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你一定很疑惑，為師對你的劍術怎麽看吧?”寒秋波非常了解蕭為劍心裡在想什麽。蕭為劍沒法否認，直了直腰，表示默認。

　　寒秋波開始邊擼自己的胡子，邊轉腦袋。

　　蕭為劍很清楚，這是寒秋波要說自己非常得意的事情的前兆。

　　“你父親送你上青山的那年，你十一歲。和無劍、一劍都是被撿回來的孤兒不同，你爹是富甲一方的富商，你，是富家子弟。”寒秋波得意之色更甚。

　　蕭為劍一頭霧水，只能等待下文。

　　寒秋波開始發表長篇大論。

　　“你爹蕭蕭，和為師是故交。你爹送你上山的時候，特地囑咐，要為師好好關照你。考慮到你的背景，為師根本沒有在劍術上對你有任何期望，一直覺得你在山上玩玩就可以了。”

　　“至於生活上的照顧嘛，還是有的，你一上山，為師就收你做了三弟子，不過也只是無劍、一劍兩個人知道這個事情，連師爺為師都沒說起過。”

　　寒秋波說到這裡，蕭為劍想起來了，自己來到青山派，一直都和大師兄、二師兄、師爺、幾個師伯等少數幾人享受“單人間”的待遇，這一點，不知道其他門人是何感受呢?

　　寒秋波繼續。

　　“大約兩年之後一次偶然的場景，為師看到了你在舞劍玩，立刻有一種非常特別的感覺。多留意了幾次之後，為師就非常確信，你是和一劍一樣的劍術奇才。”

　　“確認了這個事實之後，為師非常興奮，決定好好栽培你，開始調查你平常的練劍習慣。”

　　“一番調查之後，為師非常驚訝的發現，你雖然對劍道很有興趣，但並沒有像你二師兄一樣，對練劍如癡如醉，這讓我頗感意外。”

　　“另一個意外是，以前為師一直以為，門人喜歡無劍，後來為師才明白過來，門人真正‘喜歡’的人是為劍你，對無劍，那是‘敬重’。為師覺得，大概是因為你的長相俊美吧。”

　　“為師發現，你大師兄喜歡你，常常指點你一兩招自不必說，你一向性格孤僻的二師兄，也非常喜歡你，常常有意無意的指導你一兩下。”

　　“有了這些發現之後，為師開始反思自己培養無劍、一劍的過程，是不是過於嚴厲了?所謂物極必反，你大師兄興趣轉移了，而你二師兄，則陷入偏執。”

　　“想到這裡，為師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就是對你保持密切觀察，而不是刻意培養。當然，為師也有忍不住的時候，偶爾會假裝正好發現你在練劍，然後略微指導你一兩下。當然，為師刻意表現得輕描淡寫，你應該沒有注意到這是為師刻意所為吧?哈哈。”寒秋波顯得非常得意。

　　蕭為劍這才回憶起寒秋波對自己的“指導”，確實每次都很關鍵，每次都能讓自己的劍術有巨大的提升。這種看似隨機的“指導”，居然是師傅刻意為之，真是萬萬想不到啊。

　　看到蕭為劍驚愕的表情，寒秋波更加得意，繼續叨叨叨叨叨。

　　“為劍，你的起居室裡的櫃子裡面，應該有一個暗格吧?暗格裡面，應該有一瓶烈酒吧?”寒秋波忽然發問。

　　那瓶烈酒，確實還在那兒。蕭為劍不能否認。於是隻好用撓撓頭的方式，表示承認。

　　寒秋波繼續:“你和大師伯的女兒慕容翠，好像關系非同一般啊！”

　　蕭為劍震驚了，師傅當真無所不知啊。

　　“當年，為師把你大師兄、二師兄管的太嚴，這些事情，

在他們身上，是不可能發生的。而對你，為師卻故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假裝看不見。沒想到，故意的放松，卻讓你的心底，沒有任何包袱，從而最有希望達到‘心中無劍’的境界！”　　“為師萬萬沒有想到，你這個陽光開朗、家境優裕、‘劍’從未在心中佔據過主要地位的人，卻最有希望達到劍術的最高境界！”

　　‘最高境界’四個字，寒秋波特意提高了音量。

　　蕭為劍開始出汗。

　　自己在師傅心目中，竟有如此地位?自己竟然毫無覺察！

　　寒秋波正色道:“為劍，你現在的武藝，少說已經可以躋身武林前十！”

　　蕭為劍開始滴汗。

　　隨便玩玩，就玩到了武林前十?這個結論，蕭為劍感到非常的虛無縹緲。

　　然而，師傅的話，蕭為劍又不能不信。

　　“所以，為劍，為師把掌門之位傳給你，絕對不是臨時起意。青山派掌門的人選，也絕對不是兒戲。你確實是掌門的不二之選。”

　　蕭為劍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只是傻傻的點頭。

　　“傳你掌門之位，最本質、最重要的原因，相信我已經講清楚了。”寒秋波擼著胡子，顯得很滿意:“接下來說第二個原因。”

　　那隻蒼蠅在蕭為劍頭上飛來飛去。 蕭為劍不明白，為什麽師傅能容忍那隻蒼蠅?

　　師傅好像並不在意，蕭為劍隻好豎起了耳朵繼續聽。其中的原因，正是他迫切希望弄明白的。

　　一聲輕歎之後，寒秋波繼續:“為師老了，身體機能上，已經在走下坡路了。”

　　蕭為劍下意識插嘴:“師傅正值盛年——”

　　寒秋波揮揮手，打斷了蕭為劍:“這些，都是唬人的鬼話。為師的人生巔峰，是在三年前的三十七歲。自那以來，為師劍道上雖然也有少許領悟，但劍道的提升，已經遠遠抵不過身體機能的下降。”

　　男人，尤其是號稱天下第一劍的男人，不會輕易說自己不行，蕭為劍雖然年輕，這個道理還是懂的，於是沒有做任何表示，只是坐的筆直，認真的聽寒秋波說下去。

　　“為師雖然這麽說，但直到現在，普天之下，應該說沒有人能和為師一對一，贏面超過五成。但往後的幾年，為師的身體機能進一步下滑之後，就不好說了。氣力的下滑，為師倒是一點都不怕，可怕的是反應速度的下滑。高手對決，勝負往往就在瞬間。”

　　“再過幾年，如果有頂尖高手，洞察到這一點，向為師發起挑戰的話，天下第一派的稱號，恐怕要易主啊。所以，退出掌門之位，對師傅來說，已經是當務之急。這第二個原因，想必為師也已經講清楚了。”

　　蕭為劍黯然，暗地裡做了一道算術題:“39-22=17”。39是師傅的年紀，22是自己的年紀，難道說，17年後，自己也會面臨身體機能下滑的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