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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皇弟》第47章買通名妓欲鑽營
最新網址: “二弟,你沒事吧?”

 聲音未落,朱厚照已經風風火火的闖進來。徐浦和徐芊芊趕緊施禮:“參見太子殿下。”

 “免禮,免禮。”朱厚照隨便擺了幾下手,幾步就搶到床前,朱厚煒還沒來得及施禮,就聽太子關切的說道,“二弟,你還好吧?這是怎麽回事,你平時身體好好的,莫名其妙的怎麽會暈倒?”

 “多謝太子哥哥關心!”朱厚煒見他的確是真心關心,不像作偽。便安慰道,“小弟練功有些走火入魔了,練脫了力。問題不大,明天就也會恢復過來。”

 朱厚照上下打量了一下,見他身上沒有大礙,這才松了一口氣。說道:“你可把大哥嚇死了,聽到消息後,我趕緊趕了過來,好了,沒事就好。你這人面子薄,別往心裡去,今天大哥說話有些……”

 “您沒說錯,是小弟孟浪了!”朱厚煒趕緊打斷他的話,“請大哥別說了,您教訓的對。是小弟的不是,該賠罪的是小弟。一世人,兩兄弟,今後小弟不敢再犯。請大哥原諒小弟以前的過失!”

 朱厚照看著自己弟弟憔悴的樣子,神情有些複雜。半晌,他歎了一口氣,拍拍朱厚煒的肩膀說:“老二,這件事過去了,咱都別提了行不,忘了它吧。既然已經搬過來了,這幾天都住在這吧,本宮去陪魏國公說說話。你好好休息,六小娘子,好好照顧衛王。”

 “是,殿下。”徐芊芊小臉紅紅的福了福。

 朱厚照轉頭看向魏國公徐浦,笑道:“老國公,你看!我就說六小娘子和我二弟是天作之合吧,你看前次我二弟救她,這才幾天,六小娘子就還了回來,哈哈哈,這叫有緣千裡來相會。這麽好的事情值得慶賀。今天本宮在貴府討杯酒喝,如何?”

 “哈哈哈,老夫特意準備了紹興最好的女兒紅,還有歌舞助興。今夜老夫願意陪太子一醉方休。殿下,請!”徐浦笑的滿臉都是褶子。

 “好!不醉不歸。”朱厚照聽說還有歌舞,頓時來了興致。

 徐芊芊的丫鬟識趣的溜了出去,屋子裡很快只剩下朱厚煒和徐芊芊兩人,沒有了外人,兩個人相對時反而有些尷尬,一時間不知道如何開口。

 還是朱厚煒主動開口:“呃,那個,六小娘子,謝謝你救了我。”

 “殿下,

都說了不要謝。”徐芊芊臉色微紅,就象敷了一層薄薄桃紅胭脂,配上翠綠長裙,直如小荷初綻,臉紅著低聲道:“殿下也救過我,你還生氣嗎……”

 徐芊芊神情扭捏,後面的聲音幾不可聞,朱厚煒啞然失笑,跟這女孩見了兩次面,前後反差實在太大了,簡直是兩個人。

 他揶揄道:“六小娘子,你是不是還有個雙胞胎妹妹啊?”

 “啊!沒有啊!”徐芊芊有些不解。

 “呵呵,六小娘子,那我今天怎麽感覺不對勁,這可不像我認識的六小娘子。”朱厚煒噗嗤一笑,調侃道,”好了!其實你無需這樣小心翼翼,咱們既然訂了婚,那是要在一起生活一輩子的,要是都帶著個面具相處,你不累,我還覺得累。

 哈哈,其實我更喜歡那天和我吵架的徐六小仙姑,英姿颯爽,除暴安良,敢作敢當,那才像本王未來王妃的形象。”

 “呀!連這個你都聽說了?我就知道瞞不住。”這小女子驚訝的合不攏嘴,臉更紅了。

 “呵呵,久聞六小娘子江湖大名!如雷貫耳。”朱厚煒起了戲謔之心,他雙手一抱拳,裝模作樣的說道:“實不相瞞,吾乃崆峒派掌門,人稱外號平地一聲雷,見過峨眉派女俠徐六娘子!”

