次了啊，似乎是一個劍客能做到的極致了啊。”蕭為劍又沒忍住插了嘴。

　　寒秋波表情嚴肅:“我對一劍的期望，是天下第一，毫無爭議的天下第一。完美超越巔峰時刻的我的天下第一劍客！”

　　蕭為劍愕然，這個期望實在太高了。

　　“然而，就在隔年，我發現一劍墮入偏執，根本無法做到‘心中無劍’的境界，這意味著，他雖然能戰勝現在的我，但或許他永遠無法超過巔峰時刻的我。於是我把他的名字改為韋一劍。”寒秋波說到此處，輕輕搖頭。

　　“心中放不下‘劍’，只是我不喜歡的一個方面。另一方面，他做事情全靠力拚，而且絲毫不留余地。追求劍術最高境界，就是他心中的唯一，這一點，也是我很不喜歡的。”寒秋波說到此處，看了一眼蕭為劍。

　　蕭為劍木然。

　　寒秋波安撫:“雖然我不喜歡一劍身上的某些特點，但整體上，能收到一劍這個徒弟，我還是很欣慰的。一劍、無劍、還有你，都是為師的愛徒。哈哈。”

　　蕭為劍更加疑惑了，難不成，師傅覺得自己能超越外號“劍癡”的二師兄?

　　這怎麽可能?

　　師傅究竟對自己怎麽看呢?蕭為劍有一點焦慮，又有點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