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銘滿臉黑線。

　“楠神你不是第一次來吧?”

　楠神你還記得你剛剛叫公主的樣子多熟練麽?

　“胡說！我今年才剛剛十八歲！還是個孩子，以前從來沒有來過這種地方的……倒是你們……”

　翟楠放下夾著煙的顫抖的手，睜大眼睛分辨道:“可不能因為跟我關系好就憑空無人清白……”

　與此同時他悄咪咪推開身旁肚子裡隻吃過一碗粉的妹妹。

　“快走快走……”

　妹妹被這麽一推，很會來事兒的道:“大哥我下去給你把昨晚相好的三個妹妹叫來?”

　翟楠:“……”

　妹妹噠噠噠站起身:“哥哥老顧客了，今天給你算便宜點兒……”

　黎銘:“……”

　虞小漁:“……”

　翟楠:“wdnm……”

　“老顧客了哈?”虞小漁面無表情的站在眾人卡座後面，簡直像是一個突然出現的女鬼:“昨晚相好的三個妹妹哈?”

　這會那個妹妹也反應過來了:“您是……”

　虞小漁連看都不帶看那個妹妹的:“去，把昨晚相好的三個妹妹叫來……”

　妹妹反應飛快:“什麽妹妹?楠哥今天是第一次來，沒有相好的妹妹，打一晚上牌了，都，無聊死我了。”

　“啊哈哈哈哈組長你看，我就說嘛……”翟楠興奮的錘了一下妹妹:“初次認識，介紹一下，我叫陸文……”

　妹妹同樣笑的豪爽而不失尷尬:“楠哥好，楠哥叫陸文是吧……啊哈哈哈……這名字真好聽，真好聽真好聽……”

　虞小漁面無表情:“他叫說他叫陸文你還叫他楠哥?”

　妹妹:“……”

　翟楠:“……”

　妹妹:“算了哥別裝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吧，說真的哥，你家裡這個這麽漂亮，你出來玩啥呀……”

　翟楠咆哮:“坦什麽白，從什麽寬……”

　妹妹看向虞小漁:“嫂子別急，我這就把那三個妹妹找來……”

　翟楠:“……”

　這個時候顧希望等人明智的溜進舞池。

　虞小漁斜了翟楠一眼:“常客?”

　翟楠頓時就站起來了:“組長，你相信我，我真不怎來這兒，也沒有相好的妹妹……”

　這時舞池中央走過來三個穿著清涼的姑娘，領頭的正是剛剛那個吃粉的妹妹。

　後面那三個妹妹明顯不知道什麽情況，看到翟楠當時就是眼前一亮:

　“楠哥，今兒又來啦！”

　“楠哥今天錢帶夠了嗎?”

　“楠哥今天想玩兒幾個，要不姐妹幾個把活推了都陪你……”

　虞小漁:“……”

　翟楠:“……”

　虞小漁:“編，接著編。”

　翟楠歎了一口氣。

　“組長你就直說吧……找我有什麽事兒?”

　虞小漁漆黑的眸子盯著翟楠，仿佛試圖看穿翟楠在想什麽。

　“為什麽請假這麽久?”

　翟楠張了張嘴，但最終隻說出來三個字就閉上了。

　“……我難受。”

　虞小漁忽然坐近了些，柔軟的黑長直發垂到翟楠的手臂上，涼涼的癢癢的，即便夜店裡各種各樣的味道猶如雜燴，他還是能聞到組長頭髮上傳來的香味。

　“說來聽聽。”

　被噪音汙染的夜店仿佛突然安靜了下來，翟楠只能聽見耳邊少女細細的聲音。

　還有柔軟的呼吸。

　翟楠低著頭:“有些事沒法說，我只能說懂得都懂，利益相關，不懂我也沒辦法解釋。”

　虞小漁:“……不要玩兒老梗。”

　翟楠慢慢抬起頭，直視虞小漁。

　虞小漁忽然愣了一下。

　她從來沒見過翟楠這個表情……他的表情無比認真，仿佛剛剛說的話不是在玩梗，而是在說一件很認真的事，他的眼睛裡流淌著巨大的茫然……就像一個從異世界剛剛來到這裡的孩子。

　虞小漁耳邊傳來喧鬧的重音樂，她胸口煩悶的火正在燃燒——並且在這些吵鬧的聲音助燃之下，燒的越來越旺。

　翟楠苦笑了一聲。

　“真的不能說，真的不能說……”