 徐芊芊眼睛瞬間變成一個彎彎的豆角,掩嘴低聲笑道:“呸,又來戲弄我,江湖哪有人叫這名字。“

 開了兩句玩笑,徐芊芊也大方了很多,撲閃著大眼睛好奇的問道:”衛王殿下,老實說,你的武功真的很高哦,是跟誰學的?難道真的有個崆峒派?”

 朱厚煒見這她漸漸露出了本來的性格,大覺有趣,乘勝追擊:“徐女俠,你想學嗎?我還有一套自創的刺茅劍法,我可以教給你。”

 “真的嗎?你真的願意教我?可以和你一樣快若閃電。”徐芊芊瞪大了眼睛,眼睛裡充滿著企盼,純粹就是個愛幻想的小女生。

 “當然沒問題,你首先要拿一根竹劍,每天在茅房附近看見有蒼蠅就拿劍去刺,練過幾年以後,你就能像我這樣快如閃電呢。”朱厚煒一本正經的說道。

 徐芊芊皺著眉頭說:“怎麽要到茅廁附近練習,那豈不是很臭。”

 “是啊!只有那裡蒼蠅很多呀!”朱厚煒裝模作樣答。

 “哪有這樣練劍的?再說蒼蠅那麽小,怎麽可能刺中,而且太惡心了。”徐芊芊一臉不解。

 “呵呵,那沒辦法,要學會這套劍法,只能夠不怕臭。以前啊!我那裡的茅廁蒼蠅特別多,每次出恭時,蒼蠅總是繞著轉,很煩人。我就靈機一動,拿著竹劍刺啊刺,刺啊刺,久而久之,這才練成了這套刺茅劍法。”

 徐芊芊撲哧一笑,隨後發出一陣銀鈴般笑聲,朱厚煒頓覺眼前如百花盛開,只聽她邊笑還邊指著朱厚煒嗔怪道:“呸,原來你在戲弄我,我還琢磨這劍法的名字怎麽會這麽古怪,刺矛、刺矛,原來是茅廁的茅。真是惡心死了。”

 朱厚煒故作驚訝:“我說的可是真的。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六小娘子,想練絕世武功,怎麽可以怕臭呢?”

 徐芊芊好不容易忍住笑,嘲諷道:“難道殿下的絕世武功,就是在……在茅廁裡練成的?”

 朱厚煒洋洋得意道:“正是,這可是本人獨創練功的秘籍。任誰也想不到。”

 徐芊芊這一下笑得彎下腰,頭也抬不起來。

 朱厚煒繼續一本正經道:“你也不必拜師,等你過了門,本王一定傾囊相授,幾年之後,保準你成為天下第一高手。”

 徐芊芊本待把頭抬起來,一聽完了更加發笑,用手撐住腰,說不出話來,臉也笑得通紅,如一個登萊紅蘋果,說了這一會,她也知道朱厚煒是調侃她了。

 好半天笑完了,也不再跟朱厚煒說話,卻又沒有走的意思,心中隻覺得這位王爺有趣,紅著臉靠在床沿邊上揉肚子。

 朱厚煒調侃夠了,心情大好,對那徐芊芊道:“對了,六小娘子,我都不知道你的閨名,總不能夠老是六小娘子這樣稱呼你吧。這顯得多見外呀!“

 “啊!你不是知道嗎?第一次見面你不就說出來嗎?害得我還以為你是個登徒子。”

 “我真不知道啊!我啥時候喊過你的閨名?”

 “咦!你忘了,那天一見面就說,美哉國乎,鬱鬱芊芊。”

 “啊!你叫徐芊芊?不會這麽巧吧?”

 “哼,我還以為你是哪裡無賴子,打聽到我的名字,故意在調戲我,所以我才生那麽大的氣,原來你真不知道啊!”

