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的不錯,辛苦了……”
單膝跪到一地人偶殘骸身前,荒木宗介伸手撫上阿菊人形那似笑非笑的陶瓷小臉……
黑雪之下,一陣白光在漆黑的橋頭處綻放開來。
回過神來,那四分五裂的“阿菊人形”已消失無蹤。
原本的位置,多出了一名三歲左右,身穿黑色碎花和服、梳著西瓜頭、雙腮肉嘟嘟的可愛女童。
“你們安心去吧,後面的事,就交給我了!”
荒木宗介那比她腦袋還大的手掌,正寵溺地在其頭上婆娑著。
“是阿菊說過的佛陀,來保佑我們了嗎?”
“爸爸、媽媽……”
熒光擴散,原本環繞一旁的一具具人偶,全都化作了一名名嬌小可愛、雙手合十的女孩。
“阿菊……終於有自己的表情了……”
顧不得頭頂那瘋狂摩擦的“罪惡的大手”,站在“人群”中的阿菊先是用力地揉了揉自己肉嘟嘟的小臉,隨即開始試著做出微笑、生氣、悲傷、嚴肅等各種表情……
“永、永吉哥?”
突然,她目光看向荒木宗介身後,大滴大滴的眼淚開始在眼眶中盈滿。
“你來……接阿菊了嗎……”
露出幸福的笑容,阿菊雙手在身前緩緩合十,和身旁的一具具女童一起,散作了漫天花火、落英繽紛。
『我們家阿菊,承蒙大人照顧了。』
『阿菊……明明很懂事……才沒有添麻煩……』
『不要淘氣,快跟我向大人鞠躬!』
『阿菊跟永吉哥走了,這具人家最喜歡的人形,就作為禮物送你吧!』
恍惚之間,荒木宗介仿佛看見,一名身材瘦弱的中年男子,正按住阿菊的小腦袋,一同朝著自己深深一鞠躬,隨即手牽手消失在了海量的熒光之中……
半晌,橋頭處的一切煙消雲散、再度回歸黑暗,只剩下了荒木宗介孑身一人。
“殺!!!!”
櫻花樹下,沒了黑發阻礙、再度破土而出的怨靈武士們,震天的殺聲喚醒了發呆的荒木宗介。
“收復函館!!!!”
“忠魂永……”
下一秒,這數之不清的軍隊,便被黑色火車一樣的黑臂碾過,碎成了一地光點。
“嘿,接下來,該拜訪下城裡的正主了。”
彎腰從地上撿起一具穿著黑色和服的“三月人形”,塞入大衣內側,荒木宗介頭也不回地大步朝著漆黑的五棱郭而去。
……
“宗次郎?”
五棱郭東北門外,武士大軍環繞下、與藤原拓海激鬥不休的土方歲三,突然不敢置信地回頭,看向了南面。
“怎、怎麽可能!”
那個位置,原本和自己一體同源的衝田總司,氣息突兀地消失了。
就好像,他從未歸來過一般。
“你們,究竟對宗次郎做了什麽?!!!”
顧不得面前雙手交叉、瘋狂掃射光束的藤原拓海,土方歲三身影一閃,已奔入了城門之中。
“啊哈哈哈哈,舒服,再來!”
五棱郭城內,狂笑著的近藤勇自主殿踏步而出,再度朝著西南門方向奔襲而出!
雖然已經不記得是第幾次“原地復活”了,但他似乎極為享受這樣的戰鬥,越發樂此不疲。
“阿勝,你看到宗次郎了嗎?!”
空間一陣扭曲,土方歲三出現在了近藤勇身旁,急切地問道。
按理說,只要這五棱郭城牆鑄就的“逆五芒星陣”不滅,分享了土方歲三的鬼神之力而成就鬼神之軀的衝田總司和近藤勇,以及櫻花樹下的那些新選組之魂,便是不死不滅的存在。
眼前近藤勇,就是最好的例子。
“宗次郎嗎?”
搖了搖頭,近藤勇眼中的熾熱的戰意散去,隨之冷靜了下來:“你這麽一說,確實感覺不到那小子的氣息了……”
“同時消失的,還有那具人偶的氣息。”
在與五棱郭融為一體的土方歲三感應中,原本將眾人攔在五棱郭內的那尊鬼神人偶,以及圍困在五棱郭周圍的黑發和人偶群,與衝田總司的氣息在一前一後間消失無蹤。
“南門那邊,究竟是什麽情況……”
這位“鬼之副長”,用忌憚的目光看向了悄無聲息、沒有感到一絲能量波動的南門。
“或者說,他們遇到了什麽?”
仿佛,那裡藏著能悄然吞噬一切的巨獸。
“怎麽,近藤桑,終於爬不起來了嗎?”
與此同時,全身灰赤焰光交纏、光頭錚亮的望月澈,傲然的身影已經來到了城門之外。
“不管再來多少次,我都會將你化為灰燼!”
雖然依舊一副惡鬼降臨的狂怒模樣,但他身上比之前多出了密密麻麻無數刀痕,說話的氣息也有些微喘。
顯然,兩人交手這短短時間內,近藤勇雖然連續被他斬殺數次,但也給他留下了無法輕易恢復的傷痕。
此消彼長之下,兩者間的勝負猶未可知。
“哼……阿歲,等我先解決這個家夥再……”
見自己的對手已堵到城門前叫囂,近藤勇虎徹出鞘,腳步一抬……
“噗呲。”
下一秒,一輪黑焰組成的漆黑月牙自南門而來,悄無聲息、電光火石般自這兩名鬼神身旁掠過。
“噗通……噗通……噗通……”
與這漆黑月牙擦身而過的瞬間, 一股湮滅一切的“大恐懼”籠罩在土方歲三心間,讓身為鬼神的他都動彈不得。
“小心。”
待他回過神來時,那輪黑色月牙已消失無蹤……
“這是……木刀?”
月牙消散之處,一柄木刀直直地沒入了石製城牆之中。
“阿歲。”
“?”
聽見身後過於深情的呼喚,土方歲三下意識回過頭……
“阿勝……你……”
“能作為武士與諸君再次並肩一戰、眠於沙場,吾已無憾……”
出現在他眼前的,是傲立原地、收刀歸鞘、雙手合在衣袖內的近藤勇。
“關東之子,終於死能得像個關東之子了……”
“不,阿勝,我們還沒有結束……不……”
“抱歉。”
近藤勇伸出溫暖熒白的大手,輕輕搭在一臉癲狂的土方歲三肩上。
“只是,又要讓你一個人走下去了……”
此情此景,好似回到了多年前,甲州勝沼之戰前,二人在江戶分別時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