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之間,蝙蝠俠收斂了笑意。
“哥譚之光”注視著“哥譚之王”。
翟楠從這位黑暗騎士的眼裡,看到了同病相憐的憐憫。
好像生活在牢籠裡的人。
看見了另一個落入相同境地的人。
“狂笑因子發作的很快,”蝙蝠俠朝翟楠伸出手,“我想,你應該很想看看,重生後的哥譚是什麽樣子吧?”
他走到水上平台的一側,按下了一個按鈕。
嘩啦——
水面驟然隆起。
地下金庫的頂端裂開了一個洞。
龐大的波紋中,平台飛快的上升。
升降索發出的金屬撞擊音中,平台進入了一座垂直足有上百米的玻璃電梯。
隔著玻璃,可以俯瞰整個工業廠區。
只是,翟楠的眼睛猛然一縮——
他剛剛逃出權柄工業的時候,整個街區彌漫著一種灰蒙蒙的霧氣。
可見度很低。
但也就相當於一些發展中國家的霧霾,甚至還要稍遜風騷。
可此時,這種霧氣變得更加濃鬱。
並且呈現出一種詭譎的橘紅色摻雜著綠色。
幾乎快要在空氣中形成膠體。
“泄露出去的狂笑因子不足百分之一……不過覆蓋掉整個工廠還是足夠的。”黑暗騎士說趴在玻璃上,顯得有些興奮,像一隻發情的大蝙蝠一樣叫道,“其實我也很好奇,吸入狂笑因子的人會變成什麽樣?不過不用急,他們馬上就會發作了。”
翟楠注視著眼前的英雄。
心裡面感覺怪異至極。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
小醜想毀滅哥譚。
蝙蝠俠友好的站在小醜身邊。
共同觀賞哥譚覆滅的美景。
並不時給小醜普及幾個毀滅哥譚的小知識點。
小醜害怕極了。
蝙蝠俠興奮極了。
翟楠撇著一旁滿臉興奮之色的黑暗騎士。
心裡盤算著:
如果警察來了,他解釋說“我舉報,是蝙蝠俠先動的手”。
能有幾分可信度。
哢嚓。
平台停止了上升,眼前是一座寬闊而空曠的停機坪。
玻璃門猛然打開,濃鬱的紅橘色霧氣一擁而入。
“臥槽!”
還沒等翟楠趕緊捂住嘴,偉恩老爺便一揮黑色鬥篷,跨進了濃霧之中。
“不用擔心,我們的本質是一樣的,我們都可以免疫狂笑因子,可何況被稀釋到這種程度,也只能在正常人體內才能發作了。”
翟楠並沒有放下手臂,而是懷疑的說道:“可我之前在病院裡還是看到了恐怖的東西。”
“你只是近距離接觸狂笑因子太久了,沒有人可以觸碰百分之百純度的狂笑因子那麽久,”蝙蝠俠耐心的解釋道,“這也是你會失憶的原因,你在病房的這段時間沒有感覺到嗎?與狂笑因子分開之後,你的恐懼幻象在慢慢消失。”
翟楠半信半疑的放開手,試著呼吸了一絲霧氣。
除了味道有一些怪異之外,並沒有什麽不同。
想象中的詭異幻覺也並沒有再次出現。
這個時候,似乎掐好了時間般的。
一道巨大的爆炸聲從遠處傳來。
仿佛是導火索。
接二連三的爆炸。
驚恐的尖叫。
“看看吧……你所夢寐以求的樂園……你所向往的混亂。”
偉恩老爺將一隻望遠鏡遞給了他。
翟楠接過望遠鏡,走到停機坪邊緣向下看去。
停機坪很高。
下面的人很小。
橘色的背景中,著了火的工廠冒著熊熊的黑煙。
人們像是被惡作劇燒掉巢穴的螞蟻,四散奔逃。
只是他們並不像螞蟻般團結。
他們發了瘋的推開身邊的人。
迫不及待地遠離彼此。
甚至更多人癱坐在地上,一點點的向後挪移。
因為離得太遠的緣故,這一幕像是一出無聲的啞劇。
沒有尖叫聲。
只有,逃!
逃!
逃!