 “呃,這也太巧合了。陰差陽錯,還真是緣分啊!”

 徐芊芊輕輕哂道:“呸,你這人滿嘴胡話。也不知道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哪有陌生人一見面就叫出人家閨名的,不是登徒子是什麽?這可怪不了我。”

 還真是一場誤會,朱厚煒對她的好感頓時大升,說實話,這女孩子的個性落落大方,性格開朗。在這個時代雖然有些另類,卻很符合他的審美標準。真讓朱厚煒找一個被舊儒毒害一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那生活在一起實在無趣。這樣看來,這徐芊芊還是他最合適的佳偶良配。

 似有靈犀,徐芊芊也感覺到朱厚煒對自己有好感。兩個人的關系更近了一步,心裡面也甜滋滋的。緣分是世間男女情愛的開端,從不相識到相識相知,讓人覺得象是冥冥中的注定,美好而直扣心扉。此刻,徐芊芊就有這種感覺。

 此刻,這間寢室現在溫馨而寧靜,兩人都沒有說話,就這樣默默相對,心有靈犀一點通。美好的東西總不能長久,總有些不合時宜的事發生在這一刻,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不一會兒,當先是一個太監闖了進來。這人認識,正是東廠大璫頭之一杜甫,朱厚煒問:“杜公公,你怎麽來了?”

 杜甫還沒來得及回答,只見朱厚照跟在後面,跌跌撞撞的衝了進來,他淚流滿面,哽咽道:“二弟,不好了!父皇遇刺,危在旦夕!”

 “什麽!”

 驚聞噩耗,朱厚煒眼淚頓時流了下來。

 ……

 事情回到十幾天前,克扣夥食案牽扯出白蓮教,弘治皇帝又馬上遇刺,所幸王玉拚死護駕,朱祐樘只是受了一點弩矢擦傷,並沒被刺客擊中要害。等護衛擒住刺客時,這刺客已經自殺身亡。

 太醫趕過來時,朱祐樘已經昏迷不醒。那隻弩箭上竟然有毒,太醫很快判定這是草原上常用的烏頭毒,於是對症下藥,及時搶救。吃了太醫祛毒的湯藥,不過二三天,病情就顯著減輕,開頭幾天還挪步到西暖閣批了幾道折子。

 消息傳出來,日夜守在內閣須臾不敢離開的幾位輔臣才大大松了一口氣,慶幸皇帝逃過一劫。不過還沒過幾天,情況又發生了突變,遇刺後第五天,皇帝在乾清突然暈倒,還當場口吐鮮血,再次昏迷了過去。

 太醫仔細檢查後,這才發現那弩矢上還有一種不知名的毒素,太醫院無人懂得救治。想盡了各種辦法,也收效甚微。朱祐樘生命垂危,隨時可能駕崩。

 皇帝病危,首輔李東陽請示過張皇后,立刻傳令京師戒嚴,所有的軍隊必須歸營,不得外出。東廠、錦衣衛加強巡查,以防宵小作亂。太子遲遲未歸,國不可一日無君,太子回歸之前,由張皇后暫時代替皇帝行使職權。

 弘治二十二年五月初四,接到急報的太子朱厚照、衛王朱厚煒一路上馬不停蹄,匆匆趕回京城,弘治皇帝病情越發嚴重,身體每況愈下,已是殘燈將滅。朱祐樘熬到五月六日中午時分,便在群臣和太子朱厚照、衛王朱厚煒等親人的痛哭聲中去世了。

 十天之後,即五月十八日,十九歲的皇太子即位,以第二年為正德元年(1510),新繼位的皇帝即太子朱厚照,這比他原時空整整推遲了五年時間繼位。

 朱厚煒這隻蝴蝶的翅膀扇動,並沒有太過改變朱祐樘短壽的命運,這一年朱祐樘僅僅四十一歲,比原時空多活了五年。正是這五年弘治皇帝推動的改革,為即將開始的正德時代,打下了一個良好的基礎,這多少可以彌補一點朱厚煒的遺憾。

