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阿志的心裡在說老爺是個老狐狸,可他並沒有鄙視或者生氣的意思。大概是那種一笑而過的小無奈。
該怎麽說呢?就像是自己很喜歡的小孩搗蛋了一下,無傷大雅。自己只會笑著搖搖頭,不會有真正怪罪他的意思。
好吧,這種形容也不太貼切。畢竟老狐狸和小孩子不太搭邊。
老爺笑嘻嘻地說出那番“威脅”的話語後,就一臉慈祥地看著阿志,等待著他的回答。
我還能怎麽辦?只能硬乾唄。
阿志回想起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越陷越深走到這一步的。現在的他已經徹底融入到老爺所構建的世界中,已經分割不開了。
無論如何,阿志還是要返回到那個祠堂裡面。既然要過去,就免不了要修煉那本會讓人走火入魔的秘笈。
阿志像老爺求教道:“老爺,我去到祠堂後,還是要看那本秘笈的。該怎麽做才不會走火入魔?”
老爺的回答十分簡單,也很有道理:“你不要用心去練就行。”
“你說得倒輕巧。小差一直會在旁邊盯著我修煉。他看到我不用心,就會破口大罵,在他的威逼之下,怎麽能做到不用心?”
葉師傅說道:“你就不會裝作很用心的樣子嗎?”
“這要怎麽裝?我聽說這些秘笈都是很邪門的,看著看著就會不由自主地被帶進去。在小差面前,我必須對著書讀出聲音來,眼睛一直盯著那些字看,怎麽可能不進到腦子裡去?”
老爺問道:“是誰告訴你那些秘笈這麽邪門的?”
阿志愣了一愣:“這個...反正很多人都是這樣說的。說那些不能看的書都很邪門,因為邪門,所以才不能看。”
老爺笑著搖搖頭,無奈地說道:“別人說的閑言碎語你就記得這麽清楚。我說過的話,你怎麽就記不住呢?修煉這種事是要看人的,如果一個人心術不正,無論他練什麽都會走火入魔,小差就是個好例子。小差給你的雖然不是什麽好書,但你可以照讀無誤,只要你心無邪念,就不會因此走火入魔。”
阿志說道:“我對自己沒有信心。你們也知道我是個看重金錢的人,一個利欲熏心的人怎麽可能沒有邪念。”
“貪錢是人之常情,這並不屬於邪念的范疇。至於邪念的定義是什麽,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楚。現在只能告訴你的是,如果你有邪念的話,就達不到對付六哥的標準。如果你對付不了六哥,我們培養你也就沒有意義,到時候我們只能另外換一個人。”
“喂,你們要不要這麽忘恩負義?聽你剛剛所說,如果我走火入魔的話,你們就不要我了,對不對?看來還是只有包租婆對我好。她說過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我的,不像你們,簡直是一群白眼狼。”阿志說完後,翻了大大的白眼。
老爺笑了:“每個人教育後輩的方式都不一樣。聽你剛才這麽一說,我們和包租婆這種互補的方式剛剛好,一直這樣下去,肯定會把你培養成才。”
“前提是我內心沒有邪念,不然我就只能跟著小差做大惡人了。”
老爺用手拍了拍阿志的肩膀:“我對你有信心。你盡管去祠堂裡面,不會有事的。”
有我們暗中保護你,絕對不會有事。
當然,後面那句話老爺沒有說出來。
阿志準備離開的時候,老爺問了一句:“小差修煉的地方,是誰家的祠堂?”
“牌位上寫著的姓是‘何’。”
“姓何嗎...”老爺默默地說道。
待阿志走後,老爺馬上派人出去查探。
“我們必須知道,小差有沒有曾經和姓何的家族結過怨。那怕是再小的事情也好。必須查出來。”
“是。”
老爺的手下們四散而去。
小差按照約定,在路口等著阿志。
阿志不能拒絕,只能忐忑不安地跟著他往何家的方向走去。
再次進入何家的時候,阿志開始留意周圍的事物。
盡管已經沒有了匾額,大門也因為年久失修的原因而殘破不堪。可還是看得出來,這曾經是一個大戶人家住的地方。
進了大門之後,還要走挺長一段路才能到祠堂。這個府邸比老爺的花園還要大。從殘磚敗瓦中可以看出,這是一座典型的古式院落,一點舶來品的痕跡都沒有。
來到祠堂後,小差叫阿志跪在一個蒲團上讀秘笈。是必須讀出聲音的那一種。
阿志問道:“為什麽一定要讀出聲音?我用眼睛默默的看不行嗎?”
