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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滸新秩序》第14章 取字
徐澤身體前傾,孫石會意,放下碗筷,到門外把風。
  徐澤壓低聲音,道:“小侄苦思良久,梁山確非善地,此番進京散財,便是為了跳出這淺灘,尋一條生路。”
  張教頭也壓低聲音問:“路在何處?”
  徐澤沒急於回答,而是反問道:“小侄敢問伯父,假使伯父乘一小舟渡於江上,小舟忽漏水,舟上又無堵船舀水之器,當何解?”
  張教頭陷入沉思,他不是不知道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思索徐澤這句話隱含的意思。
  良久,張教頭抬起頭,問:“你是說‘申生在內而亡,重耳在外而安’?”
  呃,這個典故用的有些不倫不類啊,不過意思也是差不多了,徐澤懶得去糾正。
  “伯父高見,小侄正是此意,一個人力量再大,也無法提起自己。大宋這套國製,對內防范上太完美了,不走出這個圈子,就永遠無法打開這個死結。”
  “那又如何走出去?”
  “小侄聞得今年初,遼主巡遊春州,幸混同江釣魚,召北方生女直(即女真,為避遼興宗宗真名諱,改作女直)各部長來朝。頭魚宴上,各部長依慣例次第起舞,以示臣服,唯完顏部部酋阿骨打再三不從,最後,遼主無奈,竟放其歸去,伯父可知此事?”
  “略有耳聞,聽說遼國近些年國力日衰,對周邊羈縻部落的約束力已大不如前了。”
  張教頭嘴上應和,心裡想著的,卻是遼國立國兩百余年,其境內外番部何止千萬,而從其國道宗之時起,幾十年來,一直就有叛亂傳聞,但都被遼國鐵騎蕩平。
  莫說只是一部生番桀驁難馴而已,便是這個完顏部真反了,能成多大的事?又與大宋何乾,與你徐澤何乾?
  只是,這些話就沒必要給這個世侄子說的,大宋雖爛,但大多數時候,小民好歹也能圖個安飽,立國百多年了,還真沒哪個草寇翻起過大點的浪花。
  徐澤要是賴在梁山泊這個天然賊巢裡,遲早得出事,趁著年輕,出去走走也是好事。
  “小侄想的便是讓出一部分利益,換取一個可以隨意行走的皇商身份,到遼國看看具體情況,你說朝廷會不會應許?”
  其實,徐澤原本的打算,是利用知道“歷史走勢”的優勢,蹲在梁山悶聲發大財,待世道亂起,再振臂一呼。
  只是這想法非常不靠譜,現在山上才千余人便出現了一大堆的問題,以至於半年內連續修改了兩次社規。
  而隨著吳用、王英、二阮等不安定分子陸續上山,山上的情況也變的更加複雜,若不及時給這些人找事做,他們就可能會自己搞出事來。
  探查女直之事,也不是徐澤突然冒出的想法,若說造反挑翻大宋是普通難度的話,對抗金國南侵顯然就是困難難度。
  遺憾的是,徐澤對遼、金兩國這段的歷史都很模糊,只知道宋朝後來聯金攻遼,但具體什麽時間達成盟約,中間發生了什麽全然不知。
  對金人的印象也只是話本演義中的“拐子馬”“鐵浮屠”這些名詞而已,至於其過往歷史、社會結構、軍隊編制、作戰習慣等細節,全然不知。
  若不趁著剛剛立足梁山,“主線劇情”還未展開的這段時間,去北地探查情況,順便刷一波聲望,以後怕是想走也走不脫了。
  而若繼續留在梁山,最後極大可能是埋頭與朝廷窩裡鬥,很有可能辛苦幾十年,全給金人做嫁衣。
  “起居郎雖號‘浪子’,卻是個言出必踐的人物,且極善結交中人,這事他應下了,應該大體能成。只是此去異域萬裡,沿途又多凶險,賢侄你還未婚娶,可不得有閃失啊。”
  想到徐家就剩下徐澤一個獨苗,張教頭不禁有些擔心。
  徐澤卻聽出了張教頭也不知宋金聯盟之事,此事八成是還沒發生,那自己便大有可為了。
  想到此處,徐澤昂聲道:“伯父不必擔心,大丈夫生於世,當轟轟烈烈,豈能畏懼艱險,纏綿於床榻之間!”
  “好!遠行萬裡定有所獲,倒是老夫心態已老,不當勸你的。”
  張教頭喟然長歎:“賢侄你未及弱冠,便深諳舍得進退之道,教我這一把年紀還看不開的老軍情何以堪啊!”
  “正要勞煩伯父,”徐澤就著張教頭的話頭提到另外一件事,道:“小侄雖然還有一年才滿二十,但在江湖行走,沒個表字卻是多有不便,家中別無長輩,咱軍旅人家也不講究行甚冠禮,還請伯父為小侄取個字。”
  “好!你們慢吃,讓我好好想想。”
  張教頭說完,便起身進房抱出一摞書,細細查找。
  你每日手不釋卷,莫非只是做做樣子?徐澤忽然後悔作出了這個輕率的決定。
  “有了!《說文》釋澤‘光潤也’,取字‘潤之’如何?”
  臥槽!
  這個表字,誰敢用?!
  “伯父,之乎者也是不是文雅了點,小侄一介武夫,用這字不妥啊!”
  “呃,讓我再找找。”
  孫石轉身進門,示意外面來了人,徐澤迎出去,見張三帶著一個仆役,踏著雪,火急火燎的朝這邊跑來。
  不待張三說話, 那仆役自我介紹道:“小人是後省(入內侍省)內東頭楊供奉家人,我家老爺對徐員外投托產業之事尚有疑問,是以遣小人來尋員外。”
  徐澤不敢耽擱,向張教頭告聲罪,便跟著去了。
  大宋宦官品級較低,受到的製約也多,但待遇很好,高階宦官在宮外有自己的房子,還能娶妻納妾,有仆役使喚很正常。
  這個仆役口風甚緊,即便收了徐澤一錠銀子,也隻透漏了自家姓名之類的基本信息。
  徐澤倒不怕擅闖白虎堂的戲碼在自己身上上演,真有人對付自己這種小人物,根本犯不著用此手段,他只是習慣做事前盡可能的收集各類信息。
  直到楊供奉宅邸,徐澤都未得到什麽有用的信息,仆役領著徐澤進了門房,奉上茶點,便去複命了。
  徐澤也想明白了,不管這個楊供奉是何緣由要見自己,來都來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索性放下心來,邊喝茶邊打量屋中陳設,中規中矩的布置。
  院落不大,應該只是三進,宅中伺候的仆役也很少,進門到現在,只看到三人,一切都反映出主人的低調內斂。
  “是個老狐狸!”
  徐澤得出這樣的結論。
  約莫半盞茶功夫,還是那名仆役,領著徐澤到了書房。
  房內只有一位健碩老者,其人身量雄偉,紫袍金帶,七梁金塗銀棱冠下的面色黝黑,皮肉緊實,雙目炯炯有神,下巴上還有十數根烏黑發亮美髯長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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