 大明正式進入了正德時代,朱厚照當了皇帝以後,也沒有虧待他唯一的弟弟。朱厚煒也成了大明王朝唯一的嫡親親王,獲封一品鎮國親王封號——齊王。

 齊王朱厚煒的封地也增加了不少,除了原有的登萊、金州衛、淡馬錫,應朱厚煒的請求,朱厚照還增加了整個奴爾乾都司以及台灣島、舟山島、崇明島、香港島作為齊王的新封地。

 因為這些封地不是島嶼就是苦寒之地。朱厚照還覺得心裡有些過意不去,覺得對齊王有所虧欠。朝廷大臣也覺得這位齊王深明大義,懂得進退。所以這次封賞很快就得到了批準。

 說實話,朱厚煒對自己這位皇帝哥哥還是蠻有信心的,這份信心除了他帶給朱厚照的變化,還有後世華夏一位偉人的評價。

 在後世清朝時期,朱厚照經常被當做皇子的反面教材,如果皇子不好好讀書或者貪玩的話,馬上就會受到批評:“你這樣做,難道是想學前明的朱厚照嗎?”一旦皇子聽到這樣的話,立即就會用功讀書,不再貪玩。

 然而,同樣是這個明武宗朱厚照,一代偉人*卻有著截然不同的評價,他在讀完《明史》後曾這樣說到:“明朝除了明太祖朱元璋,明成祖朱棣兩個皇帝搞得比較好,明武宗,明英宗還稍好一些外,其他的皇帝都做得不好,盡做壞事。”

 既然*直接點名說明武宗朱厚照比其他皇帝稍好一些,那也就是肯定了朱厚照當皇帝還是合格的。偉人的話,更加增強了朱厚煒的信心。

 安葬完弘治皇帝後,衛王朱厚煒立刻陛辭回到了登萊,他打算埋頭髮展自己的封地。從此不再過問朝政。他相信自己這位大哥一定有手腕治理好朝政,這畢竟是屬於朱厚照的時代。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也是為了避嫌,皇權之下,沒有親情。這一點他很明白。能夠低調就盡量低調,猥瑣發展才是王道。

 ……

 時光匆匆,轉眼就到了正德元年四月,朱厚照經過一系列人事的調整和布置,漸漸穩定的朝局,正德元年的京察也即將來臨,這既是難關也是機遇,很多官員各顯神通,施展手段。只不過是為了屁股下面的那把官椅子。

 南京城內,酉時剛過,掛在夫子廟簷角上的夕陽,已經一縷一縷地收盡了。秦淮河一曲碧波,也漸次朦朧起來。周廷皓坐著一乘四人暖轎,興衝衝地來到倚翠樓。

 自從燕王朱棣篡了侄兒建文帝的皇位,把個皇城遷到北京,這大明開國皇帝朱元璋欽定的首都南京,便成了留都。但因為明太祖的皇陵在南京,龍脈之所出的安徽鳳陽也離南京不遠,朱家後代的皇帝,出於對祖宗的尊敬,至少在名分上,還是保留了南京的特殊政治地位。

 除了內閣之外,一應的政府機構,如宗人府、五軍都督府、六部、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詹事府、翰林院、國子監、太常寺、鴻臚寺、六科、行人司、欽天監、太醫院、五城兵馬司等等,凡北京有的,南京也都保留了一套。

 北京所在府為順天府,南京所在府為應天府。不過,北京政府管的是實事兒,而南京的政府,除了像兵部守備,總督糧儲的戶部右侍郎,管理後湖黃冊的戶科給事中這樣為數不多的要職之外,大部分官位,都形同虛設。

 由於實際的政治權力掌握在北京政府手中,南京的政府官員,大都是仕途失意之人,或者是為了照顧級別,安排來南京當一個“養鳥尚書”或者“蒔花禦史”。盡管兩府級別一樣,但是同樣品級的官員,由北京調往南京就是一種貶謫,由南京調往北京則被人們視為可喜可賀的升遷。

 因此,一大批受到排擠或者沒有靠山的官員都聚集在南京,盡情享受留都官員的那一份閑情逸致。享受閑情逸致,出門有禪客書童,進屋有佳肴美妾。對月彈琴,掃雪烹茶,名士分韻,佳人佐酒,應該說是人世間第一等的樂事。

 但官場上的人,除了白發催人晉升無望,或疾病纏身心志頹唐,一般的人,又有誰不想奔奔前程呢?公務之暇,可以由著性子,怎麽玩得開心就怎麽玩,話又說回來,當官沒撈到一個肥缺,又哪有本錢來玩得開心呢?

