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寶法師輸了,倒也心服口服,拱手一禮,轉身就走。
而龜相見此,也沒出手強留,衝著眾人微微頷首,也回到了河伯身邊。
馮夷雖對龜相沒有痛下殺手有所不滿,但也不會表達出來,只是說了一句,便接著道:
“十二陣已過十陣,還有兩陣,不知你等要派誰來?是打算請外援麽?
“不過話說回來,本尊可不會在此浪費時間。”
“河伯何必著急,有這時間,還是想想十二陣結束後,該如何撤去黃河陣吧!”南極仙翁不鹹不淡地懟了一句,又讓馮夷目閃凶光,而後不知想到了什麽,才冷哼一聲,指了一人上去。
“本神乃河伯府巡水將軍佘衝,誰敢與我決一死戰?”一身形消瘦卻手持玄重鎮海錘的白臉中年走上前來,身披銀甲,沉聲大喝間,有古怪力量從體內散發,把聲音傳入眾人神魂。
這赫然也是一位大羅,不過是剛破關不久的那種。
“兩位師侄,你們誰來?”廣法天尊甩了甩胳膊,感覺傷勢並無大礙,才轉頭看向兩人。在方才的戰鬥中,他雖拿下一位大妖,卻也被扯下了臂膀,還好南極仙翁帶了金丹。
汪子安看了看那位巔峰狀態的大羅將軍,再看了看其他人一眼,而後看向了楊戩,輕咳一聲:
“長幼有序,還是大師兄先來。”
“哪裡哪裡,師弟神通過人,還是讓師弟先來。”楊戩也極為客氣。
“師兄握有八九玄機,或能以變化之術克制此人。”
“師弟乃防風氏血脈,擁有防風氏神力,此人不是師弟對手。”
“誒?師兄有哮天犬相助,拿下此人才不是問題。”
“錯了錯了,師弟有殺伐利器在手,最能克制這等妖類。”
......
楊戩、汪子安兩人“兄友弟恭”,一副同門友愛的模樣,看得對面的河伯神色不屑,笑道:
“我還當你等請了外援,想不到竟讓後輩弟子前來送死,這就是你闡教作風麽?還真是獨樹一幟、獨具一格,不是凡俗能比。”
南極仙翁也不生氣,反而是大有深意地輕撫長須,看著兩人。其他金仙也紛紛看來,又有三代弟子目光聚集在兩人身上,連帶武王、薑子牙和一乾西岐大將同樣看來。
“這......”楊戩與汪子安相視一眼,同時仰天長歎:
“既然如此,那便全由天意決定了。”
三
二
一
“石頭剪刀布。”
汪子安看著自己攥緊的拳頭,再看了看楊戩豎起的兩指。他當然不會告訴對方,他開了靈目,根據楊戩手勢動作分辨出對方做出的手勢。
楊戩雖心思活躍,但認賭服輸,絕不會說出“勝者先上”這樣的話來,咬了咬牙,看向了這位河伯府巡水大將軍佘衝。
“讓我來。”
把刀一橫,縱身一躍,來至半空,靜靜看著對面的敵手。
與其他妖物不同,這人身有神職,在這黃河水脈之上,神通威力也遠非其他妖物可比。
“看來,只能如此了。”楊戩目光閃爍,做了決定。
“你這小娃娃也敢上前送死。”佘衝見此,瘦小身軀哈哈一笑,嗓門倒極為洪亮。
身為萬載大妖,此身活了不到百年的楊戩確實隻算得上小奶娃。
“就憑你嗎?”楊戩有了主意,把身後大氅一抖,刀鋒指著佘衝喝道:
“你不過一小小水脈將軍,也敢在我面前大言不慚,一口一個‘死’字。
“我今日把話放在這裡,你若敢動我一根汗毛,九天十地、四極八荒,再無你容身之地。”
佘衝聞言不由呆了呆。
他成神不知多少年,哪裡聽過這種威脅,雖說對方出自闡教,但他也是四瀆之首黃河大將。
“好大的口氣,你以為你是天帝麽?”
