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醜站在一旁安靜的欣賞。

這一次，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狂笑。

有的只是冷漠……和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憐憫。

片刻後，他搖了搖頭。

“太容易了……”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人們會順著他的引導，慢慢放下心中的不安，先是砸碎蝙蝠燈，然後獲得了一種類似瀆神的快感，獲得更多勇氣……在這樣的暗示和鼓勵下，一步一步，直到親手殺死蝙蝠俠。

就像追女孩子一樣。

老實人還不知道從哪舔起，沒有找到下口位置的時候。

渣男就已經開始一步步試探和冒犯，先是輕微的言語冒犯，接著逐漸擴大冒犯程度，但又不觸及女神的底線。

靠著這樣的伎倆，一點點拉低女神的心理防線。

等到了合適的時機，將女神約出來，進行第二輪冒犯——身體接觸的冒犯，和言語冒犯一樣，先做出一些不讓女神反感的冒犯，比如講笑話的時候推一下什麽的。

然後再次慢慢擴大女神的心理防線。

最終成功上壘。

這個時候，老實人可能才會有一些突破性的進展:

“你和他去酒店的錢我掏了……沒關系的，因為愛你，我想有一些參與感。”

嘖。

小醜也是這樣，一點點拉低人們的心理防線。

讓他們積蓄怒火和勇氣。

只是，他沒想到……

太容易了。

他才說了幾句話，他才稍微的撥撩幾下。

他們，就自動走進了套路裡。

他還有更多精妙絕倫的騷操作沒用出來，他還有更加禍亂人心的思維和精神沒有傳達出去。

——我還沒用力，你們就倒了。

他有點失望。

蝙蝠俠，你看到了嗎?

這就是你費勁心力也想救贖的哥譚，這就是你付出一切也想保護的人們。

你對哥譚的信任，堅固到甘願用生命作為賭注和我賭。

哥譚對你的信任，卻脆弱到因為你是權柄之主就徹底崩潰。

連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

卻滿口正義的要守護哥譚。

你也不過是個……格局稍微大了一點的高級白蓮花而已。

最後一座蝙蝠燈塔被敲碎。

哥譚上空最後一絲星光也逐漸隱匿在雲層後面。

呼哧呼哧。

人們喘著粗氣。

紅著眼睛。

渴求的看向站在一旁的小醜。

就像在看一個能夠實現任何願望的邪惡神明。

還不夠。

想要更多。

還有很多人沒排到呢。

這個時候小企鵝們已經在小醜腳邊堆滿了汽油桶和燃燒瓶。

“哈、哈哈、哈哈哈……”

小醜乾巴巴的笑著。

“可是你們已經敲碎了所有燈塔……蝙蝠俠的象征已經消失了。”

人們發出失望的抱怨。

小醜沒有理會他們。

他一手將昏迷不醒的蝙蝠俠從車裡提出來，像丟垃圾一樣丟到一邊。

自顧自的提起汽油桶，朝蝙蝠車裡面倒去。

噸噸噸。

清亮的汽油彌漫在烏黑戰車之上，亮晶晶的。

很潤。

人們的喉結也不由自主的滾了滾。

小醜依舊不理他們。

自己倒著汽油。

不過，這一次，人們不再需要他的提醒和鼓勵了。

最開始從小醜手裡接過消防鐵斧的小男孩的速度最快。

似乎是想要彌補沒有舉起鐵斧，砸碎蝙蝠燈塔的遺憾。

他勇敢的走到小醜身旁。

“小家夥，你可以的！”

“嘿兄弟，你知道嗎，你是個勇敢的家夥！”