 眼瞅著一年一度的京察和考欄來了,就為著這一層,南京政府裡頭的官員,大都削尖腦袋,使出渾身解數鑽門路巴結京師朝廷中那些有權有勢的大臣,以圖在京察考核時,有個人幫著說說話。

 常言道,朝中有人好做官,只要椅子背後有人,就不愁沒有時來運轉,升官坐肥缺的時候。

 眼下這位走進倚翠樓中的周廷皓就正是這樣一個人。今晚,他準備在這裡宴請京城裡來的一個名叫劉成的人吃花酒。周廷皓現任南京工部主事。

 周廷皓,字伯達,河南洛陽新安人。他是弘治二年進士。他很走運,甫入仕途,就遇到了弘治皇帝撥亂反正,清理成化朝的官員,很多官位出現了空缺。他幸運地被任命為戶部府倉大使。別小看這個府倉大使,雖然官階只有九品,卻是一個天大的肥缺。

 大凡朝廷一切用度,如永安南邑等州的銀貨,雲南大甸等州的琥珀、寶玉和象牙,永州的零陵香,廣州府的沉香、藿香,潤柳鄂衡等州的石綠,辰溪州的朱砂,楠州的白粉,嚴州的雄黃,益州的大小黃白麻紙,宣衢等州的案紙,蒲州的百日油細薄白紙,河南府的兔皮,晉汾等州的狸皮,越州的竹管,涇州的蠟燭,鄭州的氈,鄧州的膠,虢州的席,鄜州的麻,凡四方所獻金玉珠貝珍饈玩好之物,都得由他這個承運庫大使驗收入庫。

 周廷皓說各地繳納的貨物合格,那就百無一事。他若挑肥揀瘦,偏要在雞蛋中尋出氣味兒來,得,你這貨物就交不出去。須知一州之長,除了守土安民的本職之外,第一號重責,就是按規定每年向朝廷交納這些地方上的珍品出產。一旦這些貨物不能按質如數交納,等於是違抗君命,你這頭上的烏紗帽還戴得安穩麽?

 因此,為了上繳的貨物能順利驗收,各個州府前來送貨時,都要預先準備一份厚禮送給這個府倉大使。周廷皓在這個肥缺上幹了數年,家裡等於開了個錢莊,幾年下來,連解溲的夜壺,都換成了一把銀製的,在他年的同科進士中,這家夥不顯山不露水的發了大財。

 手頭有錢,就好照應人。他使出大把大把的銀錢,把個戶部和吏部的頭頭腦腦們招呼得服服帖帖,位置坐的很穩。弘治十五年,又升遷到鹽運司判官的任上,這又是一個肥得流油的差事。

 但天有不測風雲,正當周廷皓官運亨通大扯順風旗時,卻沒想到弘治十六年他的父親病逝。按明太祖訂下的律條,父母雙親去世,官員必須卸職回老家丁憂三年。

 周廷皓回到鄉下守製,好不容易挨過三年,回到京城,一個報告打到吏部等待複職。不想這時候,家鄉的縣太爺給他奏了一本上去,說他守製時違反天條,居然和族中子弟飲酒作樂,還吹吹打打納了一個小妾。這樣不守孝道,哪裡還能複官!