然而,這樣的場景卻遠遠比之前整個大都會的暴亂,來的更有衝擊力。
當暴民的火光燃遍整個大都會的時候,至少還有一少部分人堅定著自己的立場。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不像眼前的廠區,雖然混亂。
卻充滿著寂靜。
名為絕望的毒藥飛快的傳播。
這是一種死氣沉沉的恐懼。
翟楠甚至可以想象到,某一刻,他們眼前,自己的親人,一起工作的同事,突然變成了自己最恐懼的事物。
或許是吊死的魔鬼。
或許是被泡的脹成一團肉的浮屍。
或許是家人躺在血泊中。
目之所及。
皆是恐懼。
霧氣很大,並不能看的很清楚。
空氣中充滿了刺鼻的化學藥品氣息。
“看到那個人了嗎?”
蝙蝠俠指著遠處的一個工人,那個工人上衣被撕的七零八落,身上滿是紋身,手裡拿著一把鐵器。
他眼眶通紅,眼球裡面充滿了血絲,瘋狂的揮舞著鐵器。
以至於他身邊的工人們紛紛被削斷了脖子,劃開了肚子。
“他是一個優秀的工人,在廠裡每個月都被評為先進優秀生產力。”
“正如所有的主角模板一樣,優秀的他是個孤兒,早早沒了父母,只有一個還在上學的妹妹,不過前不久也去世了。”
“他的日子過得很辛苦。”
“明明工錢也拿的不少,甚至由於先進的原因,年終的補貼算下來收入是其他工人的兩倍。”
“可他的日子還是過得很辛苦,並且整日省吃儉用,精神萎靡。”
“他在上學的妹妹得了病。”
”一種治不好的病。”
“在這個看不起病的年代,治療費過於昂貴,得了這種病雖然不會死,但是讓一個小康家庭變成貧民,只需要得上一次這樣的病。”
“成年人的世界裡沒有容易二字。”
“所以他的朋友和鄰居們,常常說:‘他是個好人啊,就是命苦。’”
“後來所有人都說:‘他是個好人啊,就是命苦。’”
“於是大家都幫助他,有時是工友突然罵自己媳婦:敗家娘們兒手上沒譜,大手大腳的一不小心就燒肉燒多了,更巧的是,一不小心還多煮了兩個人的飯。”
“有時是鄰居阿嬤記錯了自己到底生了幾個兒子,多打了兩件毛衣。”
“大家就這樣用各種蹩腳的理由,力所能及的幫助著他們。”
“雖然能幫的不多,但是有一點是一點。”
“直到有一天夜晚,鄰居阿嬤的大兒子,在高登的賭場裡看見被毆打的他……哦對了,高登現在不是警察局長了,他有個新外號,叫雙面人。”
“有意思的是,第二天,謎語人手下的人去了他們家,那天晚上,這個工人一直沒回家。”
“隔天早上,鄰居阿嬤的兒子在他家發現了他妹妹的屍體,很淒慘,身下全是血。”
“當他在賭場找到工人的時候。”
“工人鼻青臉腫的拿著一把錢,跟雙面人說:‘帳清了啊。’”
“後來,人們得知,他妹妹的病,是艾滋。”
“人們忽然明白了為什麽,每一次哥哥不在,剛好都會有人去他家過夜。”
“第二天哥哥拿著一疊錢回來。”
“人們忽然明白了為什麽,哥哥工資很高,依然家徒四壁。”
“為什麽每天精神萎靡。”
“工人妹妹死後,他每天還是正常上班,臉上看不到一絲悲傷,依然是先進優秀工人, 而且出手比之前闊綽的多,人也漸漸胖了起來。”
“只是,再也沒有人說他是個好人。”
“他有了個新名字。”
“叫禽獸。”
說到這裡,蝙蝠俠忽然在漫天橘色霧氣中,看向翟楠。
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我親愛的朋友,你猜猜……這位禽獸,哦不,好人,他這副恐怖的樣子是看到了什麽?”
“或者說,他最恐懼的,是什麽?”
翟楠沉默著。
樓下的工人已經被嚇破了膽。
不斷的朝眼前的幻想揮舞著鐵器。
大聲叫喊著什麽。
地上的工友屍體,在他因為恐懼而瘋狂不間斷的攻擊下,被砸成一團團細碎的肉泥。
血花飛濺,在他臉上開出猙獰的花。
他已經瘋了。
其實,在望遠鏡裡,翟楠就看到了這個工人的口型。
只有兩個字。
翟楠跟著讀了一遍。
“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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