　虞小漁不解的望著他。

　翟楠嘴裡面有些酒氣，好像喝了些酒。

　他在試著表達出什麽。

　“但是很已經……已經沒有時間了，我只能自己想辦法，我也不能告訴別人，我只能一個人想辦法，在這件事情上所有人都不能幫我，我沒有能夠和我分享……或者說背負這個秘密的人，但是我身邊的一切又和這件事情脫不開關系……”

　少年似乎是想把將近一個月以來的壓力全部釋放出去，他的語速非常快。

　同樣，他的情緒十分突兀，就像是突然爆發出來一樣，一連串的說著。

　“我可以裝作不知道，我可以裝作看不見，沒有人會知道這些事情和我有關系，這些事情也不是因為我才發生的，我沒必要在心裡愧疚……反正我會活下來……我只要忍著，拚盡全力忍著，再忍耐上一段時間，都不用很久，只要幾天我就能脫離苦海，在那之後，甚至都不會有人留下來用異樣的眼光看我……可是，可是啊——”

　翟楠猛地停頓了——像是情緒激動導致的呼吸過猛，又像是意識到什麽絕不能再說下去了。

　一個月以來，他沉默的發動地毯式搜索。

　他一直在找，一直在找，從來沒有松懈過。

　可是他沒找到。

　這個4000萬人注定被毀滅的未來還是會來。

　無法避免也無可避免。

　虞小漁驚訝的看向眼前不過剛滿十八歲的少年，驚訝於後者突如其來的情緒和激動快速的語氣。

　卻發現，翟楠深吸了一口氣之後，臉上的痛苦像是冰雪消融一般消失了。

　他將目光投向虞小漁。

　忽然露出了笑容。

　好像剛剛不曾難受過。

　所有的情緒都消失了。

　都被翟楠憋回去了。

　例如這股情緒，來時很快，去的也很快。

　虞小漁幾乎要以為剛剛的一切都是錯覺。

　翟楠熟練的吸了一口煙，從鼻孔中噴出來:“之所以來這裡也不單單是為了玩……其實也有別的原因。”

　虞小漁晃了晃神，有點沒從翟楠的前後情緒變化裡脫離出來。

　“什麽……?”

　翟楠朝一旁站著扭動的三個妹妹指了指:

　“你看。”

　虞小漁順著翟楠指的方向看過去。

　在那三個妹妹露出來的柔軟白嫩的肚子上，有著三個和最開始那個吃粉的妹妹一模一樣的傷疤。

　虞小漁眼神瞬間凝重起來。

　“她們……

　——也隻給了一碗粉的錢?”

　翟楠:“……”

　“楠神……楠神！”黎銘忽然從舞池另一端跌跌撞撞的衝出來，“剛剛我和一個投緣的妹子想去鑽洗手間……我褲子都脫了，突然看見那個妹子肚子上也有一道疤……而且還在往外流黑水……她還想讓我用那個流黑水的洞……”

　說到這裡，黎銘忽然彎下腰，嘔出大片大片的黑色液體。

　緊跟著，他的肚子上，連帶著衣服和皮膚同時撕裂。

　一個噴淌著黑色膿液的惡心肉洞出現在那裡。

　與此同時，黎銘嘴角神經質的泛起笑容，身體也像舞池裡的那些影子一樣，瘋狂的扭曲起來。

　“我用了。”

　“感覺挺好的。”

　“楠神，你要不要來試試?”

　……

　“啊?”

　翟楠看著黎銘肚子上冒著黑液的洞，僵了僵，客氣的擺了擺手拒絕:“不了不了……”

　然後拉著虞小漁，像是什麽也沒有發現一樣，轉身往外走。

　唰！

　唰唰！

　身後傳來奇怪的聲音。

　翟楠回頭看了一眼。

　發現，舞池裡狂舞的人影同時把頭轉了過來，和黎銘一起盯著翟楠。

　他們停止了舞動。

　甚至停下了所有的動作。

　包括坐在旁邊的三個妹妹。

　瘋狂的重音樂裡，所有人都靜止了下來。

　見到翟楠轉身回看。

　他們嘴上帶著神經質的笑容。

　齊齊的，呆滯的看著他。

　“來啊，快活啊……”

　“反正有大把時光……”

　嘩啦……黑色的液體滾落一地。

　散發著濃鬱的腥臭。

　仿佛活體一樣。

　翟楠清了清嗓子，面無表情的轉身。

　拉住虞小漁。

　越走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