 這真個是禍從天降,但他是自作自受,責任還在周廷皓自己。回到洛陽新安時,他自恃京官出身,又有的是錢,回到家鄉守製,全然不把縣太爺放在眼裡。他不主動去縣衙門拜訪不說,新安縣太爺來看他,他居然當著族人的面,數落縣太爺的不是。

 不怕對頭事,就怕對頭人,因此,當他回京時,新安縣太爺便奏上了這麽一個本。在以孝治天下的明朝,這可是一件十惡不赦的事。平空落下這麽一個禍來,周廷皓隻好自認倒霉。

 出事的時候,內閣首輔還是劉健。劉健同時還兼著吏部尚書,可以說是權傾朝野,周廷皓本也是一個極會鑽營的主兒,他人上托人,保上托保,居然認識了同為河南老鄉的內閣首輔臣劉健的兒子劉傑,他抱著試試看的心情,給了劉傑一萬兩銀子的厚禮,沒想到,劉傑居然把事兒給他辦成了。

 不但幫他洗脫了罪名,照常例補,還由從六品升到了正六品。只是位子挪了,由鹽運司判官變成了南京的工部主事。官雖然升了,卻是一個無所事事的閑官。周廷皓哪裡吃得住這個,到任一年,進部衙辦事隻當是點卯,一門心思都用在巴結京城有權勢的官員上頭。

 功夫不負有心人,這不,他打聽到北京來的這個名叫劉成的人,是前天到的南京。他一來,就受到了應天府官員們的關注,因為他一不是什麽官員,二也沒什麽功名,卻居然是拿著一張兵部的勘合馳驛而來。而且來的當天,權傾一方的南京守備太監蔣聰就在稻香樓上為之擺筵接風。

 這麽一個神秘人物,立刻引起了周廷皓的興趣,經各方打聽,才探知這個劉成是當今秉筆太監兼東廠掌印劉謹的大管家,如今也是簪纓之人,此人原本是劉謹的叔伯親戚,本姓談,是劉謹的本家。劉謹原本也姓談,進宮才改姓的劉。劉謹發跡之後,出錢為劉成捐了一個從六品的錦衣衛簽事。

 劉謹的大名,周廷皓這樣消息靈通的人哪有不知的。他是正德皇帝還在東宮時的老人,朱厚照一直對他很信任。朱厚照繼位以後,劉謹立馬頂替王玉,成了秉筆大太監,據說此人連字都不識得幾個,居然能夠獲取這個內廷高位,可見當今皇帝對他的寵幸。

 得到消息後,周廷皓就琢磨若能攀上這個高枝兒,或許是一條晉升之路。於是他通過一個平素有些來往的南京內府的管事牌子,和劉成交換了名帖。

 今天夜裡,又包下了這座倚翠樓,讓秦淮河當紅名妓陳小小陪陪這位劉公公的大管家。

 這裡要說明一下:明朝的司禮太監,每人都有自己的一套照應官人,被稱作“各家私臣”。這些私臣各有名銜,各掌其事。如掌家,實乃一家主管。管家負責辦理食物,出納銀兩。上房管理箱櫃鎖鑰,司房一職則負責批發文書,謄寫應奏文書一應事項。

 這些私臣,既可以是閹人,也可以是正常人。例如這劉成,便是一個有著妻兒老小的人物。在劉府中,他擔任掌家之職,可以說是深得劉謹信任。

 南京為六朝故都,素有“北地胭脂,南朝金粉”之譽。衣冠文物,甲於江南。白下青溪,桃葉團扇,冶豔名姝,不絕於史。早在洪武初年,朱元璋就敕令建造輕煙、淡粉、梅妍、柳翠等十四樓以容納官妓,風流天下,盛極一時。

 如今又過了一百多年,到了成化年間,這秦淮河畔的鶯花事業,越發的蓬勃了起來。從武定橋到利涉橋,再延伸到釣魚巷,迤邐以至水關臨河一帶,密簇簇兒地一家挨著一家,住著的莫不是豔驚江南的名妓。