“如果你不讀出聲音,我怎麽知道你有沒有用心在看。”
“小差大哥,這本秘笈是每個人都求之不得的寶貝。有幸能一睹為快,簡直是我的福氣。我當然會用心去看。”阿志現在說大話不眨眼,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邪念。
“因為你實在是太笨了,我必須知道你修煉到哪種程度,好提出指導。不然你這輩子也別想練出什麽成績。”
好吧,小差既然要在這裡盯著看,阿志也不好多說什麽。
阿志把秘笈打開,看著上面的字毫無感情的讀出來。
阿志害怕自己會走火入魔,只能盡力讓那些字不進入自己的腦海中。可是他越在意,就越能記住那些字。
怎麽辦?再這樣下去就變成用心修煉這本秘笈了。必須想個辦法才行。
阿志忽然停了下來。
小差不耐煩地問道:“你又怎麽啦?”
“小差大哥,能不能換一盞亮一點的煤油燈啊?這蠟燭實在是太暗了,而且這火光一跳一跳的,連字都看不清楚。”
“你剛剛不是讀得好好的嗎?怎麽就看不清楚了?”
阿志解釋道:“的確是看不清楚。我剛剛必須很用力才能看清楚上面的字。現在看得眼睛都痛了,如果再這麽用力的看下去,還沒有修煉成功,我的眼睛就要瞎了。”
“你懂什麽?在這種環境下,就是要點蠟燭才有修煉的氛圍。況且,古時候的人都是這樣讀書的,也不見得他們全都瞎了。”
“那是因為他們從小到大都這樣看書,已經習慣了。我還不適應在這種光線下看書,一次就看這麽長時間眼睛當然受不了。”阿志說完後,還特地揉了揉眼睛。
小差怒氣衝衝地說道:“我看你這麽沒用,留著眼睛也是白瞎。”
“小差哥,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如果我真的瞎了,以後還怎麽替你辦事?修煉這種事也不是一天兩天就可以的。不如就輕松一點,人一旦心情好了,學什麽東西都會比較快。”
小差凶巴巴地問道:“你的意思是現在心情很不好嗎?”
阿志咽了咽口水:“也不是這個意思,只是眼睛實在是太累了。如果可以的話,為什麽不用煤油燈呢?”
“你這個人真麻煩。臨急臨忙的,我到哪裡去給你找煤油燈?你覺得累就休息一下好了,等一下繼續念。”
阿志閉著眼睛休息了一下後,又說道:“要不這樣好了,我回尚園裡拿一盞煤油燈過來。有了煤油燈,我讀一個晚上都沒問題。”
小差大聲地吼道:“今天晚上你就給我乖乖留在這裡,哪裡都不許去!明天晚上自然會給你找一盞煤油燈。一個晚上而已,你眼睛不會瞎的!再囉裡囉嗦的,我馬上就殺了你。”
阿志隻好乖乖地繼續念書,經過這麽一鬧,剛剛念進去的東西全忘記了。這樣也好,起碼今晚不會走火入魔。
另一方面,老爺的手下們很快就查出了結果。
因為小差與何家的這件事情實在是鬧得太厲害了,想瞞都瞞不住。
說出來,那也是幾百年前的事了。那時候的小差還活著,在一個衙門裡面當衙差。或許是因為如此,他現在的名字才叫小差吧。
何家世代為官,因為有著良好的祖訓,家裡的每一個人都十分清廉。
何家裡出來的每一個官,都深受老百姓的愛戴。但是也因為如此,得罪了一些官場上的人。
官場上的爾虞我詐,讓不願同流合汙的何大人被貶了官。他隻好帶著一家老小回到老家裡面做縣令。
還好,有座足夠大的祖屋,可以安頓好家人。
上一任的縣令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大貪官,撈夠油水後也就打好人脈升官了。
正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上一任縣令把衙門裡的風氣帶壞了,衙差和師爺都是貪慣的人,突然間來了這麽一個受百姓愛戴的縣令,硬是把撈油水的地方變成了清水衙門。這讓衙差們怎麽忍?