“孩子，媽媽為你驕傲。

”身後傳來人們溫柔善意的鼓勵。

小男孩看了一眼小醜。

從地上撿起了一隻燃燒瓶。

點燃。

舉在手中。

宛如神明的使者舉起了文明的聖火。

這時，一陣夜風吹來。

“聖火”搖曳起來，隨時都會熄滅。

小男孩緊張的將火焰護在身後，一動都不敢動。

人群也屏住了呼吸。

仿佛一個大喘氣都會吹滅火焰。

夜風也仿佛被這個善良的小家夥感動了，慢慢停了下來。

火焰重新穩定，傳遞出去紅色的火光和溫暖的熱量。

“哦，天呐，世界名畫！”

“太震撼了……這一幕應該被載入史冊！”

“有被感動到。”

人們紛紛捂住嘴。

淚目。

多麽美好的一幕啊！

小男孩舉起燃燒瓶，走到蝙蝠戰車旁邊，然後對著戰車用力一擲。

砰——

絢麗的火焰瞬間化為一圈細細的藍色火浪，覆蓋了整座蝙蝠戰車。

火油淌在地上，發出嘶嘶的聲音。

火光照亮了整片廠區，地面和人們的眼睛一起，反射著亮麗的色彩。

遠遠看去，仿佛一隻著了火的巨型蝙蝠。

火焰不知道燃燒了多久。

終於，火焰小了下來。

焦黑一片只能勉強看得出蝙蝠的雛形。

黑暗騎士的另一個象征化成了灰燼。

哥譚蝙蝠被燒死了。

現在，只剩下蝙蝠俠了。

這時，忽然有一個人問道:

“剛剛那個小男孩呢?”

頓時，人們都意識到，點燃“聖火”燒死哥譚蝙蝠的小男孩，不見了。

“對呀，他剛剛不是還在那。”

“就是，我明明看見他剛剛站在車旁邊，怎麽一轉眼人就沒了。”

母愛是偉大的，小男孩的媽媽強忍著對小醜的恐懼，走上前去尋找小男孩的蹤跡。

然後，她的背影，突然僵住了。

“他死了。”

“我兒子死了……”

“我兒子他被燒死了！！！”

小男孩的母親聲嘶力竭，小男孩站的太近了，因為汽油，火焰的擴散和規模難以想象，幾乎瞬間就吞噬了近在咫尺的小男孩兒。

甚至來不及發出聲音。

這個母親癱坐在地上，懷抱著滾燙焦黑的骸骨， 無聲的哭泣。

人群安靜了。

怎麽會有人死了……

這事兒鬧大了。

他還是個孩子啊！

這到底是誰的責任?

剛剛我們都鼓勵他放火了……

是應該怪我們嗎?

不對，這不應該是我們的責任，要怪就怪第一個鼓勵他放火的人。

也不對，我們這是正義之舉，是必要的犧牲。

果然。

要怪就怪……

“都怪蝙蝠俠，都是蝙蝠俠惹的禍！！！”

“是他殺死了這個孩子！！！”

“這個孩子多麽勇敢，多麽善良，這是正義的犧牲！！！”

這時，小男孩的母親猛然抬起頭。

她的眼睛，惡狠狠的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眼睛裡面的血絲幾乎濃鬱的要滴出來。

她悲憤欲絕的抱起孩子的骸骨。

沒人敢和她對視。

在場的人們紛紛低下了頭。

這個母親的喉嚨猛然嗆出一口血，她用一種破碎聲音憤怒的說:

“你們……”

人們不禁後退了一步。

“你們都看見了，是蝙蝠俠害死了我的孩子！！！”

“你們要替我作證！！！”

人們驚愕而又狂喜的抬起頭。

“沒錯，都怪蝙蝠俠。”

“對對對……怪蝙蝠俠就完事。”

這位正義的母親就像是一個獨立田園女權鬥士，極盡所能的將骸骨高舉過頭頂。

讓所有人都看得到。

然後在人們的注視裡，堅定不移的大聲說:

“殺死蝙蝠俠！！！”

嗡——

人們沸騰了。

他們跟從著前面的女人大聲喊道:

“殺死蝙蝠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