 這些女史們的居所稱作河房,亦稱河樓。鳳閣鸞樓都構築得極為精巧華麗。雕欄畫檻,絲幛綺窗,看上去宛如仙家境界。

 這一帶出名的河樓,雖然有幾十家,但其中叫得最響的,莫過於停雲、擎荷、倚翠三家。皆因這三座樓的主人,都是色藝雙佳、技壓群芳的當紅名妓。公子王孫,豪門巨賈,到了南京,都想登門造訪,一親芳澤。因此,想得到她們的眷顧,都得提前預約。

 單說這倚翠樓的主人,名叫陳小小,與她的約會,都訂到一個多月以後了。虧得周廷皓既有錢且本事大,硬是臨時擠了進去。

 天盡黑了,倚翠樓中,早已點起了亮麗的宮燈。周廷皓和陳小小坐在樓上廳堂裡,葷一句素一句地扯著閑話兒。為了掩人耳目,周廷皓卸了官袍,換了一身便服。不過有些東西卻掩飾不了,周廷皓從頭到腳,一招一式,還是那副官場的作派。

 陳小小十七八歲年紀,眉如新月,膚如凝脂。穿著一身登萊毛呢布面料製成的潔白衫裙,還梳了一個別出心裁的高高的發髻,一朵嫣紅的玫瑰斜插其上,腳上一雙登萊產最新女款鯨魚皮高跟鞋。站在窗前,嫋嫋婷婷,猶如玉樹臨風,一顰一笑,無不嫵媚動人。

 周廷皓與陳小小算是老熟人了,周廷皓這個色鬼經常光顧這裡,而且出手大方,算得上是陳小小的恩客。正因為如此,周廷皓才可以插隊提前安置,因為實在太熟了,兩人說話便無遮無擋。

 “周大人,你說北京來的老爺,姓什麽來著?”陳小小嗲聲嗲氣地問道。

 “嗨,小小呀,剛說的,你怎麽又忘了?”周廷皓佯作生氣的樣子,“老爺我再說一遍,你可記清楚了,姓劉,劉老爺。”

 “哦,奴家這就記住了。哎呦,劉老爺得多大的官兒,值得周大人這樣地巴結他?”

 “你怎的知道我巴結他?”

 “這還用問哪,”陳小小兩道細長的秀眉輕輕一挑,眼波流轉,咯咯地笑起來,“哈哈哈,到我這兒來的人,都是只顧著自個兒銷魂,哪有像你這樣兒的,巴心巴肝進了倚翠樓,卻是幫北京來的那位劉老爺跑龍套。”

 陳小小年紀不大,卻也是慣見風月了的。她伶牙俐齒,一邊說一邊笑。聽了這番挖苦,周廷皓毛深皮厚,倒也並不覺得怎麽難為情,也陪著笑起來。

 “媚兒,給周大人續茶。”陳小小喊了一聲侍立一旁的小丫環。周廷皓呷了一口茶,文縐縐地說:“小小女史啊,你以為卑職,啊不,你以為在下沒有憐香惜玉之心?那你就錯了。今個打一進你的門兒,我就悵然若失,心裡膈應的慌。”

 “切,奴家才不信呢!那你為何要讓給別人?”

 “嘿嘿,這個麽,人家是遠道的客人,我總該有點兒君子之風。”

 “嘖嘖嘖,好一個君子之風,”陳小小撇撇嘴,揶揄地一笑,“嘻嘻,你一個六品官兒,說小也不算小了,拿著小女子去巴結北京來的大老爺,這也算是君子之風。”

 “你?”受了這一頓搶白,周廷皓臉上有點兒掛不住了,不過想想現在有求於人,便忍了忍,悻悻地說,“你打著燈籠訪一訪,本官在南京的名聲,哪容你這樣胡說。”

 “喲,看看,周大人不高興了。”陳小小學著周廷皓的腔調,流鶯一樣掠起,走到他跟前,彎腰施了一禮,說道,“哎呀呀!奴家說話多有冒犯,這廂賠不是了。周大人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看著陳小小不勝嬌羞的神態,周廷皓又轉怒為喜,就坡下驢自己轉彎說:“就你這個陳小小,害得有本事的男人,到了你這兒,骨頭都稱不出斤兩來了。”