“他當然不是天帝。”汪子安適時出現,看著對面的佘衝說道。
不是就好。佘衝嗤笑一聲。
“但他乃是天帝唯一親甥。”
什麽?佘衝手中揮出的鎮海錘忙收了回來,因此錘太重,又收得匆忙,身形不穩,差點摔落在地。
天帝親甥,這個身份可沒人敢冒充。
再加上對方是闡教三代弟子,佘衝當即明了楊戩身份。
“原來是你。”
佘衝為何會記得這種事情?可不僅僅是因為楊戩是天帝的外甥,一舉一動都為眾神關注。
最重要的一點,河伯馮夷乃是天帝親自敕封的,算起來是他老大的老大,對於老大的老大的事情,他能不上點心麽。
“方才是我無禮,還望勿怪。此戰本將軍認輸便是。”
佘衝收起巨錘,拱手一禮,忙轉身離去了。
而河伯見此,才想起這等隱秘之事,深深看了楊戩一眼,也沒有怪罪佘衝。
他上次將楊戩拒之門外,確實不認得對方模樣。
“於將軍,你上。”楊戩確實是個硬茬子,他不敢去咬,再次點了身後一人。
“師弟,該你了。”楊戩輕松返回,笑著說道。
汪子安抬頭看了看那位於將軍一眼,強自鎮定,踏雲來到半空。
這位於將軍沉默寡言,面色冰冷,奉河伯之命來到近前,把手一招,便有兩柄分水刺落在手中。
汪子安來到近前才發現,這位於將軍居然不過是普通金仙。
此人有何本事,能在一乾大羅中脫穎而出。汪子安打起十二萬分的小心。
那河伯麾下還有其他大羅,但偏偏派了此人,是自信此人神通還在尋常大羅之上麽。
“貧道有禮了。”汪子安拱手一禮,把手虛抓,一杆暗金短矛現於手中,另一手則是持一白濛濛小幡,謹慎相對。
於將軍神色不變,只是將分水刺一揮,身形突然模糊不清,隱匿不見,不知去了何方。
汪子安見狀,忙把靈目運起,看向四面,卻難以看到對方蹤影,再把二氣幡祭起,水火之氣結成蓮花護在頂上,垂下氤氳。
剛做完這些,便覺身後有致命殺機逼臨,不知何時,一柄尺許長短的利刺出現在了氤氳之前,尖端散發寒芒,刺中氤氳,這件由先天靈寶所施展的防禦居然被瞬間刺穿,且有寒芒破空而出,疾飛向汪子安後心。
“不好。”幾乎是下意識地轉過身來,伸手向著寒芒抓去。
但對方手中寶物也是靈寶之列,所發寒氣雖被二氣幡擋了一下,卻也仍有難敵之威,汪子安一手伸出,便被寒氣穿破掌心,直刺雙目。
幸好定靈法目及時灑出青白光華,才將寒氣定住。
“好厲害的寒氣。”感受著那股極寒之意,汪子安催動血脈力量,在掌心運轉,慢慢將傷口複元。
但這寒氣雖然厲害,卻並不能讓他感受到致命威脅。反而是對方方才隱匿身形的手段才最令人忌憚。
“此妖天生有隱遁之能。”汪子安暗自戒備起來。
而在旁觀戰的其他人也松了口氣。
就連他們剛才,也無法察覺這於將軍的隱匿手段,若非是南極仙翁擋在身前,雲中子早就拎著照妖鑒衝上去了。
照妖鑒衝著於將軍一照,雲中子低頭一看,只見鏡面內有一通體幾乎透明卻長有兩根尖角的銀帶魚在鏡中徘徊。
“師侄小心,此妖本體是一尾穿空銀龍。”
雲中子的聲音傳來,汪子安才恍然大悟。
穿空銀龍,一種魚妖,能隱遁虛空,據說有天龍血脈。
汪子安元神一動,暗暗催動定海珠。
這定海珠落在他的手上,因太費法力的緣故,就沒用過幾回。
此次,倒是能派上用場。
“祭起。”
袖口一抖,二十四團五色毫光出現在了身周,綻放華光,互相結成陣勢,封鎖虛空。
但尚未等定海珠成功封鎖,就見那於將軍眼底閃過一絲輕蔑,把足一點,居然無視封鎖,再次消失。
“不凡的神通。”汪子安見狀,隻得收回定海珠,再以靈目觀看,同時全力祭起二氣幡,以求能擋住對方暗襲。
在半空緩緩挪動腳步,汪子安在原地打轉。
驀地,一道寒芒從上空刺下,汪子安本能反應,把蟠龍古矛高舉,一道金芒破空,同樣刺上。
卻不料,那寒芒只是虛影,被金芒輕易洞穿時,身下忽然現出一道身影,手持分水刺,破開二氣幡防禦,刺向他的小腿。
縱使汪子安及時揮動古矛迎上,擊退對方,但還是被割破了腿筋,有鮮血從衣下淌出。