其中最貪得無厭的小差,更是對這個何大人恨之入骨。
沒過多久後,小差就找到了一個機會可以報復。他和其他貪官一起給何大人安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可憐的何大人被判滿門抄斬。
小差原本沒想到會有這麽嚴重的後果,可他後悔也來不及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何大人一家為此丟了性命。
小差因為心虛,害怕何大人去地府裡面告狀,就請教了一些大師,找到了控制魂魄的方法,趁著何大人一家在進入地府之前,把他們的魂魄都控制住了。
控制何家的魂魄,只是一個開端。從此小差就開始接觸有關靈力方面的內容,越學越多,人也越來越邪惡。
老爺聽完屬下的匯報後,心裡默默地想道:如果阿志可以幫何家報仇的話,那可是大功德一件。
在老爺的世界裡面,可沒有什麽以德報怨的道理。
只要人做了壞事,該受的懲罰還是要受的。如果每個人都以德報怨,那些惡人只會得寸進尺,越來越惡。
小差所做的事情,已經夠他下十八層地獄了。現在就看誰有這個本事可以送他下去。
老爺查到了何家的事情,也沒有告訴阿志。他希望阿志可以憑自己的本事在何家的冤魂裡得到答案。
當第二晚老爺向阿志詢問事情進展的時候,阿志只能無奈地說道:“小差一直在旁邊盯著看,我完全沒有機會和祠堂裡面的冤魂聊天。老爺你之前不是說過可以幫我把小差支開嗎?”
“可以。我今天晚上就幫你把他支開。至於怎麽樣和祠堂裡面的冤魂溝通,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你放心,那些冤魂和小差不是同路人。他們不會出賣你的。”
阿志問道:“老爺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什麽事情了?”
老爺喝了一口茶:“我什麽都不知道。”
老爺的手下有很多,他今天就派了一個完全沒有和小差接觸過的人出來辦事。
那個人也沒有做什麽事情,只是提著一些祭品,在何家的廢墟老宅裡拜了拜就足夠引起小差的注意。
小差對於香燭味十分敏感,當他聞到味道的時候,連忙跑了出來,想看看到底是誰在這裡。
何家的人明明已經死絕了,到底是誰在拜?
“你自己一個人留在這裡慢慢練,我出去一下。你可不要想著偷懶,我馬上就會回來。”
小差想著自己不過是出去一下而已, 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小差走後,阿志連忙走到正中間最大的神位牌面前,雙手合十拜了拜。
“各位如果有什麽冤屈的話,不妨告訴我聽。雖然我沒有什麽本事,但我的幾個師傅都是很厲害的人物。他們可以幫你對付小差。時間已經不多了。你們就派一個代表出來吧。”
阿志說完後,最大的那個神位牌劇烈地抖動起來,有一個看上去四十左右的男人走了出來。
他脖子上有一條血痕圍繞著,身上穿著白色的衣服。頭上梳著的,居然是滿頭的發髻。
這個冤魂到底是什麽朝代的人?清朝男人都是要剃頭的,很明顯他是清朝之前的人。
“我長話短說,在下就是這個宅子的主人,明朝時期被小差陷害滿門抄斬。我們死後魂魄被他禁錮在這個祠堂裡面,不能去地府重入輪回。如果你能幫我們逃出去的話,在下感激不盡。我們被滿門抄斬的時候,有一個小男嬰被乳母救走了,那是我們何家僅存的一道血脈。不知道他有沒有留下後代。如果可以由我們的後代親手殺了小差,那我們就可以逃出去。”