 “嘻嘻,周大人呀,奴家聽不出,你這話兒,是抬舉奴家呢還是貶損奴家。”

 “當然是抬舉。”說著,周廷皓對丫環媚兒說,“你去樓下,把我的管家喊上來。”

 媚兒去了不一會兒,便領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上來,他手裡提著一個禮盒。周廷皓接過禮盒,雙手送到陳小小面前,說道:“小小姑娘,這是幾樣首飾,作為見面禮送給女史,望笑納。”

 陳小小接過禮盒,打開一看,只見是一對鑲嵌著紅寶石的黃金手鐲,一對翡翠耳環,一隻佩胸,那紅彤彤的寶石鮮豔欲滴,一看就知道來自海外的錫蘭,綠瑩瑩幽光溫潤都是緬甸上乘的翡翠,看那工藝,明顯是出自登萊最高級的匠人之手。

 這幾樣東西,至少價值三千銀元。看到這麽貴重的禮物,就連見慣了大場面的陳小小,也不免驚訝。她趕緊推辭道:“哎呀,周大人,這麽貴重的禮物,奴家怎麽消受得起。”

 “呵呵,我想著女史的樓號叫倚翠樓,所以就選了幾樣紅寶石和翡翠,小意思。嗯,這裡還有兩千銀元登萊工商銀行銀票,算是送給你的脂粉錢。”

 周廷皓出手如此闊綽,倒真令陳小小感動了。她囁嚅著說:“周大人,你如此破費,叫奴家怎樣報答才好。”

 周廷皓揮揮手,管事和丫環媚兒都識趣的退了下去。

 周廷皓說:“小小啊,只要你今晚把劉大爺陪好,讓他滿心歡喜地回去,你就算報答我了。”

 “這位劉老爺,究竟是什麽人?竟讓大人如此上心。”陳小小又問。這回,她不再是打情罵俏,而是鄭重其事地打聽了。

 周廷皓略一沉吟,問:“你知道劉公公麽?”

 “劉公公,哪裡的劉公公?”陳小小茫然地搖搖頭。

 “就是當今的司禮監秉筆太監兼東廠掌印劉謹。”

 “哦,聽人說過,小小知道此人,但是不知底細。奴家只知道他是當今皇帝東宮時的老人,據說很受寵。其它的就不太清楚。”陳小道。

 周廷皓有些詫異,沒想到她一個南京的青樓女子,也知道北京官場的顯要人物,看樣子這青樓果然消息靈通,來的官員不在少數。於是點點頭說:“你說的不錯,劉公公的確是皇上身邊的紅人。”

 “啊,來的是太監,”陳小小的神情立刻就肅穆了,“周大人,你說今晚就是他來?”

 “不是他,今晚來的是劉老爺。”

 “劉老爺和劉公公是什麽關系?”

 “劉老爺是劉公公的管家。”

 聽到周廷皓繞了半天彎子,才兜出這層關系,陳小小在心中暗暗吐槽:“原來如此, 說到底不過是龍尾巴上的一隻蝦子。”但在表面上,她卻恭維說:“我說周大人怎的這等虔誠,原來是個踩得皇城晃晃動的人物。”

 “明白了就好。”周廷皓長出一口氣,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說,“這會兒,劉老爺也該到了。”

 陳小小又恢復了輕松活潑的神態,她說:“請周大人放心,今兒晚上,我要讓劉老爺在奴家這裡玩得開心,不過……”

 “不過什麽?”周廷皓叮問。

 陳小小媚眼如絲,戲謔道:“跟劉老爺是逢場作戲,奴家現在,倒實實在在有些喜歡周大人了。”

 這時,只聽得樓下堂倌一聲大喊:“劉老爺駕到!”

 聽到外面的喊聲,周廷皓陡地站起,準備下樓迎客,臨出門時對陳小小囑托道:“小小姑娘,就算你真的喜歡我,也要等把今天晚上的這一場戲作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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