汪子安眉頭皺起,再運血脈之力,恢復傷勢。
“既然如此,那還要此寶何用?”把手一揮,二氣幡消失不見,汪子安不再防備,看著對面身形逐漸模糊的於將軍,過了勾手:
“再來。”
幾乎就在對方身影消失瞬間,身前忽然又是兩道寒芒破空,借著靈目,隱隱能看出一道身影,離他不過三尺,迎面朝他刺來。
“我還當你真能徹底隱身,原來也有破綻啊!”汪子安眉頭漸松,看著已經來到身前尺許的分水寒刺,面目瞬間變化,龍首牛耳,仰天長嘯。
“吟。”
龍吟不僅藏有元神攻擊,更如風暴肆虐,盡數宣泄在對面的於將軍面孔上。
在這一瞬間,汪子安能夠清晰看到,對方兩眼呆滯,身形也緩緩從空間中現出。
“死。”
把矛一揮,刺穿於將軍臂膀,疼痛驚醒了對方,身形再變,居然又是虛影。
“有意思了。”
沒有得手,汪子安不驚不擾,手撫額頭,現了一團雲光,更有九點紅光繞身,結成陣勢,護在身周。
同時,暗自扣住一物。
時間緩緩過去。
也不知是於將軍傷勢過重,還是故意消耗耐心,一直藏在虛空不出,而汪子安自然是全心戒備,不敢有一絲大意。
一天
兩天
三天
兩方就這麽一明一暗靜靜站著,沒有絲毫的動作。
“啊......”縱然是夜間回去休息過,但南宮適還是忍不住打著哈欠伸了個攔腰,甲胄與腰間兵器碰撞,發出響聲。
就在這絲毫不會引人注視的響聲之下,又有細微破空聲而來,汪子安牛耳一動,聽聲辨位,一拳朝著左上方打出。
這次,倒是碰上了實物。
一杆分水刺在無人操控的情況下被拳勁衝得倒飛而回,而另一杆分水刺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汪子安後脖頸前,只需稍稍一用力,連眨眼功夫都用不到,就能了結性命。
但就在此時。
一面不知何時鋪開的金網在汪子安腳下緩緩升起,散發祥瑞金光,從下往上,照得虛空金燦。
藏匿於虛空中的於將軍感覺不對,拚命想要推出手中尖刺,卻根本提不起半分力道,似是這金光藏有隱秘,站在其上,便覺通體酥軟、元神昏沉,連體內所謂的半分天龍血脈也沉寂下去,無法提供給他半點幫助。
“究竟是什麽東西?”余將軍冷面破功,目光焦急,想要發聲、想要提勁,身體、元神卻仿佛不是他的,根本難以恢復,且身形從虛空開始現出,從無到有,從模糊到清晰,直至徹底出現在了半空。
“收。”汪子安見此,嘴角露出笑意,把手一指,金網光華越發燦爛,隱有五色祥光轉動,只是衝著於將軍一照,於將軍便不由自主現了本體,一尾頭生尖角的銀帶魚出現在了身前。
金網緩緩收縮,銀帶魚也隨之變小,直至最後化作魚簍模樣,內裡的於將軍也變成了巴掌長短的幼魚。
單單一件寶物就讓於將軍這位金仙毫無反抗之力。
一時間, 那化作魚簍的金網吸引在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尤其是,河伯馮夷。
這面網,他見過。
不僅是他,身邊的諸多萬載大妖,都應見過這面金網,縱使沒有見過,也絕對聽過。
“天皇金網。”
“天皇伏羲曾用來捕魚的功德之物。”
“此物怎會在你手中?”
馮夷面色難看,一字一句,接連問道。
果真是此物。
其他黃河大妖也紛紛變色。
此乃天皇伏羲教會人族捕魚所結的金網,有大功德,他們這些水族被這天生克星一照,根本沒有半點反抗之力。
縱然是大羅,也要為其所克。
“河伯說笑了。我本就是風氏後人,老祖之物落於我手,又有何不可呢?”汪子安把魚簍背在背上,笑著問道。
馮夷看著汪子安,神色有些莫名:
“我本以為,那人告訴我的事情只是為了讓我來擋路的借口。
“想不到,竟是真的。
“伏羲,他果真已存了殺我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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